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巳年間,山東地區發生了大饑荒,一時間盜賊烽起,四處劫掠,以膠東一帶匪患最為嚴重,一般的小康之家都無法自保。
昌邑縣有位镖客孫良,武藝高強、勇武絕倫。生有一女名叫壯姑(也不知道是家裡給孩子取的名字還是别人給她的诨名),把自己一身的本事都悉數教給了女兒。
因當時鬧饑荒,強盜四起,造成道路梗阻,孫良隻得停了業務,閑居在家授徒為生。有大戶人家為了防備盜匪劫掠,争相以重金聘請他去做保镖護衛。
這下有了收入,不必擔心坐吃山空了,孫良自然願意接下這個活兒。他把徒弟們分成十幾隊,分派到各個富商大戶人家去做護衛。
孫良是個謹慎的人,不辭辛苦日夜巡視,使得盜賊們無機可趁,被盜匪們視為死對頭,對他恨之入骨。
昌邑縣令錢老爺是江浙人,捉獲了一名大盜巨賊。這盜匪平日裡對孫良恨之入骨,随即誣稱孫良是他們的首領。
孫良被錢縣令抓來,高呼冤枉:“小人是抵禦盜匪的,怎麼會去做盜匪!”
錢縣令問:“那麼盜匪跟你有什麼仇,為什麼要誣陷你?”
孫良回道:“縣裡的大戶們被盜匪窺伺已久,因為有小人護衛,他們至今無法得逞。盜匪們想栽贓害死小人,以後大戶人家沒了護衛,他們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劫掠了。”
錢縣令做了深入調查,發現孫良确實不是盜匪,于是誅除了那名盜匪并釋放了孫良。
孫良感激萬分,表示願意獻上女兒給錢縣令做妾。
錢縣令哈哈大笑,說道:“為百姓洗冤做主乃是縣令的本分,何來恩情之說?況且律法規定不準娶治下部民女為妾,你以後休要再提。”
孫良感激涕零,千恩萬謝叩頭而去。
沒多久,錢縣令因公事被彈劾丢了官職,将要回江浙老家。因錢縣令這些年為官頗有積蓄,很多匪徒私下裡商議準備打劫錢縣令。
孫良得知消息以後,主動找到錢老爺說:“災荒之年,盜匪烽起,道路難行。老爺對小人有大恩,本該親自護送老爺回家,隻是小人年紀老邁,無法随行。小民的女兒雖然粗鄙,但智勇兼備,請老爺答應讓她随侍左右,以備不測。”
錢老爺也知道盜匪的厲害,估計這一路上肯定不會太平,有他的女兒護衛當然會安全許多,再看孫良十分誠懇,便答應了。
孫良的女兒孫壯姑二十歲左右,容貌英武,保着錢老爺全家一路向南。車隊有十幾輛車,護衛嚴密,又有一大堆仆從跟随,小一點的盜賊團夥見了都不敢下手。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盜匪們聽說錢老爺家資豐厚,雖然一時無法得逞,卻實在不甘心錯過這筆大買賣。
盜匪們打聽到了錢老爺下一步的落腳點,幾夥強盜聚集在一起,商量着如何下手,得手以後财物平分。
錢老爺帶着全家一直走了五六百裡都平安無事,眼看着馬上就要出山東地界,停在朗月鎮暫時休整歇息。
錢老爺在鎮裡找地方住宿,看中了一間旅店,後面有大屋三間,圍牆高峻,隻有一個門可供出入。錢老爺覺得這樣的院子十分安全,決心在這裡住下。
可是這樣的院落格局在經驗豐富的孫壯姑看來卻是十分危險的。
圍牆高聳,隻有一門可以出入,雖說盜賊不容易潛入,但同時也等于把自己關在了裡面。如果被盜賊圍困,錢老爺一行這麼多人很難迅速逃脫。
但是錢老爺主意已定,行裝又都已然卸下,隻能勉強住下。夜裡多受點累,小心防範便是。
孫壯姑囑咐錢老爺夫婦:“我看這宅院像是專門用來打劫過往客商的地方。夜裡如果有事,主君與夫人在房裡好生躲着,千萬不可出來,也别高聲說話,我自有辦法應對。”
錢老爺聽孫壯姑這麼說,又不知道她的本事,心裡就有些害怕了。孫壯姑讓錢老爺與夫人住在東屋,把奴仆安置在西屋,又對衆人說,沒有她的召喚不要随便出來。
孫壯姑把院子布置好,自己換上了短襖皮褲,穿上鞋尖是鐵的鞋子,腰裡插着利刃,吹滅蠟燭,埋伏在房間内。
夜半三更,院子内外寂靜無聲。
果然不出孫壯姑所料,這座宅院的主人名叫馬鐵頭,是這一帶盜匪中頗有實力的。他秘密召集了手下,選了幾個手段高明的,手持利刃,從後牆翻上房頂。其餘盜賊埋伏在四周,防止有人逃出。
馬鐵頭先讓一名手下前去查探,卻遲遲不見人回來。馬鐵頭沒察覺出異樣,還以為這名手下是看上了屋裡的婦女,正獨自享樂呢。
接着又讓兩三個手下去,同樣不見回來。馬鐵頭心裡暗罵道:“沒用的東西,這麼幾個人都收拾不了,還需要我親自前往。這些窩囊廢怎麼讓人放心?”
馬鐵頭躍入院内,見四下無人,院子裡一點聲響都沒有。
馬鐵頭借着月光看到屋門全部關着,撬開了房門正要進入,感覺頭上突然遭到什麼東西的重擊,有如泰山壓頂,把他撞飛了出去。
随即就看到一個人朝自己飛快地沖了過來,已然到了胸前。
馬鐵頭舉起手裡的刀正要砍過去,不料兩個肩窩已經被擊中,雙臂瞬間沒了丁點力氣,手裡的刀跟着就飛了出去。
與此同時,馬鐵頭感覺到兩條腿再次遭到了重擊,雙腿應該是廢了,整個身子已經無法動彈。
過了一會,馬鐵頭聽到有一個嬌弱的聲音傳來,接着兩個女子舉着蠟燭到了他跟前。馬鐵頭擡眼一看,站在他面前的竟然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婦人。
馬鐵頭很快明白,打傷他的正是這個小姑娘,而他也已經是個殘廢,便不停的哀求對方饒命。
孫壯姑輕蔑的看着他,哂笑着說:“我看對方來勢洶洶,就知道是來了高手,果然是你這惡徒。”
“你是這院子的主人,想必害死過不少來往客商。本該把你一刀解決了,不過看你也沒什麼本事,殺你是污了我的刀,暫且留下你的命,讓那些作惡的看看是什麼下場。”孫壯姑道。
孫壯姑讓女婢取藥來,用刀割馬鐵頭臉上的肉,割·成·一·條·條·的,然後塗上藥,血馬上止住了。
天光大亮後,孫壯姑已經和錢老爺準備好了要出發,她踢了踢馬鐵頭的屁股說:“快去找你同夥的屍首吧,在東牆下的柴火堆裡。”
孫壯姑從容的打開院門,請錢老爺夫婦上車。這時馬鐵頭的手腳也恢複了一點,被踢了一腳後抱頭鼠竄。
後來,馬鐵頭臉上的皮肉雖然愈合,卻依然是一條一條的,就像是懸挂在臉上一樣,看着特别的吓人。
本故事出自《客窗閑話》,作者吳熾昌。這故事一股傳奇武俠味兒,不像是真的。孫壯姑像武俠電影裡的女主角一樣,看上去柔柔弱弱卻身懷絕技,深藏不露。
曆代筆記小說中這樣的傳奇故事還真不少,例如賈人妻。是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們,内心深處一直都存着一個身懷絕技、行俠仗義、斬奸除惡的武俠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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