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接《登樂遊原賞櫻花，唐密祖庭青龍寺 - 4 空海弘法大師》

佛教密宗又叫“唐密”。其祖庭有兩座，第一座是位于長安城“九五之尊高崗”靖善坊的大興善寺，第二座就是位于長安樂遊原上新昌坊的青龍寺。空海法師又将唐密傳至日本，而它的母國中國卻已失傳，使得“密宗”更顯得神秘。

“唐密”傳到日本又被稱為“東密”以及“真言宗”。而藏地流傳的密宗是和西藏本土苯教相互影響，被稱為“藏密”。這裡不談“藏密”，隻談“唐密”。

那麼，密宗弟子們整天都在忙什麼呢？那麼什麼又是唐密呢？

答曰：“三密相應，四曼不離，六大無礙”是為唐密。

兩界

為什麼“開元三大士” 善無畏、金剛智和不空三位法師在密宗(唐密)中的地位如此重要？

這是因為善無畏和金剛智給大唐帶來了密教兩大基本經典，善無畏帶來了《大日經》，而金剛智帶來了《金剛頂經》。《大日經》是“胎藏界”密法，而《金剛頂經》是“金剛界”秘法。所以善無畏是“胎藏界”的“原始宗師”，而金剛智是“金剛界”的“原始宗師”，這兩位大宗師又相互灌頂，為對方傳授自己所掌握的秘法。

而這時不空法師出現了，這兩位大師又各自向不空法師灌頂，不空就成了這兩位大師的共同弟子，于是不空就成了集大成者，不空又把二法融合後再傳給惠果，惠果再傳給日本的空海。

密教教理深奧、儀軌神秘講究，菩薩、明王、諸天等神佛系統繁多，《大日經》和《金剛頂經》又各自有一套自己的宗教實踐。為了使得密宗複雜的教義更為直觀和簡明扼要地表達，于是出現了導引其實踐的“地圖”叫曼荼羅。

Ø 兩界曼荼羅

按照《大日經》的描寫所繪出的圖案就是《胎藏界曼荼羅》，而按照《金剛頂經》的描寫所繪出的圖案就是《金剛界曼荼羅》。

日本真言宗版 《胎藏界曼荼羅》， 根據密宗根本經典《大日經》所繪

日本真言宗版 《金剛界曼荼羅》， 根據密宗根本經典《金剛頂經》》所繪

Ø 唐密佛壇擺設方式和今日中國流傳的各宗派完全不同

在今天的中國常見的寺院的佛堂的陳列，一般有三進到五進的院落，三到五個大殿，每個大殿都會供奉一些主題佛，往往大雄寶殿是主殿，供奉的是過去、現在和未來三佛。

但是密宗的佛像佛堂擺設方式卻非常不同，密宗的佛像布置方式實際上就是一幅立體的曼荼羅畫，或按金剛界曼荼羅方式擺放，或按胎藏界曼荼羅方式擺放。這就是我們參觀日本真言宗（東密）的寺院時，會感覺其佛堂布置和我們在中國見到的非常不同的原因。

“東密”寺院有兩個最主要的建築，一個是金堂，另一個是佛塔，一般為五重木塔。金堂和佛塔裡的佛像布置，全部都按胎藏、金剛兩界的曼荼羅的的佛像位置，來具體擺放佛像。

例如日本醍醐寺的五重塔内，以東側為“金剛界”，西側為“胎藏界”，将“兩界”展現在同一座佛塔之中。日本神護寺真言堂内部東西兩牆上分别懸挂着巨大的胎藏界、金剛界的兩界曼荼羅，然後按照兩界曼荼羅布置五方佛像等。

胎藏界曼荼羅的佛像布置示意圖

三密、四曼和六大

“三密”就是即身密、口密（語密）和意密（心密）。這些佛教概念主要為密教所用；“四曼”就是四種曼荼羅， 分别為大曼荼羅、三昧耶曼荼羅、法曼荼羅和羯磨曼荼羅。分别指菩薩的色身法相、所持标幟、真言經典和威儀動作；“六大”就是地、水、火、風、空、識等六大物質和現象，而“無礙”就是這“六大”能夠相互融通。

這“六大” 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中國傳統文化《周易》八卦的乾天，坤地，巽風，震雷，坎水，離火，艮山和兌澤。也許這些古老的哲學在遠古就已經相互影響或者同出一源。世上一切都會融通變化、周而複始……

心印、中觀見、究竟正見

密教之所以被稱為“密”，是為了和“顯教”相區分。佛陀的“心印”傳承到每個密教徒的心中。而“心印”就是不能用語言表達，一說就錯；不能有文字記載，一寫就錯的“佛的本意”，隻有“心心相印”才能悟出真谛。密宗弟子就是要傳承佛陀的“心印”。

密宗要求弟子以佛陀的“中觀見”為自己的“究竟正見”，也就是按佛法從不同角度建立對世界的如實認知，看清世間萬物的本質。

咒語口訣

密宗中還有一個特征就是“諸祖上師”均有咒語、口訣為修行法則，“以聖意菩提心為究竟發心”。

密宗在中國傳播時也受到了中國道教的影響，九字密宗真言竟然來自東晉葛洪的《抱樸子 内篇卷篇登涉篇》的“祝曰：‘臨兵鬥者，皆數組前行，常當視之，無所不辟’”。隻要常念這幾個字，就可以辟除一切邪惡。

但是密宗傳人在抄錄這九個字時，把“數組前行”抄錯了，誤抄成了“數組在前”或“陣列在前”，而這個“誤抄”一直沿用至今。于是著名的密宗九字真言，“密宗九字訣” 成了：

密宗九字訣

日本神道教口訣

“密乘十四戒”

密宗的傳承方式是師父傳徒弟，通過“醍醐灌頂”并口耳相傳；同時還要約束和紀律自己的心思和言行，以“密乘十四戒律”規範自己的生活。而這密宗這“十四戒”分别為：戒诋毀上師、戒違背佛的教言、戒仇恨金剛兄弟、戒舍棄慈心、戒舍棄菩提心、戒诽謗正法、戒洩露秘密、戒傷害自身、戒懷疑本性清淨法、戒對應行誅滅法者反施行仁慈、戒以分别心揣度遠離名言的聖法、戒破滅信衆的信心、戒不接受誓言物（頭蓋骨、人皮等法器）、戒辱罵智慧女性。

灌頂

密宗最主要的實修行儀中，有一個獨到的儀式，那就是“灌頂”。

“灌頂”在印度并不是新鮮事物，本來是國王即位時的儀式。君權神授，國師用四個寶瓶裝上四海之水，然後由國師念念有詞，将這四個寶瓶的水灌於國王頭頂，所以叫“灌頂”。之所以這樣做，是為了寓意新的國王權力可通達四海，國家強盛。

而這一儀式被佛教中的密教采用，用來作為發展新的信徒的儀式。而在祖庭大興善寺專門設有灌頂道場。隻有受過灌頂後，才能修行更高一級的密宗佛法。

但是灌頂之前也必須要先修一些預備課程，才能灌頂。這個規則就是密宗的“四度加行”。在灌頂前要必修十八道法、金剛界法、胎藏界法、護摩法等這四種行法。修完後，算是加入密行之門戶。然後施灌頂禮，再繼續修密法。

金剛杵

在金庸老先生的《神雕俠侶》裡，金輪法王的二徒弟達爾巴使用的兵器是無上大力金剛杵。 而這個“金剛杵” 卻是密宗的法器。

西安大興善寺街頭雕塑-金剛杵 （攝于2018年6月）

金剛杵本是如來的護法神-密迹力士手中的武器，而密迹力士作為如來的保镖，不離如來左右而護法。

而這件兵器在密宗弟子的手裡成了象征智慧的法器。這個法器是可以摧毀“煩惱心”的“菩提心”， 所以金剛部諸尊在曼荼羅海會中全都手拿了金剛杵。而“海會”就是聖衆會聚，一堆智慧牛人聚在一起，所以智慧如海。

金剛杵就是如來金剛的智慧大用，能破除愚癡妄想的“内魔”和“外道諸魔障礙”的神器。

文物市場上拍賣的唐代金剛杵

從形狀上， 又有獨股、三股、五股及九股之分，其用途也各不相同：

· 成就事物，用五股杵。

· 加持神用，用三股杵。

· 行道念誦，用獨股杵。

· 修“佛部、蓮華部”法，用獨股杵。

· 修金剛部法，用五股杵。

· 修大威德明王法，用九股杵。

密宗的法力

善無畏和金剛智法師，就曾用密宗法力祈雨為民造福。而不空法師更是擺壇施法幫助大唐王朝降服安祿山叛軍，收複了長安的唐肅宗對不空法師的密教法力更是深信不疑。

“唐密”通過青龍寺惠果法師的弟子空海傳到日本後，密教在日本被發揚光大。在12世紀，“東密”僧人為人祈雨，為國息兵，甚至将密宗法力用到了為家庭解決夫妻不和問題，為病人治病等老百姓家庭問題。

元朝忽必烈派兵攻打日本時，幕府武士正面迎戰元軍之時，後方密教僧侶同時作法祈禱降服對手。而蒙古人因為突然出現的台風大敗而退，當時的日本人也認為是密教法力助日本退了蒙古兵。因此将當時出現的台風稱為“神風”。

唐朝是個開先河的朝代，而密宗就是在此時開了先河。有唐一朝，尤其是盛世的開元時期，躊躇滿志和信心滿滿是整個社會的主旋律，對來自世界八方的各類意識形态的接納到了無所顧忌的地步，中西文化交流空前通暢。佛教在唐朝也進入了它的極盛時代。

今日西安大興善寺

本文節選自筆者的叢書《長安108坊》

後接《唐密（密宗）起源之“開元三大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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