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中秋,總想寫點什麼,尤其在1998年父親離世後,其時我正當而立之年,亦處于“而立兒不立”的尴尬境地:入教職十年,家已成而業未立,心未已而願有違。小女幼而錢無餘,栖身緊而房無着。好在父親在堂,逢年過節,終歸有個去處。
中秋回老家,父親必定多多少少提前有所準備,有酒有肉有月餅還有新米飯,三代同堂的短暫歡愉,就是他得到的唯一回報。
盡管母親1982年39歲不到即因病撒手人寰,此後又曆經姐姐祖母去世等變故,父親仍以其微薄的教師薪水,以其樂觀開朗的性格,維持着孝養祖父人情往來購房搬家以及我和弟弟的就學成家添子等一應開支。當時不覺得父親有多偉大,有多艱難,直到父親離世後,想到我僅僅一個孩子就捉襟見肘的狼狽,往往悲從中來,慚愧不已。
父親離去後,老家于我,已由歸途變成了過客。
蘇轼的《西江月》“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或許多少能概括此後二十餘年我的中秋心境。
有月的中秋之夜,妻子孩子睡去後,我和父親總要單獨坐一會兒,在老屋前的稻場裡,在搬家後的院子裡,沒有什麼固定的話題,就那麼東一句西一句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那是“天階夜色涼如水”的靜谧,那是“打仗要靠父子兵”的共情。
忘不了那一次,父親摩挲着我蚊叮蟲咬的後背,心疼地說:我罡兒麼了啊,肩背像苦瓜皮一樣。
忘不了那一次,當是為籌備弟弟結婚之事,見我自顧不暇,無力相幫,父親輕輕歎的一口氣。
忘不了那一次,忤逆不孝的我,或許源于自身的不堪,或許源于姐姐早逝的心結,大言不慚地苛責父親對兒女不及嶽父的全心全意時,父親久久的無語沉默。
父親的冠心病已有時日了,樂天的性格已不能保證他的生命。經濟窘迫,人脈有限,心存僥幸,伊人不睦,凡此種種,終緻父親提前病退僅僅一年之後,于56歲之年,在弟弟手足無措的恐慌裡,在多次電話無果的隔閡中,猝然離世,天人永隔。
教師節是在1985年設立的,我89年入職教育,算起來,與父親一起共度了10個教師節。幾乎沒有留下什麼印象。今年的中秋節和教師節在同一天,同樣的巧合本世紀僅有三次,分别是2022年、2041年和2079年。上一次的9月10日是中秋節還是1984年,那時還沒有教師節。
如今我也是奔六的人,2041年或許勉強可見,到2079年早已塵歸塵土歸土了。
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年年難過年年過。時間久了,似乎也明白了,人生在世,活在當下才是最重要的。很多時候,很多情感,連一句“謝謝”都是虧欠,連一句“對不起”都是生分。
常懷樂觀,才能熨平生活的褶皺;常記放下,才能品嘗人生的真味。
當然,如果有來世,我一定“上窮碧落下黃泉”,找到母親,找到父親,找到姐姐,親人聚首,再叙天倫。
人生萬裡山河,月光所至,皆是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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