中國是詩的國度,詩歌是中國文學寶庫中一筆豐厚的文化遺産。唐代是詩歌的盛世,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對推動宋詞,元曲以及戲劇的發展,起了很大的作用。
很多舊戲,例如川劇、豫劇、歌仔戲等,人物出場念白都是把唐詩作為“定場詩”。最初演唱歌仔戲的人,甚至完全不識字,但是他們會随口說出幾句詩歌。這是唐詩潤物無聲的浸潤,讓詩歌的種子随風潛入夜,在每一個中國人的心裡生根發芽。
詩,無所不寫,無所不歌。尤其是對于自然景物的描寫,信手拈來皆是錦繡文章。
比如,很多詩人都寫過秋天,但是因為個人境況不同,寫出來的秋色,韻緻風格完全不同。
1.王維清幽的秋天
王維在辋川隐居時,寫過很多秋天的詩,但有一句,近幾年多次出現在公益廣告中,幾乎每個中國人都銘記在心。那就是“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這是王維《山居秋暝》中的首句,全詩如下:
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
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
随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
首聯第一個字是“空”,空靈清幽之感,帶着雨後絲絲的涼意,似乎在提醒你:立秋的節氣到了,一場秋雨一場寒,記得添衣。
空山真的空嗎。肯定不是。颔聯交代了山中之物之人。有明月,有松樹、有清泉,有山石,甚至有竹有蓮有漁舟有浣紗女。這些具象的描寫更增加了山之空靈。
松不懼嚴寒有傲骨,蓮不懼污泥有清芬,明月在松林中越發婀娜清逸,清泉在山石上愈加清澈叮咚。
頸聯中終于有人物出場了,竹林深處一位浣紗女款款而來,水中荷花紛紛倒向兩邊,一葉小舟由遠及近蕩漾出來。
尾聯說春景已經是過去式,跟過去告個别吧,當下是秋天,我留戀在秋天的景色中,無比滿足。
王維真是世間少有,集帥氣和才華于一身的美男子,31歲喪妻,之後終身未娶。他修佛,寫詩,作畫,直至孤獨終老。所有這些美好的詩情畫意,還有他對妻子深深的懷念,就是他的“明月”吧,有了這些“明月來相照”,才可以30多年,孤身一人,或獨坐,或彈琴,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安史之亂中,王維被俘曾服啞藥自保,身心倍受折磨。那是一段灰暗的日子,那時候的王維多麼期待“明月松間,清泉石上”。多年後,他隐居辋川,在大自然裡頤養性情。他關照明月清泉,也是在關照自己的内心,他心中最黑暗的日子經朗月關照,才光明自在,才寫出了那麼多禅詩。
王維的秋天,是生命的秋天,是在春天花開的時候,就看到了秋天的花落,看到了生命狀态的孤獨,他隻與天地精神往來。
2.杜甫沉郁的秋天
杜甫寄居四川夔州,即現今天的重慶奉節縣,秋天到來時,他望月思鄉,寫了秋興八首。
秋興八首其一:
玉露凋傷楓樹林,巫山巫峽氣蕭森。
江間波浪兼天湧,塞上風雲接地陰。
叢菊兩開他日淚,孤舟一系故園心。
寒衣處處催刀尺,白帝城高急暮砧。
首聯交代時間地點。金秋時節,巫山巫峽已是一派蕭瑟秋意。作者聯想到自己也到了人生的暮秋,從異鄉遙望家鄉,心境和秋日一樣沉郁。
颔聯通過寫江上波浪和山間風起雲湧的景緻,呼應心中有家難回的酸澀。烏雲越壓越低,與大地連成一片,天與地無縫連接,抑郁沉悶。
頸聯繼續以景抒情,菊花開了兩季,作者已經有兩年多沒有回家了。歸航的小船孤獨地橫在水畔,就像飄零在外的作者,渴望解開纜繩,踏上回鄉之路。
尾聯發出了最後的呼喚,暮秋之後将是嚴冬,又到了做寒衣縫棉被的時候,白帝城中處處都是密集的搗衣聲,聲聲都是喊你回家,回家!
安史之亂時,杜甫也被俘,但是聽說他官職太小,就把他放了。杜甫棄官入川,在外流亡多年,并創作了大量現實主義作品。他滿腹才華,淩雲壯志都在因戰亂不得施展抱負。
杜甫的秋天,因時局動蕩而充滿肅殺之氣,詭谲波瀾的峽谷風雲,讓讀者深刻感受到了杜甫心系故園之情,家國憂思,心懷天下,力透紙背。無愧于詩聖。
3.李白的秋天豪情萬丈
李白的秋天一定是有月亮陪伴的,他初次離開家鄉眉山時,除了和家鄉的親人告别,也和家鄉的明月告别。一句“峨眉山月半輪秋”,讓李白告别家鄉之後很多年,還在“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這句詩出自《峨眉山月歌》:
峨眉山月半輪秋,影入平羌江水流。
夜發清溪向三峽,思君不見下渝州。
公元726年的秋天,25歲的李白第一次離開家鄉時,乘舟沿平羌江水連夜向北而行,出清溪入三峽,看到峨眉山上半輪明月清輝四溢,他滿腔抱負,壯志淩雲,“思君”心切,準備出川入仕。
有幾個滿腹才華的人不想當官呢?當官就是輔佐君王,建功立業,為百姓安享盛世,為家國平安納福。
這是李白被封“仙”之前,主動到長安尋求發展。可是他在長安沒有熟人,沒有朋友,而且他家境出身撲朔迷離,求職信寫出去好幾封,都石沉大海。他的詩文紅遍長安,就是求職無門。
在一個偶然的契機下,他以入贅的身份娶了前宰相之孫女,之後結識了給他封仙的賀知章,不久,走了玉真公主的後門。在他離開家鄉十多年後,見到了他思念的“君王”唐玄宗,玄宗給他封的官不小:供奉翰林。
這是一個閑職,寫詩捧場,逗皇上開心。可是李白太愛喝酒了,喝醉了就給楊玉環寫詩,最後被皇帝開除。不知道李白離開皇宮的時候是不是“仰天大笑出門去。”
李白一生始終在以飛翔的姿勢生活,羽翼遮天,隻能跟月亮比個心,落到凡間就會折翼,注定坎坷。但李白是浪漫豪邁的,他出仕就遊山逛水,到處題詩留念,隻是在告訴皇帝:我在這裡等你哦。
李白秋天和他的人生态度一樣,懷揣求仕的信念,恣意狂放的行走,在雲詭波谲的命運面前,不矯揉造作,不無病呻吟,他豪情萬丈,長劍在手,走到哪裡都有明月在頭,紅塵無物不成詩,恃才傲物共春秋。
九月秋風至,葉落雁南飛。你喜歡什麼樣的秋天秋景呢?歡迎評論區留言,我們一起在寒山轉蒼翠中,曬秋陽,賞秋花,用秋水泡茶,在心裡描畫一幅美麗的秋景圖。
指梳秋風,往事不言愁,落花有情,今生不悲秋,每一個秋天都和春天一樣,值得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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