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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是雲慈庵裡的異類,有頭發,沒法号,有腦袋,沒記憶,師父給我取名小酒。
“小酒,師父讓你去她院子裡一趟。”慧空師姐站在菜園子門口捂着鼻子喊,我暗暗得意,就是要臭得你們誰都不敢來偷菜。
師父是個愛偷喝酒的尼姑,平日裡她的酒就藏在我管的菜園子裡,前天,不知哪個吃了豹子膽的去偷菜,還挖走了一瓶女兒紅,害我被師父訓了一頓,罰掃後山半個月。
“師父,我來了。”
師父她老人家點點頭,讓我過去跟她一起看畫,這倒是個新鮮事。
我湊到師父身旁,探頭一看,畫上的是桃花,當下心中很是訝異。
桃花向來豔麗、熱鬧,而畫中的桃花卻靜如春水。
畫是好畫,隻是這情緻未免太過寡淡,讓人心生悲涼。
“師父,畫桃花的是何人?“
師父将畫遞給了我說:“是你的夫君。”
“夫君?”
“師父真愛說笑,我如果嫁了人怎麼還會在這?”
“你隻是忘了他。”
“忘了?”
"好了,都是前塵往事,不要想那麼多了。快去守着菜園子吧。”師父拿走畫,轉身進屋。
我手裡頓時空空,可那畫、還有畫上“京洛盛顔”四個字刻落在我的心上,印在了我的腦子裡。
京洛?國都。
盛顔?是那個人的名字嗎?他長什麼樣呢?
每日閑暇時,我總是忍不住想起這些。
日子久了,我心生了想要見到那個人的念頭。
“師父,我想去見見我夫君。”
師父并不驚訝,點頭說:“好。可是,你隻能一個人去。”
“那……我再考慮考慮。”我從來沒出過寺院,京洛實在太遠了。
過了幾日,我在菜園裡拔蘿蔔,慧空師姐又喊我去師父院子裡,說是有急事。
我手都來不及洗,提起裙子就往師父院子裡跑。
2
院子裡站着一個男人,身上穿着粗布衣,臉上帶着龍王面具。
“小酒,你過來,你夫君派人來接你了。”師父說。
“接我?”我昨天晚上剛下決心放棄去京洛找他的。
我想,他必定是不愛我的,要不怎麼會不來看我,他既然無情,我又何必千裡迢迢趕過去傷心一場。
“夫人。我來接你了,請随我一同回去吧。”男人上前一步,一股荷香撲面而來。
“你為什麼帶着面具?”
男人摸了摸面具說:“在下面貌醜陋,怕吓到人。”
貌醜?!!!
我撲到師父腳下,擠出兩滴綠豆大的淚說:“師父。求你别把我賣了啊。我以後多吃飯,少做事。”
男人笑了起來,笑聲在我聽來是如此之淫蕩可怕。
我趕緊抽了自己一嘴巴,“呸呸呸。我是說,我以後會少吃飯,多做事。”
聽來上香的老婦人說,有些男人樣因為相貌醜娶不到媳婦,會花錢買媳婦,我猜師父想把我賣了換錢。
畢竟,負責做飯的慧塵師姐多次暗示我,庵裡經濟有困難,希望我控制下飯量,又或者嫁給山腳下養豬的朱勇。
“施主,你塵緣未了,還是随他去吧。”師父閉上眼睛,雙手合十。
我心痛,沒想到師父如此無情,我這還沒出雲慈庵,她就跟我撇清關系,叫我為“施主”,真是枉費我平日裡盡心盡力給她挖坑藏酒。
“夫人,我真是家主派來接你的。”男人走過來,從袖子裡掏出一把玉做的鑰匙,模樣精巧,“這鑰匙和你身上的玲珑玉鎖是一對,是當年家主命工匠打的定情信物,全天下隻有這把鑰匙解開那鎖。”
我接過鑰匙,低頭插在挂在脖子上的玉鎖,鎖瞬間就打開了,一顆紅豆掉了出來,我這才知道這鎖,原是空心的。我撿起紅豆,擡頭問:“這玉值幾個錢?”
當年,我在雲慈庵醒來的時候,脖子上就戴着這玉鎖。這鎖雖然好看,但沒多大用處。如今要遠行了,不能再像庵裡一樣白吃白喝,總歸有點錢傍身才好。
男人搖頭說:“美玉有價,情意無價。”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強忍着淚水往外跑。。
“明天就走,你的屋子我已經讓人拆了。”師父在身後大喊。
3
第二天一早,天還未亮,我就催着那男人出發。
山間的晨霧很濃,能遮天蔽日,人走在霧色之中,很難看清眼前的路,頃刻間感受到茫然。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着,他在前,我在後。
我不敢走在前面,怕他從背後一棍子打暈我,扛進深山老林,為所欲為。
他時不時回頭看看我,大概是怕我半路跑掉了。
我還真想過跑掉,但又能跑去哪呢?
出了慈雲庵,融入茫茫人海,沒有一個人是我認識的。與其跑掉,不如賭一把,去京洛或許還能找回記憶。
山路崎岖實在累人,我提心吊膽地跟他了幾個時辰,身心備受煎熬。
到了山腳下,我實在頂不住了,開口要求歇息。
“你真不是壞人?”問完我就覺得自己有點蠢,
哪裡會有人承認自己是壞人,喘了口氣,改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男人說到一半又突然停下。
我有點開心,難道他也是一個失憶的人?
我剛有點天涯淪落人的感慨,他又開口:“林澈,我叫林澈。桃花林的林,清澈見底的澈。”
期待落空,我頓時感到有點失望,從包袱裡掏一瓶陳年女兒紅,喝了一口。
“夫人,你會喝酒了?”林澈的聲音聽起來很驚訝。
說到酒,我頓時就有點興奮了,挑了挑眉說:“我也才知道自己會喝酒,而且還是千杯不醉那種。這酒甜甜的,真不錯。”
“我昨晚把師父藏在菜園子的好酒都挖出來喝了,就剩這瓶了。”
“很多嗎?”
“十瓶呢!”
“哈哈哈!師父要是知道估計會殺到京洛。”我微微眯着眼,心中有點期待。
4
連續走了兩天路,我實在累得走不動了,癱坐在路邊的石頭,感到委屈,“我好歹是個夫人,怎麼連輛馬車都不安排給我?我當時怎麼就嫁了這麼個人。”
林澈蹲下,轉頭說:“夫人,我來背你。前面就到塗鶴鎮了,到了那,我們就買輛馬車。”
我強撐着站起來說:“不了不了。我一身尼姑打扮,你背着我,我們估計要被人用吐沫淹死。還是自己走吧。”
到了塗鶴鎮,林澈找了家客棧,要了兩間房。一進房,我就爬上床躺着,半步也不想也挪動。
我的菩薩爺啊,我的腿好像被車輪碾過一樣,已經痛得沒有知覺了。
林澈說:“夫人,我出去買馬車。你在這,千萬别亂跑。”
我好累,隻想閉眼睡覺,敷衍地“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要是有人來敲門你也不能亂開,有危險。還有,要是餓了,我包裡有水和幹糧。我等下回來也給你點好吃的。”林澈念叨個不停,聽得我頭疼,翻了個身,背對着他,催促:“去去去!”
不一會兒,傳來了“吱”的關門聲,我終于可以安心地睡覺了。
也許是太累了,我睡得不安穩,一直做夢,夢見自己回到慈雲庵,師姐堵在門口不讓我進去,我哭着求她,她也冷冷地說:“師父說了,你不屬于這裡。”
我剛準備硬闖,就被一陣爆竹聲驚醒,睜開眼,屋裡一片漆黑,感覺自己就像被關在一個黑匣子,連呼吸都感到困難。
我伸手抹掉眼角的淚水,下床摸索着點了燈,打開窗,隻見街上處處張燈結彩,每個人手裡都提着一個花燈,三三兩兩地走在一起,說說笑笑。
人來人往,每一張面孔都鮮活而陌生,這就是我要面對的未來。
突然,一陣涼風吹了過來,我感覺有些涼,身子微微顫了一下。
“夫人,吃飯了!”
以前在慈雲庵吃飯,一桌子的人,你争我搶,最好吃的菜永遠都是從别人碗裡搶來的,雖然折騰,但很熱鬧很開心。如今隻有兩個人,安靜得讓人覺得飯菜都不香了。
“夫君…他是不是長得很好看?”
林澈放下筷子,伸手摸摸臉上的面具:“夫人為何這樣問?”
我喝了一口白菜湯,托腮道:“他叫盛顔啊。如果不好看,那不就浪費了這個名字。不過他爹真是自戀又奇怪,居然誇自己兒子是盛世美顔。”
林澈沉默了許久,久到我以為他升天了,想要給他料理後事,他又突然笑個不停。
我像看傻子一般,盯着他看了許久。
最後,他終于緩過來說:“夫人,盛顔是您的名字。”
奧,原來我才是個傻的。
我伸手摸摸自己的臉,心下一痛,突然對盛顔這個名字感到排斥。
“那,可真是浪費了。”我聳了聳說。
林澈夾了一筷子牛肉到我碗裡說:“不浪費,夫人很好看,現在比以前還好看。”
“你以前見過我?那你知道我過去的事嗎?”關于我的身世,我問過師父,她永遠隻是回我一句“時候未到”。
林澈搖頭說:“我是家主的遠親,隻是以前來府裡辦事的時候,遠遠地見過一回。”
我“哦”了一聲悶頭吃飯,一時間,屋裡又是一片安靜,隻隐隐聽來微弱的歌樂聲。
5
“今夜,這裡舉行篝火晚會。要不我陪夫人去看看?”吃完飯,林澈邊收拾桌子邊問。
我興奮地點頭道:“好啊好啊。不過,我得先去換掉這身尼姑的衣服,從今往後,我就是這紅塵俗世中的一員,入鄉還是随俗的好。”
林澈收拾好後先帶我去成衣鋪子買了一身衣服,碧水綠的束腰紗裙,柔軟飄逸,最外面一層還繡着幾朵小黃花,很是俏皮可愛。
我們也學着别人買了兩個花燈,都是兔子樣式。
我拿着兔子燈轉了一圈,對着林澈說:“龍王大人,你今晚可不能開葷,不能吃兔子。”
林澈說:“龍王是神仙,不用吃飯。”
我将手裡的兔子燈舉到他眼前問:“那神仙神仙,你能幫我恢複記憶嗎?”
林澈搖頭,我歎了口氣,轉了個話題:“聽說,今天是鎮上一年一度的桃花節,鎮上的年輕男女都出來邂逅意中人。龍王大人,走,我們去給你選妃。”
我們走到鎮口的桃花庵,果真見到許多風流公子和俏麗佳人,但也有些歪果裂棗參雜其中。
“小仙女,跟本大爺回去當壓寨夫人好不好?”一個身穿白色袍的男子突然竄了出來,大方臉,小眼睛,明明那麼普通,卻那麼自信,嘴裡跟我說着話,眼角餘光還瞥着一旁的紫衣姑娘。
如此登徒浪子,就該給他兩嘴巴子,讓他的臉從正方形變成梯形。
但我知道,憑我的力氣,我是做不到的,轉頭對林澈說:“我們走吧。”
林澈将我往身後一推,對着那人說:“仙女在天上,公子想要見,我助你一臂之力。”
“咔嚓”一聲,白衣男子痛得嗷嗷叫,怒吼着:“來人給我上。”一瞬間,湧上來了許多個穿着藍色布衣的男人,一個個龇牙咧嘴,兇得像狼,仿佛要将林澈撕碎,吃掉。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殺人啦!”有記憶來,頭一回遇到此等場面,我吓手足無措,隻能對着天空,不停地向老天爺求救。
等我喊累了,鎮定下來,回頭一看,那些惡狼都被林澈揍成了喪家犬,一個個趴在地上呻吟。
沒想到林澈平常說話溫溫吞吞的,動起手來這麼快、準、狠,我暗自慶幸自己這一路都乖乖的,不怎麼招惹他,不然指不定被抛屍荒野。
林澈收拾完人,走了過來。
“你…你…的臉。”
看清他臉的那一瞬間,我感覺内心受到暴擊,舌頭都捋不直。
他擡手一摸,明白是面具掉了,瞬間一臉慌張。
我瞧他那小模樣真是可愛,上前推了他一下,說:“你明明這麼好看,為什麼要帶着面具?”
林澈的舌頭好像也掉了,嘴巴微微張開,半天沒蹦出一個字。
我靈機一動,拍手笑道:“啊!我知道了,我那沒良心的夫君,一定是怕你太好看,我忍不住見色起意,紅杏出牆。”
林澈僵硬地點了點頭,勉強同意我的說法。
“對了,你打不打女人?”我問。
林澈搖搖頭,一臉小心翼翼的樣子,“夫人…真沒被我吓到?”
“吓到了。來上香的秦大媽說,長得好看的男人多數是妖精變的。你是妖精嗎?”我邊說邊比劃鬼臉。
林澈“噗”地一聲笑出來,他笑着,像冬日裡的陽光,恰到好處的溫暖,讓我感覺舒坦。
我感覺臉頰莫名發燙,趕緊轉了個身,邊走邊說:“我們回客棧吧。不然,要是女霸王來調戲你,我可保護不了你。”
林澈跟了上來說:“夫人,好看。”
6
我們兩人肩并肩地走着,月光将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長,看着那影子,我突然方寸大亂,心裡小鹿亂跳。
完了,紅杏真的要出牆了。
回到客棧,我才發現林澈的袖子被扯破了,趕緊讓他把衣服脫下來,拿起針線給他補。
來回折騰了一會,把十根手指頭都戳破了,我才勉強把衣服補好。
林澈接過衣衫,抖了兩下,剛補好的地方又裂開了。
我打了哈哈笑道:“這線質量真不好。”
林澈笑而不語,讓我更不好意思了,打了個哈欠,趕他回去歇息。
有了馬車果然輕松多了,坐在車上,嗑瓜子,看兩三旁的風景,我的心情比前兩天舒暢多了,特别是知道自己身邊跟着一個高手,晚上也睡得更香。
“夫人,這些年過得好嗎?”林澈問。
我擡頭思索了一會說:“不太好。”
“受欺負了?”
“那倒沒有,雖然我什麼都做不好,連掃地都掃得烏煙瘴氣,但大家看在我願意去看菜園子的分上都對我格外寬容。就是感覺無聊得很,沒意思。”
說起那些日子,我突然感到懷念,鼻子酸酸的。雖然我已經漸漸适應外面的生活,但那些從前覺得很無聊的日子,如今想來又有幾分珍貴。
林澈将一個盒子遞給我,說:“夫人,這個是繁花樓的瓊花酥和桃花酒,甜甜的,酸酸的。”
一聽到有美食和酒,頓時什麼煩惱都煙消雲散。
說起來林澈還真是個頂好的随從,上知大街酒樓的美食,下知小巷的特色小吃,這些日子,我吃了很多以前都沒吃過的好東西。
有吃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别快,一下子天就黑了,我們也到了花橋鎮,這裡離京洛不遠了。林澈說,大概再走三天就到了。
進了客棧房間,我突然感覺肚子疼得厲害,全身冒冷汗,腿腳發軟,站都站不穩。
“快去給我找大夫!”林澈怒吼,難得他這麼大聲說話,神色焦急,我猜我可能真的不行了,抓着他的手說:“我…我…我要是死了,記得幫我拿休書,這樣我也好在陰曹地府改嫁。”
“夫人!不要說胡話。”林澈臉色沉沉,語氣也帶了分怒氣,這是他頭一回對我這麼兇,我更加笃定自己真的要歸西了,不然他怎麼敢以下犯上。
我想再說點遺言,但真的沒有力氣了,眼皮不聽話地往下滑。
迷迷糊糊中我聽見林澈在說:“夫人,乖,别扯被子。”
第二天早上醒來,我發現自己竟然沒死,床邊還趴着個絕世美男。雖然,美男的樣子看起來很疲憊,不過有種病嬌美。
我肆無忌憚地盯着他看,由衷覺得他一盞明燈,有他在的地方,就沒那麼可怕和陌生。
突然,我做了一個違背世俗的決定。
“阿澈。“阿澈。”
林澈迷迷糊糊地擡起頭說:“夫人,你還難受嗎?”
我笑着搖搖頭,他笑着說:“那我就放心了。”
“阿澈,我好看嗎?”我不知廉恥地問。
林澈真誠地點點頭。
“你喜歡我嗎?”
“你要是喜歡我,等我見了我夫君。我就讓他休了我。”
“阿澈,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林澈沉默了許久,終于開口,“他若是不肯呢?”
“不會的!!!我在庵裡三年。他從來沒來看過我,他一定不愛我。我這麼能吃,他肯定不想養着我。”
“說不定,他讓你來接我,就是為了給我休書的。”我伸手摟住他,沒羞沒躁的。
他身上的荷香将我環住,包裹着我,讓我感到安心。得了這麼一個好看,又會功夫的夫君,我覺得人生圓滿了。
萬事俱備隻欠休書!
阿澈沉默了許久吐出了一個“好”字。
7
終于到京洛。
站在城門口,看着城牆上“京洛”兩個大字,我心裡的感覺就像纏在一起的麻繩,很糾結。
一個沒有記憶的人是很孤單的,在慈雲庵的時候,我總盼着自己能恢複記憶,但站現在又猶豫了。
“阿澈,要不我們私奔吧?一起去浪迹天涯,逍遙江湖。”我扯住他的袖子,仰着頭問。
阿澈這一次倒是爽快,伸手抱住我說:“好。夫人說了算。”
我羞紅了臉,嬌嗔道:“不害臊,我們還沒。”
我突然感覺眼前一黑,“成親”兩個字從嗓子眼滾回肚子裡去。
等我再次醒來,我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很精緻的屋子,脖子有些酸疼,仔細想了一下,心裡慌得厲害,是阿澈把我打暈了。
我正準備起身去找他,突然門被推開了,隻好趕緊閉上眼睛假裝睡覺。
一陣嘈雜聲過後,我聽見一個女人歎息了一聲說:“盛宴,你去告訴他,我們盛家是斷不會再把女兒送進那不見天日的地方。”
“母親,皇上說了,這回全由着妹妹怎麼高興怎麼來。”一個男人歎了口氣說。
女人冷冷地說:“說得好聽。天下的男子都一樣,把女人當花,功成名就的時候就擺在家當裝飾,落魄時就送出去當棋子。”
“您這樣說,爹聽到了可是要傷心的。”男人說。
他們的對話,我聽得雲裡霧裡,但我可以确定這女的不是老鸨,男的也不是打手。
我睜開眼說:“林澈呢?”
女人見我醒來,笑着大喊:“我的兒,三年了,娘終于把你盼回來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我有娘?原來我不是孤兒。
此情此景,我原本應當淚流滿面,抱着眼前這位相貌冷豔的美婦人,哭喊:“娘,我想你,想得好苦啊。”
抱歉的是我失憶了,這位美婦人對我來說就是個陌生人,在我心裡,隻有林澈才是我的依靠,是我親的人。
“你是我娘,你一定知道我的夫君在哪,你帶我去找他好不好?我要跟他拿休書,有了休書我才能跟阿澈成親。”
太子妃落水失憶,在尼姑庵靜心三年,被接回後隻求一紙休書
美婦人愣住了,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男子,轉頭一臉擔憂地看着我:“顔兒,你說什麼胡話呀?娘支持你和他分開,可怎麼你怎麼還要再嫁給他一次。聽娘的話,他是頂好的,但他待你不好,他就是連地上的泥都不如。”
她這一番話把我都繞糊塗了,我搖搖頭表示聽不懂。
“我沒有記憶,在尼姑庵待了三年。我有個夫君,我對他也沒印象,不過無所謂了,我不想要他了。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把我嫁給一個負心人,但我現在在隻知道,我想嫁給林澈。”
美婦人聽完也是一臉茫然,顯然我把她繞糊塗了。
“林澈就是你的夫君。你口中的負心人。”我的哥哥盛宴一臉苦笑地說。
林澈是把我扔在雲慈庵的負心人?
我愛上了一個曾經抛棄我的人?
我瞬間感到眼前一黑。
8
“你們是怎麼辦事的?她怎麼昏迷到現在還沒醒?”
“皇上無需擔心,娘娘隻是驚吓過度,昏了過去,身體上并沒有什麼大礙。”
“驚吓…行了,你先褪下去吧。”
他們的話我聽得一清二楚,隻是腦袋昏沉沉的,眼睛怎麼也睜不開。
林澈握住了我的手,感覺黏糊糊的,我不喜歡,扭動着想要掙脫開,沒想到被握得更緊了。
林澈手上暴力,嘴上卻很溫柔:“乖!别怕,别怕。”
“太醫說,你受到了驚吓。顔顔,你終究還是害怕我嗎?面具掉落的時候,我就慌了,擔心你看到我,像三年前一樣失控,傷害自己。”
“原本是盛宴要去接你回來的,等你回來,你若見到我不害怕,就接你進宮。如果怕,我……我就按照跟丞相的約定,不再與你相見。”
“也許,都不會再見了。我就想親自去接你,多跟你待一些日子。”
……
林澈念叨着,又把我的意識念叨模糊了。
次日,我醒來,屋裡已經沒了他的身影,心裡的滋味說不出的複雜。
我沒再提起要去找林澈,每天纏着哥哥給我講以前的事。
林澈,也就是司徒澈,盛宴說這是他真正的名字,他是賀蘭王朝的王,我在他還是太子的時候就嫁給了他。
“盛家出了個王妃,人人都說我這當哥的好福氣,隻有我知道,我妹妹走的是最難的一條路。”盛宴講着,眼眶微微發紅。
“他當初是被逼娶我的?”
盛宴搖頭說:“不是。你們兩情相悅。隻是身為太子,他有太多放不下的。你們成親後沒多久,你就有了身孕。後來,為了鞏固太子之位,他接受王将軍的示好,娶了王家嫡女王琴為側妃。”
“你懷孕,他每日讓人給你送燕窩。王琴讓人在那燕窩裡下了藥,害得你流産。你誤以為是他讓人下的藥,他明知是王琴,但礙于王家,沒有辯解。你受了刺激,精神不太好,失足掉進太子府的荷花池裡後就失憶了。父親去接你,并送你去慈雲庵靜養。”
現在的我隻有慈雲庵和阿澈的記憶,聽着這些事,我感覺自己更像是一個局外人,心裡沒有半點傷心的感覺。
我無法體會那個失去孩子的我,有多痛,痛到不願再見到司徒澈。
9
再次見到阿澈,應該是司徒澈,已經是一個月後的事了。
他一直沒來找我,我跟盛宴說,我想見他,請他帶我入宮。
哥哥問我,是否已經有了決斷?
我搖搖頭,但,也該見見。
“盛大人,皇上正在裡面看奏折,奴才這就去給您通報。”太監說。
“不用了,我妹妹有話跟皇上單獨說,你讓他們都先退下。”
太監領了命,匆匆離去。
盛宴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去吧。我想他也等了很久了。”
我感激地“嗯”了一聲,往裡走去。
太華殿裡,他端坐在椅子上,低着頭,不知道在寫些什麼,整個人裹在一身華服裡,好看是好看,隻是感覺離我太遙遠了。
這個人真的是阿澈嗎?
我猶豫地開口:“皇上,我…不不,盛顔。”
宮中的禮儀規矩,我背得滾瓜爛熟,但還是慌得什麼都做錯了。
司徒澈擡頭看到我,一臉驚喜,丢下手中的折子,拉着我的手說:“你怎麼會在這?”
我說:“聽着意思,你是不想見到我?”
司徒澈連忙搖頭:“不是不是,我是太高興了,都不敢相信了。這些日子,我都有去盛府,隻是沒敢讓你看見。”
“我不喜歡你穿這個。”我說。
司徒澈笑了笑,點頭說:“以後都不穿了。”
“阿澈,你還記得我來京洛是為了什麼嗎?”
司徒澈臉上愣住了。
我低頭伸手,攤開五指,強忍着眼裡的淚水。
“休書呢?我要休書。”
司徒澈用他的手,将我的雙手包住,“沒有休書,我們一起離開。送你回盛府時,我已經想好了,讓五弟繼承皇位,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了。”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我想離開,但不想跟你一起。”
“顔顔,我對你的心從未變過。三年前,我…我……”他說着,尾音帶着哽咽。
我打斷他:“我沒有了記憶,對于三年前的事并沒有什麼感覺。”
“可,我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我隻想離開。”
回到盛府,我表示想回慈雲庵,盛夫人不同意,但是盛丞相最終拍闆,讓盛宴送我回去。
到了山腳下,我讓盛宴在山腳下等我,自己上山。
10
我背着一筐女兒紅走到山上,天已經黑了,趁着沒人發現,偷偷溜進師父的院子。
師父看見我,歎了口氣說:“終究還是回來了。”
我将女兒紅往桌上一擺問:“師父,我愛我的夫君,可是,我已經不再信任他,他說他愛我,可是我怎麼都不信。這該如何破解。”
師父伸手撈了罐女兒紅,一飲而盡說:“如果,他明天就要死了,你會怎麼做?”
“我…我…我…”
師父不耐煩地打斷:“别我我了。你會毫不猶豫地回到他的身邊。”
整個慈雲庵,我是最喜歡跟師父擡杠的,一天三次,風雨無阻,但此時的我真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也開了一瓶女兒紅,喝了兩口問:“師父,你咋這麼懂我?”
師父對我後腦勺拍了一掌,恨恨地說:“愚昧!師父又不是天生的尼姑,也是在紅塵裡走過一遭的人,怎麼會不懂。”
我恍然大悟地點點頭:“那是為什麼當了尼姑?”
師父笑了一下說:“因為賭氣。”
賭氣?這氣可是有夠大的。
“我和他青梅竹馬,兩情相許。我們成親後,家裡突然出了點事,全族的人逼着他娶了一個有錢人家女兒進門。我忍不了跟别人分享丈夫,就一氣之下出家了。他一直來勸我回去,每個月來兩次,到了第六年的三月,我想着他若是來,就跟他回去。”
我問:“後來呢?”
“他沒來。”
“他放棄了?”
“他在來的路上,拉車的馬受到驚吓,摔下山咋了。”
師父說到最後,仍然是笑着,隻是眼神灰暗。
“但,我這個很亂。如果我日後恢複記憶呢?”
“他殺你全家?”
我搖頭。
“那不就得了。”
“師父又開了一瓶女兒紅,笑得一臉促狹,“又或者,既然剪不斷,理還亂,不如剃斷?不如我幫你剃度,當了尼姑,你就六根清淨,不亂了。”
我捂住自己的腦袋拼命搖頭。
“小酒啊。世事難料,如果還相愛就不要輕易放手。”
我從山上下來,盛宴早已沒了人影,隻見阿澈一身布衣,站在車旁。
“這回有馬車了,夫人。”阿澈穩穩地接住飛奔下來的我。
“那幅桃花畫是你送來的嗎?”
阿澈點頭。
“怎麼畫上的桃花這麼詭異,像水一樣死寂,讓人看了就煩。”
我說完,他的臉就黑了:“我記得夫人将畫送給我時說,那桃花就是我。我在你眼裡就是那樣?”
被自己坑了,我欲哭無淚,給他喂了一顆蜜餞說:“我失憶啊。你要寬容點。而且,那桃花畫得很美,這個跟你的相貌還是很符合的。”
“你若恢複了記憶,會不會不要我?”阿澈一臉嚴肅地問。
我認真思考了一會,鄭重地表示:“這個真的說不好。”
我這麼說的結果是,我一下子三年抱三,一對男雙胞胎,一個女兒,每天忙得雞飛狗跳,早就無暇理會前塵往事。(原标題:《桃花冷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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