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山西煤老闆刑利斌在海南三亞以号稱花7000萬嫁女，新聞轟動一時，女婿也獲贈6輛高檔跑車，看起來必定是一段童話姻緣。

此後一段時間以來，天價彩禮、天價嫁妝之類的新聞層出不窮，格外吸引眼球，仿佛沒有黃金珠寶，名車豪宅，就無法選到乘龍快婿、賢惠良媳。

同時又不知有多少家庭糾紛，就從彩禮嫁妝上産生。可嫁妝真的能決定婚姻的幸福嗎？

當年刑利斌如此奢靡引來罵聲一片，逼得他隻好在采訪之中拼命澄清。

短短數年之後，煤炭行情逆轉，刑利斌竟然倒欠下銀行300億的天文巨債，當初風光無限的女兒女婿，無疑也要受到極大拖累。

就在曾經為刑利斌的公司貢獻無數财富的山西省呂梁市孝義縣，有這麼一位20多歲出頭的女孩子，也有着一份放眼世界也找不出來的奇特嫁妝。

這份嫁妝既不是金銀首飾，也不是房證存折，而是一位年過8旬、頭腦癡呆的老婆婆。

她是女孩唯一的“嫁妝”，也是未來婚姻幸福的最佳證明。

如果說有誰生來就該抱怨命運的不公，牛欣毫無疑問具備這樣的資格。

牛欣隻知道自己出生于1998年，卻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實際上，在她心裡也從未有過“父母”這每個孩子最依賴的角色。

牛欣至今無法理解，她身體明明沒有任何殘疾，為什麼自己隻有幾個月大的時候，就被父母遺棄在了一個垃圾堆裡。

狠心的父母絕情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特意在一個寒冷的夜晚做出這令人發指的事情。

如果沒有遇到爺爺和奶奶，今天的世界上不會有這麼一個漂亮的女孩。

沒有血緣關系的爺爺奶奶曾經給過牛欣一個爸爸，不過這個養父也是老兩口在幾十年前收養的一名棄嬰，也就是說這兩位貧苦夫妻，給了兩代可憐的孩子一個栖身成長的庇護所。

奶奶撿到牛欣的時候，自己已是66歲高齡，本來正當壯年的養父應該承擔起照顧二老一小的生活重擔。

可惜的是，在牛欣兩三歲還沒開始記事的時候，一場誰也難以預料的疾病奪走了善良的養父。

在牛欣的世界裡，父親這個角色還未來得及重返，又迅速永遠地消失，等到她再長大一些，能夠識人辨物的時候，這個家庭就隻剩下爺爺、奶奶、她自己三個人。

二老年事已高，家中是再也不可能出現另一個爸爸或者媽媽了，兩位老人傾盡所有照顧小牛欣成長，才勉強把她拉扯到上學的年紀。

要上學，就需要戶口，誰也不知道牛欣的親生父母姓甚名誰，如今身在何處，兩位老人隻好把她的戶口上到了福利院。

到了這個時候，小牛欣才明白，自己和一直以來至親至愛的爺爺奶奶，原來隻不過是“撿來的”關系。

小牛欣一時間無法接受這樣的落差，心裡留下了濃重的陰影，福利院的工作人員一眼就能看出，她幾乎是明明白白寫在臉上的别扭。

為了開導排解牛欣心裡的疙瘩，福利院員工們不知道多花了多少功夫。

年紀幼小的牛欣要适應身世變化的确需要一點時間，但是時間并不給她從容消化的機會。

在她快要讀完小學的時候，一直疼愛她的爺爺因為多年的疾病再也堅持不住，抛棄了孫女和老伴而去。

因為家庭貧窮，無論是養父還是爺爺，在他們陪伴牛欣那短短幾年的歲月裡，都沒能留下和牛欣在一起的共同紀念，隻有一張牛欣五六歲時，身穿粉衣紅褲，挽着奶奶在老屋前拍下的合照，作為他們是一家人的證明。

人世蒼涼，難以預料，如今，這隻剩下牛欣和奶奶的兩口之家，也走到了快要解體的邊緣。

2011年，牛欣考上了位于山西省城太原的戲劇職業學校中專生，讀“3 2”的課程。從孝義到太原這麼遠的距離，住校是牛欣最經濟劃算的選擇。

爺爺去世之後，一個重要問題擺到了牛欣的面前：此時奶奶的老年癡呆也開始變得嚴重，漸漸不能再給孫女做飯了，才上小學的牛欣每天不光要負責奶奶和自己的夥食，也得照顧奶奶日常洗漱起居。

鑒于奶奶已經是70多歲高齡，喪失了正常監護她的能力，兩人也沒有什麼正規合法的領養手續。

福利院的李鴻建科長建議，她完全可以趁着年紀還小，重新選擇一個條件更好的愛心家庭，給自己過上有爸爸媽媽的正常生活，才不至于耽誤學業。

牛欣沒有做任何思考，當場拒絕了李科長的建議，她說“奶奶養我這麼大不容易，爺爺不在了，我要照顧奶奶，我不能沒有良心。”

牛欣選擇了繼續跟随奶奶生活，可是學業和家庭，對于一個沒有任何經濟收入的小姑娘來說，又該如何平衡呢？

福利院為此專門聯系了太原程家村東巷的一間民居，以低廉的價格為牛欣辦理的租房，奶奶跟着孫女來到了太原一起生活。

要讓一個小姑娘每天照料一位老年病人已是一件常人難以想象的困難，可到了牛欣這裡，這困難還要加倍。

奶奶有個大她5歲的姐姐，姐姐知道妹妹已經陷入老年癡呆的困境，還身患高血壓、心髒病等重疾，着實擔心得不行，急着也要從老家趕來太原陪伴妹妹。

可是到了太原，牛欣才發現，這位姨奶奶除了生活尚能自理之外，其實并不比妹妹強上多少，常常忘東忘西，甚至連煤氣竈也忘記關。

姨奶奶也沒有帶來任何存款或者收入，一家子一個月的開銷，隻能靠奶奶一個人1300元左右的退休金，其中至少一千元要用在給奶奶的治療上。

這樣的艱難現實，就算牛欣是個成年人也未必應付得過來，學校裡歡聲笑語的課堂，和家中兩位耄耋老婦之間劃出的代溝，仿佛處于兩個世界。

牛欣知道，自己的許多難處，就算對兩位老人仔仔細細明明白白說了，她們也未必能夠理解，因此家中常常是老姐妹們相對聊天，隻有孫女一個人沉默着操持家中一切大小事務。

奶奶雖然和孫女之間沒有太多言語，但她無疑懂得，自己在孫女心裡的地位從未變過。

早上，牛欣都要先給老人做好飯才出門上學，中午一下課，她就要馬上騎車回來把午飯好。

一日三餐都得從緊張的課程中擠出時間準備。奶奶和姨奶奶已經離不開這個孝順的孫女，幾個小時不見面，就會急得給她打電話。

福利院有一個叫做程群的小組長對牛欣這個特殊的女孩格外關照，他是牛欣家中的常客。

程群除了幫助這一家子的日常生活之外，更重要的是也關心着牛欣的心理成長和教育成績。

令人欣慰的是，痛苦的現實沒有扭曲牛欣的心理，她堅強又獨立，内心十分強大，為人處事也很靠譜。

不過有了程群，許多牛欣無法對兩位老人言說的困難，就有了傾訴的對象。“我倆溝通時間特别長，從剛開始，她對我有抵觸，後來，慢慢什麼話都跟我說。”

比如因為奶奶生活無法自理，除了坐公交去醫院看病，一日三餐基本上都在床上解決，很多時候衣物床單上都會有一些難以啟齒的污穢，但是牛欣又不可能對奶奶提出任何指責批評，她就隻好一遍遍，自己默默把髒東西洗幹淨。

天熱的時候還好，床單衣服也薄，清洗也方便，可到了冰冷的冬天，在刺骨的水裡洗刷厚重的衣物被褥就成了一樁苦事，牛欣的手被凍得又紅又腫，更換也格外耗費功夫。

就算這樣，自強的牛欣也從未主動向程群提起這件事，她對程群的到來，永遠是以一張笑臉迎接。

好在程群自己發現了這尴尬的情況，他當即把情況反映到了福利院，為牛欣專門配了一台洗衣機。

這份禮物對牛欣的意義特别重要： “有了洗衣機方便多了，我可以騰出時間，去幹别的。”

事實上，福利院對這個特殊家庭能夠有尊嚴地長久生活在一起，也是起到了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

福利院是把牛欣按照寄養關系登記到奶奶名下的，據此每個月牛欣可以領到760元的寄養金，足足有奶奶退休金的一半。

有了這筆錢，靠着精打細算，兩位老人除了土豆、茄子、青菜這些家常菜之外，也時不時能夠吃上肉的，這對老人們的健康十分有幫助。

不過牛欣對自己就吝啬多了，到太原以來，她連一件新衣服也沒給自己買過。

李鴻建科長曾經想過發動社工，每周來牛欣家中幫一次忙，多多少少，可以減少一些孩子的工作量。

牛欣再次謝絕了李科長的好意，奶奶的許多事情，不經過她親手來辦，她根本就不放心。

奶奶一天要吃各種各樣的藥，可她自己根本沒法分清藥物，姨奶奶也總是記不住，細心的孫女就把各類藥物按說明書日用量分好，用小紙包上，告訴奶奶每天吃多少。

2016年，牛欣大專畢業，終于可以自食其力，賺錢養家了。

初入社會，牛欣第一份工作是飯店服務員，每個月的工資隻有兩千元，在2016年的太原，這不算什麼豐厚的薪水。

這一年，奶奶已經85歲，生活已經徹底失去了自理能力，姨奶奶也過了90大關，還能自由走動，卻被老年人常見的白内障困擾着。

不久之後奶奶的退休工資漲到了1800元，但對于兩個已經進入風燭殘年，衰老速度肉眼可見的人來說，這點微薄的收入遠遠不夠抵消家庭和醫院之間，越來越頻繁的奔波。

2017年春節前後，奶奶多種頑疾一起發作，被送進了醫院，醫生一度下了病危通知書，牛欣不得不天天在醫院陪護伺候，任勞任怨地一手照顧吃喝拉撒。

萬幸這對祖孫感人至深的情緣還未斷絕，奶奶搶救成功得以出院。經過這次重大變故，奶奶對自己的病情有了不好的預感，出院以後，吵着堅持要回孝義老家。

作為中國人都能理解，奶奶内心也許是打算葉落歸根，終老孝義了。

可牛欣不這麼想，她陪着奶奶回了次孝義老家，就又帶着她回到了太原，在她心裡，絕不允許疾病再像奪走養父和爺爺那樣，輕易就奪走奶奶。

拿着做服務員積攢下來的工資，牛欣咬咬牙，給家中添了兩個大件。

一件是空調，老人們身體柔弱，禁不起酷暑風寒，這是一項必要的開支。

另一件是一台電腦，得益于電子商務的普及，牛欣決定投入一些小本錢開一家網店，這樣在家還能賺一些外快。

在煤礦老闆眼裡揮灑如泥土的金錢，牛欣賺得是如此艱辛，又賺得如此焦急。

為了賺錢，牛欣不得已開始奔波外地，一去就是幾天不在家裡。等到好不容易放假，她特意來到街上挑選了兩大包奶奶愛吃的零食，就往家裡撲去。

等回了家，牛欣拿出日曆本一看，才發現自從她出門的第一天起，每張日期上面都畫了一個圓圈，1，2，3…直到自己進家門的星期天。

每一個圈都是奶奶畫下的，毫無疑問，要是牛欣不回來，這上面的圓圈隻會更多。

奶奶病危之後，連說話都已經不太利索，每說一個字都要用盡力氣從喉嚨之中擠出來，還說得含混不清。

“來得好…禮拜天…禮拜天“奶奶隻能用簡單的詞語，艱難地表達終于又見到孫女的喜悅安心。

“終于把我盼回來了？“牛欣一把将奶奶摟在懷裡，安撫着老人。

貧窮不能遮蓋氣質，牛欣臉蛋清秀小巧，神态落落大方，身材窈窕，不管怎麼穿搭都掩飾不住她的美麗。

說起婚姻大事，她對未來的丈夫隻有一個要求：奶奶是她唯一的嫁妝，嫁到哪裡，就帶到哪裡。

“是奶奶把我帶大，我嫁人了，誰來管她呢？我走了，她咋辦？”牛欣的眼神說明，要娶到這個相貌和内心都無可挑剔的女孩，必須遵守這個不可更改的條件。

我們相信，能滿足她這個願望的男孩，也必将是一位優秀又幸運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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