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劇名家講故事】
“生”無法選擇,而“死”則是每一個人都需要認真面對的一件事,這作為永恒主題,相信大家都容易理解。但“愛”就更複雜一些,它包含的内容除了對異性之愛以外,恐怕還有對親人、對朋友和對祖國之愛。而對祖國之愛,更是古往今來無數文人墨客取之不盡的創作源泉。所以我把它單列出來,也總結出一句:愛國主義是永恒的主題。
我們向曆史的深處回望,可以聽到屈原之“雖九死其猶未悔”、嶽飛之“仰天長嘯,壯懷激烈”、文天祥之“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歌吟。現如今更應該堅守這樣的精神。
馮柏銘資料圖片
作為一名作家,尤其是一名軍旅作家,理當以我們手中的筆,來讴歌我們的祖國。但為祖國而歌,不是光有熱情就可以,還要有生活,要有敢于挑戰自我、克服困難的勇氣。
許多年前,我接到總政領導交給我寫劇本《我心飛翔》的任務時,我猶豫了:要寫解放初期我國一批軍事科學家如何沖破重重阻力回到自己祖國的故事,這談何容易?首先,這樣的内容還能不能吸引現在的觀衆?然後才是,這樣的題材我怎樣才能把它擺弄成一部像模像樣的歌劇?就在我猶豫的時候,為修改音樂劇《赤道雨》,海軍領導邀請我随中國海軍編隊出訪德、英、法、意歐洲四國,以補充生活。于是,我就帶着諸多的疑問登上了艦艇,經南中國海、出馬六甲、過印度洋、紅海、經蘇伊士運河,暢遊地中海、穿直布羅陀、進入大西洋,再穿英吉利海峽,直抵德國威廉港……
艦隊航行在訪問德、英、法、意歐洲四國的漫漫長路上,三五天甚至個把星期才好不容易盼到有“事件”發生:比如說發現一群海豚以隊列整齊的魚躍式追逐艦艇;比如說看到某國際傳媒的飛機繞着艦隊飛來飛去地拍照;比如說西方某國的航母在我們艦隊的前方特意表演鹞式飛機的起降;比如說過紅海時我大病一場差點讓艦隊增加了一個“海葬”的節目;再比如說遇到十二級台風一半人以上都暈船而我卻飯量倍增并忍不住引吭高歌,因此惹得許多暈船的弟兄恨不能把我扔下海去……其餘在海上的時間我們這些随訪人員就很難打發了,而我卻忙得很,因為除了修改音樂劇《赤道雨》需要補充生活外,自己還要完成一部電視劇,餘下的時間當然就是用來閱讀那些幾乎占了我行囊一半的關于衆多歸國科學家的資料了。
一個月過去。漸漸地,我被這些科學家的經曆和事迹所感動。想當年,這都是一些在國外頗有成就,而且生活得不錯的人物,他們為什麼要那樣急切地克服重重困難甚至不顧個人安危漂洋過海回到當時那樣一個滿目瘡痍的祖國呢?但當我後來随艦隊每到達一處港口,見到當地華人時,這個問題便得到了真真切切的回答。“愛國”這個詞對于我們這些在國内待得久了的中國人似乎聽着像是陳詞濫調,而對于長期生活在國外的華人來說,卻真實得可以觸摸。這從他們狂熱地喊着“中國偉大”的口号,從他們閃動着淚光的雙眸、從他們親吻國旗的舉動中完全可以看到:艦隊來了,仿佛他們的腰杆都硬了許多。我想他們也許在異國他鄉受過太多太多的欺負和委屈吧?他們是那樣迫切地渴望自己的祖國強大一點、再強大一點。
距那些科學家們歸國的年代又是半個多世紀了,回頭再想想當年,如果沒有這些科學家的歸國,沒有他們研制的“兩彈一星”,今天我們在這個世界上将何以自處?到此,我頓感責任。書寫他們的故事,除了向漸漸遠去的曆史表達我們真誠的敬意之外,或許也能對今天的現實有着某種積極作用。今天,新的時代又使我們站在了一個新的起跑線上,我們的前途又一次充滿機遇和挑戰。而曆史告訴我們,中華文明曆經劫難而數千年不敗,靠的就是“自強自立,生生不息”的偉大精神。
帶着這些思考,我回到了祖國,心中對于全劇也有了個大緻的輪廓。歌劇是一種形式感極強的藝術門類,我甚至頑固地認為有時候形式比内容顯得更為重要。因為即使你有一個再好的故事而你并不能将之音樂化,其結果也隻能算是失敗。
好在,經過一番殚精竭慮的構建和打磨,尤其是将所有同行都認為隻能是演一場話劇的法庭辯論寫成了極具音樂性的歌劇場面後,《我心飛翔》終于成功了。它不僅被衆多科學家稱之為良心之作,而且得到了當年的文華大獎和文華劇作獎。這讓我覺得自己也終于為我們偉大祖國作出了一些貢獻。
人物鍊接:
馮柏銘,原中央軍委政治工作部歌劇團編導室主任,現為“中國民族歌劇傳承發展工程”指導委員會委員。主要作品有:歌劇《深宮欲海》《蒼原》《太陽雪》《釣魚城》《我心飛翔》《塵埃落定》等。劇本曾三獲曹禺戲劇文學獎,四獲文華劇作獎。劇目曾獲中國戲劇一等獎、二獲文華大獎、三獲舞台藝術十大精品獎。作品曾在東京、奈良、愛丁堡、日内瓦、布魯塞爾、羅馬、米蘭、洛杉矶、紐約等城市巡演。
《光明日報》( 2022年05月11日15版)
來源: 光明網-《光明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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