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楚國良

作者系湘潭市委黨校退休幹部，四級調研員。曾連續6年被評為《湘潭日報》優秀通訊員，其作品在《人民日報》《中國特産報》《中國社會科學報》《中國縣域經濟報》《領導科學》等權威報刊上發表。先後主編或參編《曉霞之子》《今日梅林》《青山文史》《響塘文史》和《雲湖文史》等多個鄉鎮文史資料。

立夏，它是24個節氣中的第7個節氣，所謂“立夏”，據《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記載：“立，建始也。夏，假也。假，大也。物至此時，皆假大也。”就是說從這時開始，氣候趨熱，各種果蔬漸趨成熟，新鮮菜蔬紛紛上市。民間習俗此時以嘗鮮為主，故有“立夏吃三鮮”的說法。“三鮮”又有“地三鮮”“樹三鮮”“水三鮮”三種。地三鮮指的是蠶豆、苋菜和黃瓜，所以立夏前後正是吃蠶豆的季節。

據《太平禦覽》載，蠶豆是張骞出使西域時帶回的豆種，又稱“胡豆”。因豆莢狀如老蠶，故名蠶豆。

蠶豆營養極豐富，所含氨基酸種類齊全，有人體隻能從外界攝入的8類必需氨基酸，且多數含量較高。蛋白質含量為30%，澱粉含量高達48%，脂肪含量較低，僅占0.8%。蠶豆還含有礦物質鈣、鐵、鎂、磷等，同時也是維生素的重要來源。因此，蠶豆是一種高蛋白、低脂肪、富澱粉的美食。

新鮮上市的嫩豆，質地酥軟，隻做鮮蔬食用，滋味更勝，皮薄如缯，軟糯細膩，味道鮮甜，如家常的清炒蠶豆，稍稍烹饪即成。

将剝好的蠶豆在油鍋中翻炒幾下，一顆顆豆粒便蹦跳着在鍋鏟上裂開了口。

翠綠碧嫩的蠶豆要趁熱吃，用筷子輕拈一粒入口，舌尖輕輕一卷，豆皮就輕滑而下，輕微苦澀的味道伴随着清香酥糯的豆仁，仿佛滿嘴都是一股綠油油的鄉野氣息。若想蠶豆可口軟糯，剝殼須講究，農家主婦懂得“一拗，二擠”，即拗斷豆莢，再擠出豆子。

剝出的蠶豆不能水洗，否則會影響鮮嫩度。剝殼後，如豆子頂端像指甲一樣的月牙形呈淺綠色，說明蠶豆很嫩，可帶殼吃。

新鮮的嫩蠶豆十分鮮甜，無需其他食材搭配，僅用油鹽熟之即顯其本味。

蠶豆新而嫩，簡單以腌芥菜炒之，看似不精緻，然兩味極其般配，甚臻妙境。

先将剝出的豆瓣水煮一下，再和洗好的腌菜一起焖炒。

食之味道出奇的鮮美，既有蠶豆的清甜，又有腌芥菜的鹹鮮，口感互為襯托，相得益彰，滋味極贊，回味無窮。蠶豆焖飯不僅是個絕妙吃法，也是立夏一大食俗。

新蠶豆剝去豆莢和内皮，挑軟糯可口的好米，再将肥瘦摻半的火腿肉切成丁，幾樣食材混搭一起焖熟。

火腿豔紅、蠶豆翠綠、米粒潔白，米飯滲進油脂變得滋潤，同時又吸收了蠶豆的清香和火腿的臘香。

而蠶豆也借了火腿的味道，這樣一鍋把各類食材的精華融合到極處的米飯，真是滿屋飄香啊。

若再講究點，可加些雷筍、豌豆、苋菜，就有了“五谷豐登”寓意。

時至初夏，嫩蠶豆鮮，烹食一盤佐酒，咂摸清甜之味，在微醺中送春迎夏，乃美妙事也!

江南有《蠶豆謠》：“蠶豆青，蠶豆黃，青的嫩，老的黃，由青轉黃太匆忙。”嫩蠶豆上市半個來月，豆嘴處變黑，蠶豆漸老，可老蠶豆自有老蠶豆的吃法，譬如，烹調前可在豆嘴處剪開一刀，方便吃時吐殼，彼時的蠶豆略帶點沙，别有一番滋味。還可以加點油鹽，連殼炒來吃，這就是民間小孩子最喜歡吃的“炒鹽豆”。還有一種久負盛名的吃法，将老蠶豆連皮煮熟，加點桂皮、食鹽，美其名曰“茴香豆”，既可作下酒菜，亦可當零食吃。

記得小時候，每年春天，母親要在自留地上種些蠶豆。在田埂兩邊以及田邊地頭、角角落落，母親見縫插針，在前面揮鋤挖坑、下種埋土，我跟在後面澆水。過幾天，去澆上一兩次糞水。之後，就再也不管它了。

蠶豆易種、易生，不争地，不争水，不争肥。種子埋在土裡，不久就生根發芽，破土而出，幼苗在陽光雨露下默默成長。不知什麼時候，蠶豆花開了，白色花朵中間有紫斑，十分好看。又不知什麼時候，簇簇豆莢，玉墜一樣把四梭形的莖棵壓得醉漢似的，在風中搖頭晃腦。

家鄉的蠶豆，田野的蠶豆。這種莊稼，它不因春天的溫暖而盡情展露芳姿，它不因土地的肥瘦而放下成長的步伐，它不羨慕身旁美麗的油菜花，也不學麥苗随風作浪。

它總是在田野間，呈現一片片銀裝素淡的蠶豆苗。它總是把淡淡的紫花，隐藏在片片肥厚的葉片中。它總顯讓一串串，一粒粒飽滿的果實，芳香在綠色的世界……

蠶豆苗，以它樸素的，自然的風貌，神奇地彩繪田野，美妙地點綴大地，使鄉村的世界，春意盎然。蠶豆雖小，但種下一粒子，就能生長出幾十粒，上百粒的蠶豆。蠶豆給人以純淨，樸實，美味，奉獻，頑強，芳香……

這種農作物啊!它不張揚，不顯彩，不随風作浪，不沙沙歡唱。

這種農作物啊!它有頑強的生命力，任憑人們怎樣播種，任憑人們怎樣耕作，都會發芽綻枝，都會開花結果。

這種農作物啊!在肥沃的田地生長，在田埂地角生長，在貧瘠之地生長……

我想，鄉村裡的廣大農民們，不正是呈現蠶豆這種美好的品格嗎?

鄉村裡的農民，他們一生耕耘，默默勞作，起早貪黑，臉朝黃土背朝天，汗流浃背。他們不争，不求，不貪，不慕……

他們隻是奉獻!隻是無私奉獻!在田野裡奉獻，來到城市還是奉獻，默默地，勤勤懇懇地奉獻!

我禮贊蠶豆的芳香!我禮贊農民的芳香!

[責編:達慶玙]

[來源:大湘菜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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