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十裡荷塘秋水長

《秦王飲酒》李賀秦王騎虎遊八極，劍光照空天自碧。羲和敲日玻璃聲，劫灰飛盡古今平。龍頭瀉酒邀酒星，金槽琵琶夜枨枨。洞庭雨腳來吹笙，酒酣喝月使倒行。銀雲栉栉瑤殿明，宮門掌事報一更。花樓玉鳳聲嬌獰，海绡紅文香淺清，黃鵝跌舞千年觥。仙人燭樹蠟煙輕，清琴醉眼淚泓泓。

【詩臨其境】

這首詩題為“秦王飲酒”，卻“無一語用秦國故事”，前面四句寫武功，後面十一句寫飲酒，詩人筆下的飲酒場面是“恣飲沉湎，歌舞雜沓，不蔔晝夜”（姚文燮《昌谷集注》）。

詩中的秦王是一位功與過都比較突出的君主，既戰功顯赫，又沉湎于酒色歌舞之中。這首詩是借寫秦王的恣飲沉湎，縱情聲色隐含對德宗的諷喻之意，算是借古諷今之作。

秦王騎着猛虎般的駿馬，巡遊八方，武士們的寶劍照射得天空一片澄明。

命令羲和敲着太陽開道，發出玻璃聲響，劫火的餘灰已經散盡，國家太平祥和。

大壺的龍頭傾瀉着美酒，請來了酒星，弦架鑲金的琵琶在夜間彈得枨枨作響。

像落在洞庭湖上的雨點，那是樂人吹響了笙箫，秦王酒興正濃，喝令月亮退行。

銀白色的浮雲照耀得莊嚴的宮殿燈火通明一般，宮門上報時的人已經報了一更。

燈火通明的樓上，歌女們的聲音嬌弱乏困，绡紗紅衣輕輕随着身姿飄動，散發出淡淡的清芬。

一群黃衣女郎舞蹈着，高舉酒杯為秦王祝壽歌頌。

仙人形的燭樹伫立在宮殿裡，輕煙濛濛，嫔妃們鬧嚣了一宿，各個心滿意足，拖着困倦的身體，一雙雙醉眼清淚盈盈。

【一句鐘情】

“羲和敲日玻璃聲，劫灰飛盡古今平。”

這句是表現了秦王的威武英猛，“命令羲和敲着太陽開道，發出玻璃聲響，劫火的餘灰已經散盡，國家太平祥和。”這寫秦王的英勇，借羲和敲太陽開道寫出了神威，好似秦王一個人可以掌控曆史一般的不可替代、不可一世。秦王統一了中國，天下自此太平了。

【詩歌故事】

傳說堯曾命羲仲、羲叔、和仲、和叔兩對兄弟分駐四方，以觀天象，并制曆法。《書·堯典》：“乃命羲和，欽若昊天，厤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時。”詩人想象“羲和敲日”如同敲玻璃，很奇妙的比喻，把玻璃敲碎發出聲來，秦王神威一下子就活靈活現地呈現了出來。

本詩借古喻今，寫秦王其實為的是影射唐德宗繼位前的勇猛豪強，及其馳騁疆場的顯赫戰功，這是先揚後抑，旨在引出其即位後的縱情聲色、不問政事，加以諷谕。

太平盛世的感覺了，秦王不再勵精圖治，而是任由自己沉湎于聲歌宴樂之中，過着花天酒地的生活。“酒酣喝月使倒行”是神來之筆，秦王飲酒作樂，鬧了一夜，還不滿足，竟然試圖喝月倒行，阻止白晝的到來，這既是顯示秦王已經堕落到了一定的程度，也是對秦王日後的戰敗留下了伏筆。

盡管天色已亮，飲宴并未停止，場面仍是那樣的奢侈豪華，然而歌女們已經累得舞步踉跄，妃嫔們也精力不支，呵欠連天、淚眼泓泓，強打着精神奉觞上壽。“青琴醉眼淚泓泓”，含蓄委婉地表達了這些女子哀怨譏诮的複雜思想感情.

【無障礙閱讀】

1.龍頭：銅鑄的龍形酒器。

2.花樓玉鳳：指歌女。嬌獰：形容歌聲嬌柔而有穿透力。獰字大約是當時的一種贊語，含有不同尋常之類的意思。

3.海绡：鲛绡紗。《述異記》雲出于南海，是海中鲛人所織。紅文：海绡上繡的紅色花紋。香淺清：清香幽淡的氣息。

4.羲和：傳說中為太陽駕車的神。《淮南子·天文訓》：“爰止羲和，爰息六螭。”注釋說：“日乘車，駕以六龍，羲和禦之。”敲日：說他敲打着太陽，命令太陽快走。因太陽明亮，所以詩人想象中的敲日之聲就如敲玻璃的聲音。

【作家介紹】

李賀（約公元790年-約817年），字長吉，漢族，唐代河南福昌（今河南洛陽宜陽縣）人，後世稱李昌谷，是唐宗室鄭王李亮後裔。有“詩鬼”之稱，是與“詩仙”李白、“詩佛”王維、“詩聖”杜甫相齊名的唐代著名詩人。著有《昌谷集》。李賀是中唐的浪漫主義詩人，與李白、李商隐稱為唐代三李。有“太白仙才，長吉鬼才”之說。李賀是繼屈原、李白之後，中國文學史上又一位頗享盛譽的浪漫主義詩人。李賀長期抑郁感傷，焦思苦吟，身體健康欠佳，元和八年（813年）因病辭去奉禮郎回昌谷，27歲英年早逝。

【佳句背囊】

“憶昔先皇巡朔方，千乘萬騎入鹹陽。”

出自唐代詩人杜甫的《憶昔》，描繪的是天子入朝聲勢浩大的場景，也讓人感受這太平盛世的國威。與本節賞析的兩句有異曲同工之妙。

解讀者：十裡荷塘秋水長，高校副教授，文學碩士，有多篇文章和學術論文散見于報刊雜志。文化領域的自媒體創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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