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很要好的朋友,我跟他是大學同學也是室友,當時我們在大學都學的機修,即汽車維修,我成績一般,他在班裡經常名列前茅,他很多次跟我說,他真的很喜歡機修,他說他出生在一個小村長,他小時候就喜歡鼓搗東西,經常把家裡面電器拆開又裝上。
有次村裡開來了一個四個輪子的方盒子,還自己能跑,也不喝水也不吃東西,年幼的他就感覺這可能是世界上最神奇的東西了,後來上了初中,才知道那叫汽車,到了高中,他就想做機修這一行,那麼神奇的東西自己都能修,應該是本事很大的人了。
大學,他如願以償的進入了機修專業,開學的那一天,他說他特别高興,睡覺夢裡都很高興。
我記得那是一個星期六,宿舍裡面其他人都去網吧玩遊戲了,我倆在宿舍裡很無聊,他提議出去走走,然後我們兩個就在大學前面漫無目的的瞎轉悠,走了一段路,有個女孩子在路邊發傳單,她看着年齡很小,應該才15歲左右,我們接下她遞出的傳單,就要繼續往前走,就聽到那個女孩用很小的聲音,怯生生的說:“大哥哥,能借我點錢嗎,我很快就還你們”。
我當時隻以為這個女孩是個騙子,就想一走了事,他卻轉身,問那個女孩,怎麼要借錢?,那個女孩說,他是離家出走的,身上錢都花完了,然後他問她怎麼不回家?女孩說她不想回家,之後低下頭。
他繼續問她要借多少錢,她猶豫了很久,說就借100元,然後他就借給她了,我當時不斷給他使眼色,不要借給她,他卻像沒看見一樣。
後來,我跟他偶爾又聊起那個女孩,他跟我說,他後來給他找了房子,然後又給她找了工作,當時我皺眉跟他說,有些事,不能幹,他上來給了我一腳,我知道我想多了。
大學畢業之後,我們跟幾個同學一開到東莞找工作,當時競争很激烈,我們最初一起去了一家修理廠,那個面試官的辦公室外面走廊上,最少有30個人在等待面試那1個崗位,我們都去面試了,最後隻有他應聘成功,當上了副組長。
然後我跟他就兩三個月沒見面,當各自都穩定下來工作之後,我跟他約好時間一起喝酒,在酒桌上,他跟我說那天,他跟面試官簽了一個軍令狀,他任組長,再給他分配一個人,他兩個人能一個月時間,做其他組5個人3個月的工時,如果能完成,就要給他配更多的組員,如果不能完成,他就隻拿學徒工一月工資,然後走人,然後他跟我說他那一個月做到了,當月工資拿到了一萬五千多塊。
然後店裡給他分配了三個組員,他那時候笑的很開心,也很自豪,我心裡很清楚這一切來的很不易。他說之前在上大學的認識的那個女孩也跟他一起來東莞了,現在是他女朋友,他臉上的笑容很幸福。
那天之後,我們沒怎麼見面了,過了一段時間我們通電話,閑聊中他說他當上了主管,又過了一段時間,他說他當上了技術總監,然後,他說,他跟她準備結婚了,我問是不是還是大學認識的那個女孩,他笑着跟我說:“是啊”,那段感情長跑了六年,真的很難得,我很真心的祝福她。
大概那通電話過了一個月左右,我收到他發的短信,婚禮日期,地址,誠邀莅臨。可還沒到婚禮那天,我就見到了他,是在病床上眼神很空洞,他說,他這是喝酒喝的,兩瓶二鍋頭。
我當時很驚訝,我問他不是要結婚了嘛,會不會耽誤婚禮,他笑了笑,隻是搖頭,然後他跟我說,她,走了,又一次的離家出走,隻留了一張紙,上面寫着,“我們分開吧,你很好,但你每天總是很少時間陪我,每天回家都身上髒兮兮的,我不适合你,謝謝”,說完這番話,我跟他都沉默無語。
然後他聲音沙啞說:“我很努力,真的,我真的很努力,别人不願意幹的活,我帶着人幹,我現在已經是技術總監了,我月薪2萬,為什麼他還會離開我,我很愛她。”他一邊說一邊流眼淚,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有些事情,不好說。
在有次同學聚會上,閑聊之中說起了他,聽說他去做了汽車銷售,底薪1200元,提成也不是很高,一個月能掙五六千塊錢,有的覺得很可惜放着好好的一月2萬元的技術總監不幹,要去做銷售,有的說他笨,有的說他不開竅,我隐約明白一點,但也沒替他跟同學解釋。
有些事,不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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