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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萬能移民的國家

圖文 更新时间:2025-02-01 13:01:05

來源 | 故事FM

如果問起你的家鄉,你會覺得這是個複雜的,一言難盡的問題嗎?

  為了改變命運,很多人會背井離鄉,主動選擇流動。但也有很多人,他們被迫卷入流動的浪潮,卷入一段無法回頭的旅程。

  在中國的移民潮中,就有這樣一批孩子 —— Ta 們出生在中國,但卻在少年時期被帶離了祖國。他們被稱作 1.5 代移民。相比于主動選擇出國的一代移民,或者一開始就出生在海外的二代移民,1.5 代移民們往往有着更加強烈、複雜的鄉愁。

  失落的家和國,驟然變幻的人生軌道,逐漸遠去的山河故人,這些甚至需要 1.5 代移民們用一生去适應,去理解。

  今天我們要講述的就是這樣一個故事。在這個故事裡,有一個沒能融入異國文化的少年,有他糾葛的家庭,和他回不去的故鄉。

  我叫 Charlie ,今年26歲,就讀于墨爾本大學法律系,我是在 12 歲不到的時候移民到澳洲的。

  Charlie 的父母都出身于一個江蘇小縣城的農民家庭。他的父親是海軍,轉業後當上了公務員。而母親是縣城醫院的藥劑師。Charlie 的父親享受着這樣安逸,穩定的生活。但母親卻不滿足于這樣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日子。她覺得這個小縣城裡的一切都一眼望得到頭,而小縣城中的人們對于一個女人的期待,也僅僅是做一個好妻子,一個好母親。她确信這絕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于是,她下定決心,不管付出怎樣的代價,都要離開這裡,去國外的廣闊天地中自由闖蕩一番。

  -1-母親的離開

  我媽媽是在我一年級上半學期的時候出國的。我們學校午睡的時候,我媽媽出現在窗外,叫我出去,跟我說她要走。我雖然不知道這一切是什麼意思,但是也沒有覺得特别傷心,更多的是不理解吧。完全不知道我媽媽要去哪裡,或者去多久,為什麼去,以及這一切對于我的生活會造成什麼樣的改變。我隻知道媽媽要去一個特别特别遠的地方,暫時也不會回來。

  我外公外婆那個時候經常問我:“你知道你媽媽去哪了嗎?”。我家裡有一張世界地圖,我就在地圖上找,找到了墨爾本,指着說,媽媽去那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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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幼時的Charlie與媽媽

  -2-我是龍的傳人

  在父親和外公外婆的細心照顧下,Charlie 并沒有因為母親的離開感到憂愁。但是他并不理解母親為什麼這麼想離開中國。因為父親是軍人,Charlie 從小是在部隊大院長大的。大院就像是一個溫暖的大家庭,早上廣播裡放着起床号和軍歌。戰友們的關系特别親近,以至于孩子們管所有的阿姨都叫“媽媽”。雖然當時的小 Charlie 并不太理解民族,祖國之類的概念,心中卻充滿了一種對于自己作為中國人的自豪之情。

  部隊大院裡面有來自五湖四海的人,但是大家都說是普通話。小孩子的父母都是戰友,同樣年紀的孩子成天騎着自行車一起在大院裡面呼嘯,然後成群結隊地去各家蹭飯吃。互相串門的時候,大家一起看的 DV 都是船堅炮利的軍事題材,對于金戈鐵馬的生活有一種非常浪漫的想象。

  我在這麼一個環境裡長大,可能使得我對于民族認同的觀念是相對來說比較早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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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rlie 幼時在部隊大院

  我二年級的時候就第一次到過澳大利亞,在一個語言學校待了兩個禮拜。語言學校有很多移民的小孩、黑人孩子、亞裔的孩子。那時候可能也是我第一次有了非常明确的,我是一個中國人的概念。我記得很清楚,班上有我和一個台灣來的孩子。我在覺得孤單的時候,就會跟台灣孩子說我們是“龍的子孫”。

  自那次從澳洲回國以後,我就進入了一個非常正常的升學道路。周圍的人可能會偶爾跟我透露出就是有朝一日我可能會出國生活和學習,但是我并不知道這一天什麼時候會到來。

  我知道要走的時候是 2007 年 1 月份的時候,我剛剛六年級上半學期考完試。那次我考得特别好,全班數學就我一個人考滿分。然後我記得我回家中午吃飯的時候跟我媽打了個電話說:“媽我特别開心,成績考得很好”,然後我媽說:“那很棒啊,你想不想來澳大利亞讀書?”。我不記得我當時是怎麼回答的,當時并不白明白這個問題究竟意味着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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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rlie 離開時與小學同學留影

  到澳洲的那一天,接機的是一個伯伯。一個快要 60 歲的馬來西亞華人。我們一起來到了一個漂亮的公寓,那個伯伯就留下來住了。我一個人睡,我媽媽和伯伯在另外一個房間一起睡。

  在 12 歲的年紀,其實對于男女之間各種各樣的事務并不是特别了解,隻是隐隐約約地覺得這是有什麼不對,但是具體是哪裡不對,我似乎也說不上來。

  -3-寄宿學校的生活

  Charlie 的媽媽剛開了一個自己的針灸診所。她的事業剛起步,工作特别繁忙,沒有時間照顧 Charlie 的起居。所以還來不及等 Charlie 搞清心中這股不對勁的感覺是什麼,他就被送去了一所寄宿學校裡。

  Charlie 是年級裡唯一的中國人。他不會說英語,無法和人交流。

  入學第一天,Charlie 隻敢坐在自己的房間裡,甚至因為找不到廁所,隻能尿在宿舍衣櫃裡。

  一切熟悉的日常生活技能都失效了,Charlie 成了一個什麼都不懂的人。

  前半年我什麼都不懂。聽不懂别人說話,和老師同學都沒有交流。基本就是處在一個自生自滅的狀态中。

  課後我就一個人去圖書館裡面,裡面有很多中文的藏書,我就一本一本地看。

  那個時候,我極其想念在國内的同班同學和朋友們。上課的時候,我就會在紙上一遍一遍地默寫我們班的學号,和同學的名字。我們班上有 55 個人,所以我從 1 到 55 默寫。然後中間總會出現漏的或者不記得的,我回家的時候會跟同學們去問。

  我們那個時候有戲劇課。大家一起排練劇本,互相扮演角色。我特别讨厭那個課,因為我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他們在演什麼。

  戲劇課是一個在學校的劇場裡上的。前面有個舞台,下面是觀衆席,沒有表演的時候就堆着一些可折叠的椅子。在牆和椅子中間有一條細縫,我就一個人躲在細縫最深的角落裡面,所有的椅子都排在我前面。後來老師在這個角落裡面找到我,看見我在哭。他問我為什麼哭,我不想說,也不會說。

  Charlie 也想把心裡話說給懂得人聽。在學校走廊裡就有一台電話。但 Charlie 不會用。這通電話最終沒能撥出去。沒有人聽到 Charlie 的心聲。

  周五的時候,Charlie 的媽媽會把他接回家過周末。但讓 Charlie 感到陌生、壓抑的,不隻有新國家、新學校,還有新家和新家人。

  這個伯伯有一種傳統中國家長式的作風,像巴金小說裡面寫的那種要極力樹立自己權威的獨裁作風。

  發生矛盾時,他會對我進行一些我那個時候覺得無法忍受的、屈辱式的懲罰。不管是罰跪,還是出門反思。記得有一次不知道為什麼在開車的途中,我們發生了口角。他開到半路就說“你下來自己走回去吧”,所以我就真的下來了,自己在荒郊野嶺走了很長一段時間。

  那樣的生活使我在今後的很長時間裡變得碰到很多事情,或者困難,都習慣自己消化掉,不會再在外面去說。

  但是那個伯伯對我媽媽生活和生意上都給予了非常多的幫助。伯伯負責診所的經營以及前面的各項的事務,我媽媽就負責做針灸師,這個生意一直經營到現在。

  -4-逃離學校,我在自己的房間遨遊故鄉

  随着時間的推移,Charlie 英語的聽說讀寫逐漸進步了。但是和周圍同學的隔閡已經形成,很難再改變。雖然沒有什麼劇烈矛盾,但是 Charlie 的生活和本地同學的生活就像兩條永遠也不會相交的平行線。這讓 Charlie 感覺越發的格格不入。

  排斥的邏輯是雙向的,當一個人被主流社會排斥時,他也會排斥主流的意義參照系。

  Charlie 開始不寫作業,不上課。遇到讨厭的課,他就去廁所裡躲上幾個小時再出來。

  這樣孤獨,迷茫的寄宿生活一直持續到了 Charlie 初一的時候。他的媽媽搬到了學校所在的小鎮上,租了一套房子。本以為這樣能幫助到 Charlie 的學業,沒想到這卻成了他逃學的開端。

  初次逃學的時候,其實心裡是非常忐忑的。出了校門以後基本就是一路狂奔回家,在家裡還擔心媽媽會不會回來。但是之後發現完全沒有任何的後果,學校裡面的老師也沒有說什麼,我媽媽也沒有提前回來。我回家就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的這麼一個狀态。

  後來這就逐漸變成了一種常态。出門以後我就躲在公寓的樓梯間裡面,然後等我媽媽他們去上班,然後在他們上班以後就回家。

  兩個禮拜以後,學校終于意識到這個問題,告訴了我媽。我媽知道了以後也拿我沒有什麼辦法,她上班非常地忙,不可能一直在家守着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确保我早上出了門。

  Charlie 的媽媽認為兒子逃學的罪魁禍首是網絡遊戲,所以她沒收了 Charlie 的電腦,斷了家裡的網絡,希望這樣能讓兒子重回正軌。但她不知道的是,Charlie之所以把自己封閉在房間裡,之所以沉迷于遊戲,是因為他在這裡,找到了自己的故鄉。

  我最喜歡的是一個武俠遊戲,叫劍俠情緣三。場景裡面有小橋流水時的江南水鄉,有長安洛陽這樣的輝煌都城,還有一望無垠的大漠黃沙。當時我特别沉迷于金庸的武俠小說,就有一個很強烈的武俠的夢想。然後這一切的場景,配合上非常悠揚的民族音樂,讓我對武俠的想象具象化了。

  我特别喜歡待在華山之巅的論劍峰,旁邊有幾隻遊蕩的仙鶴,背景音樂裡面播的寒江殘雪,那是一首笛子曲,我也會吹。那是我當時覺得特别美好的一種境界。

  遊戲使得我能夠暫時地忘記現實生活的痛苦,但也加深了我的在現實生活中的孤僻,因為我既然能夠在遊戲和虛拟世界中得到慰藉的話,那就沒有必要在現實生活中做出任何改變的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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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網3-華山論劍峰退遊前的最後一幕的截圖

  -5-國籍

  但是每當關上遊戲,走出房門的時候,好不容易找回的故鄉就都煙消雲散了,而現實裡的一切卻還在繼續。

  Charlie 覺得自己在澳洲就像一個漂流的浮萍,和一切都沒有聯系,也沒有任何的未來。他渴望回到中國上學,重續記憶中快樂的,被家人和朋友環繞的生活。但這條路,被 Charlie 的母親永遠堵死了。

  我 12 歲的時候,我媽媽就直接幫我把國籍給轉了。她之前完全沒有跟我提過這件事。我是在回國要辦簽證的時候才意識到的。

  為此我跟媽媽爆發過非常多的争吵。她甚至去問過她的律師朋友,作為一個媽媽有沒有權利給孩子轉國籍?我覺得她可能很長一段時間裡面都不明白,這不是一個有關權利的事,而是有關尊重個人意願。

  這在當時是我很記恨我媽媽的一點。我覺得她就是壓在我頭頂的一座大山,我在國内生活得非常的愉快,你為什麼要把我帶到這個環境裡來受此折磨?

  我就一直跟她鬧,說我要回國,我不想待在澳大利亞,并且鼓動我的親戚家人去勸說我媽媽,鬧得家裡是人盡皆知。

  -6-父親

  這是 1.5 代移民共同的無奈——當第一代長輩孤注一擲,漂洋過海時,被賭上的也有孩子們的人生。

  到現在為止,Charlie 都不知道為什麼母親那麼果斷,那麼迅速地讓他在制度上徹徹底底地成為了一個澳洲人。而就像當年默許母親出國的選擇一樣,父親再一次保持了沉默。在孤立無援中,Charlie 覺得父親如果能長久的在澳洲生活,自己至少可以有一個完整的家庭。但 Charlie 卻發現父親和自己一樣,不想離開故土。

  就這樣,小小的一個家庭,碎落在地球的兩端。

  我不上學以後,我爸爸來過澳大利亞兩次。我記得是 2010 年年初的時候,我爸爸第一次到澳大利亞。當時他們已經 8 年沒有生活在一起了,經常爆發争吵。

  我爸爸各方面都不适應澳大利亞的環境。首先是語言不通,工作也沒有着落。他大多數的白天時間跟我媽媽待在一起,在診所裡面,做整理房間,打掃衛生這種很初級的工作。

  我爸待了将近一個月的時間,就回國了。

  我爸爸第二次過來的時候,我媽媽已經不想讓他回國了,并且為此做了一系列的努力,甚至把爸爸的護照給藏起來了。最後還是爸爸自己找了一個華人的旅行社訂了機票,翻箱倒櫃把他的護照給找出來,自己坐出租車走的。

  記得我爸爸跟我說,他已經很努力地想待在這邊,但實在是無法忍受。

  他那次回國的時候,我是特别絕望的。因為我之前把很多希望寄托于他的身上,覺得如果他能夠過來的話事情會變得好一些。但是他走了以後就真的有一種被抛棄的感覺。

  我爸爸回國以後,可能因為是在澳洲這一次的經曆,使他感到這段婚姻已經無法持續下去,所以後來有傳聞傳到我媽耳中,我媽就告訴我我爸爸在老家又有了一個新阿姨,兩人同居在一起。

  爸爸走後,我就覺得可能隻能靠我自己去和我媽進行鬥争。那個時候已經不是青少年的叛逆的那種狀态,對于我媽媽一系列選擇的不滿情緒集中爆發了。

  于是那個時候我就天天在家裡,連續兩三個月不下樓。白天媽媽去上班的時候,我就在家裡自由活動,然後等她回來了以後,我就桌子頂着我的房門。這樣的日子可能持續了差不多一年多。

  在這一場和母親的戰役中,離開這個母親強迫要求自己留下的國家,成了 Charlie 腦海中唯一的念頭。

  終于,Charlie 決定再一次嘗試說服母親。在一次晚飯後,他做了十足的準備,走在母親的面前,說出了自己多年來的想法。

  我很鄭重地對她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地說,“媽媽謝謝你照顧我那麼多年。但是我這個年紀了,你應該讓我做自己的決定。我一定要回國,希望你能夠支持我的選擇。回國以後不管有多麼艱苦的情況,哪怕是要降級,但是總比在澳洲這樣幹耗來的好”。

  然後我媽非常堅決地拒絕了我。她就坐在那靜靜地看着我,鐵青着臉,不做答複。

  我首先感覺到一種很強烈的挫敗感。我費盡喉舌,但你還是油鹽不進。其次是對未來生活的無望。我有這樣的一個媽媽,我的爸爸也支持不了我,我沒有同學,我的學業也無從談起。

  内心所有的憤恨,在那一瞬間就完全無法控制了。腦海一片空白了,我先把桌子給掀了,然後對我媽拳腳相加。我媽似乎也沒有什麼反抗,她沒有躲閃。

  我記得我媽去一個朋友家住了兩三周,在那三周裡,我每天燒一頓飯,打遊戲打到困得不行了就睡。進入了一種放任自流,萬念俱灰的狀态。而我媽媽可能也不想看到我這一副頹廢的模樣,所以盡可能的把自己沉浸在工作中。

  -7-轉變

  回國的希望漸漸渺茫,家也在拉扯中支離破碎。更糟糕的是,在接下來的兩年裡,已經沒有學校願意接受 Charlie 了。

  他再一次面臨着命運的選擇 —— 是繼續和澳洲社會徹底脫軌,還是試圖融入這塊已經無法離開的異國土地?母親雖然和 Charlie 沒有什麼交流,卻費勁心思尋找願意接受兒子的學校。在遭到無數的拒絕之後,這所學校終于出現了。這所高中開出條件,隻要 Charlie 完成必要的考試,就給予了他”适度逃學“的自由。這讓 Charlie 有了一點去學校的動力。

  當時其實也沒有很明确地決定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好好上學。更多的是一種試試看的心态。那個學校對我非常寬容。比如說,我們學校有一個每周三去禮堂集會的傳統,是所有學生必須要去的。但是我并不喜歡那種非常群體性的活動,所以我在那個時候被特許去見學校的心理醫生與他洽談,而不是去參加學校的活動。你可以說這是特殊待遇,但是我覺得給我了一些溫暖的感覺。

  我在課堂上發言并不多,但是在課後和老師一對一地交流,我還是比較放松的。有比較喜歡的科目像政治、英語經濟這些,在課後和老師的關系處的還都可以,然後他們也對我青眼相加。

  在 Charlie 的學習逐漸步入了正軌後,他和母親也不再劍拔弩張。母親有的時候會給 Charlie 做做針灸,兩人也會一起去海邊散散步。在他們關系緩和的同時,Charlie 的母親也試圖挽回自己的婚姻。

  我媽對于這段婚姻其實是非常執着的。她決定一個人回國,勸說我爸爸辭去國内的工作,永久定居到澳洲來。我媽媽成功了,兩周之後她和我爸爸一起回來了。這是在我高二臨近學年末的時候。

  我爸那次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裸辭了國内的工作。我爸爸顯然是把自己的後路也斷了,他不存在回國這個選項了。

  從一個很奇怪的角度來說,對于我來說,其實可以說是吞下了一顆定心丸。我和我媽都是澳大利亞國民,我爸也不可能回國去做他本來公務員的工作了,所以這種沒有退路的強制性的穩定,可以說是給這個家庭穩住了陣腳。

  與此同時我非常清楚,那次我爸過來抛下了國内的一切,其實也是為了我。我肯定是我媽媽很大的砝碼。這在給我很大壓力的同時,也給我了一定的激勵。

-8-玫瑰色的故鄉

  就這樣,Charlie 依舊時常逃學,但總歸是完成了所有必要的考試,進入了大學。雖然這個時候 Charlie 已經成年了,但是他的家庭才剛剛在澳大利亞穩定下來,再加上他尚未經濟獨立,此時如果想孤身一人回國,實現當年的願望,他覺得并不現實。但與此同時,他對于故土的懷念卻強烈依舊。所以大二的時候,他作為國際生來到北京大學交換。這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對自己想象中的那片美好故土有了真實的接觸。

  在北大我其實隻從 9 月開學待到了 11 月,我基本就是一直在全國各地到處遊玩的一個狀态。

  在中國,我就覺得我一刻都不能停在原地,我一定要去不同的地方都看一看。看不同的山水,領略不同的人文風情。

  我記得 10 月份的時候,金秋的大興安嶺,上百公裡的旅程上,黃杉樹和青松林。我記得 10 月份在中蒙邊境的額爾古納河上的晨霧,我記得丙中洛的雪,和怒江的波濤。我記得在老村長家喝酒,很難喝,但是我一個人把它喝完,然後喝醉了;我記得在黃山等待日出,看到金光灑滿整個山野。

  不管到哪個地方,我覺得我跟當地人都能夠很輕松很自如地交流,建立出人與人之間的聯系。即使是大家互不相識,但依然能夠感覺到人與人之間的溫情。這種東西是我在澳洲最缺乏、之前完全沒有感受到的。

  這一路上的經曆我對中國的理解,不是在遊戲中很模糊的、相對抽象的理解。對中國的理解,由一種抽象的民族認同感,變成了更加具體的人,更加具體的實物,更加具體的山川河流,而這種歸屬感是很難磨滅以及改變的。

  這種國籍和自我認同之間的斷層曾經是困擾我很久的一個心結。現在回頭看時,因為換澳洲國籍所造成的矛盾,或許很大程度上不是因為國籍本身,而是源自我在澳大利亞生活的種種不如意,以及我對我媽媽私自替我決定國籍的恨意。

  當那一切塵埃落定之後,我開始能夠相對平靜地審視國籍的問題。我認為雖然國籍和護照是穿越國境線時不可或缺的帽子,但這也是我在生活中扮演各種各樣不同的角色所戴的帽子中的其中一個,它遠遠不能定義為我作為一個個體的全部。

  最近我在吹一首曲子叫做《秋江夜泊》,這是一首蕭的曲子。這首曲子是由《楓橋夜泊》那首詩的詩意所傳達出來的。那種吹奏時的情緒使我有一種超脫的感覺——融入詩中的那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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