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豹聽着王玉峰的話，一下從老闆椅上站了起來，走到王玉峰跟前說：“對，說得好，我沒看錯人，我用你就是這個意思，一定要把這鴨廠幹好！”又說，“走，我領你去鴨舍看看。”

他們說着話，就穿過院子來到廠東邊一個最大的鴨舍，這個鴨舍長有一百多米，寬有十米，兩旁是鴨舍，中間是人喂鴨子走的道。張豹指着鴨舍裡活蹦亂跳的小鴨子說：“王廠長，咱這次一共購買了一萬多隻小鴨子，分别放在了四個鴨舍裡，每個鴨舍有一個人負責喂養和管理，現在已有四個女職工，還有一個會計，這五個人以後就都歸你管了。”

王玉峰說：“嗯，我知道了，我一定盡力！”

張豹又笑笑說：“我這是跟你交個底兒，你心裡也好有個數。”張豹領着王玉峰挨着鴨舍轉了一圈，又回到了辦公室，這時，他對着旁邊會計室喊道：“長山你過來一下。”

隔壁會計張長山，一個六十來歲的老頭就過來了。張豹說：“長山，你去把飼養員都叫到這裡來，我要開個會。”

張長山答應了一聲，就出去了。

一會兒，張長山領着四個女工來了，這四個女工都是村裡的人，王玉峰也認識，其中有三個是張豹的親戚，一個是支書張有順的老婆。

張豹指着自己的二姨李鳳蓮，說着她的名字道：“李鳳蓮。”指着自己的侄女說，“張秀紅。”指着自己的小姨子苗小娥說，“苗小娥。”又指着支書張有順的老婆說，“張支書的愛人李玉琴。”

張豹一個個地說完名字，又指着王玉峰說：“這是王玉峰，過去在國有大廠當過車間主任。”然後，他說：“今天開個會，這也是咱山窪村鴨廠建成後的第一個會，你們聽好了，現在我代表村裡正式宣布：任命王玉峰同志為山窪村鴨廠廠長；張長山同志為山窪村鴨廠會計。”

宣布完，大家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的小聲說:“怎麼叫他來當廠長啊？油頭粉面的，說話跟個鴨子差不多，女裡女氣的，會啥？”還有的小聲說，“我知道他，就會打麻将，就是一賭徒！”

張豹聽到有人小聲議論，咳嗽了一聲說：“咱山窪村鴨廠，現在工人還不多，就你們幾個，當然了，以後随着規模的擴大，業務的增多，我們的工人甚至幹部還會曾加，大家好好幹吧，今後要在王廠長的領導下，把咱的鴨廠搞好，使之真正成為咱山窪村的支柱産業！”

按說張豹說到這兒，下邊該有人鼓掌，可這些村裡的婦女哪懂這些，她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個像個木頭似的在那兒站着，隻有王玉峰在一旁使勁地拍了幾下。

張豹說：“現在歡迎王廠長講話！”說罷他伸出手拍了兩下，底下的人還是傻傻地站着。

畢竟是農民，畢竟是農村婦女，王玉峰有些惱火，她們哪能懂得領導講話是要鼓掌的啊！他這樣想着，清了清公鴨嗓說：“我說兩句吧，首先感謝村領導對我的信任，叫我當這個廠長，說句實在話，我的壓力挺大的，養鴨我是個門外漢，我得好好地學習。總之，幹中學，學中幹吧！可管理我還是不外行的，我一定不辜負村領導對我的信任，帶領大家好好幹，一定把我們的鴨廠幹成我們村的支柱産業！”

他說完，看看大家，大家還是木木地聽着，一點反應都沒有，每個人都跟個木偶似的，臉上呆呆的，蒙蒙的。直到張豹喊了一聲:“他娘的散會吧！”大家才慌慌地離去。

這天早晨，石頭娘覺得胃難受，跟石頭說：“石頭，娘今天胃不舒服，不知怎麼一陣陣地疼，我在家歇歇，不去大棚地幹活了。”

石頭看娘難受的樣子，關心地說：“娘，是不是晚上涼着了？我去村衛生所給你拿點藥。”說着就往村衛生所去了。在路上，石頭碰到李瘸子正一瘸一拐地往地裡走，就喊：“叔，我娘今天胃有些不舒服，我去衛生所給她拿點藥就過去。”

李瘸子說：“石頭，你娘身子不舒服，這是累的啊！這些天，你娘隻要到了大棚就一會兒也不閑，叫她歇會兒她都不肯，我覺得你娘是累的，叫你娘在家吃點藥好好歇歇，地裡有我和你春香嬸呢。”說罷，李瘸子瘸着腿往地裡走了。

石頭來到村衛生所，衛生所的醫生小花正打掃衛生，見石頭來了，笑着說：“石頭，你可以啊，種大棚菜還能跟縣高官合影，真不簡單！”又說，“你現在的名氣可大了，報紙上稱你是種菜狀元，你看你，種菜都能種成狀元，你可是出大名了！”

石頭憨憨一笑說：“唉，那是報紙為了搞宣傳有意捧我呢，我就種個菜算啥狀元啊！”

小花咯咯地笑着說：“謙虛，真謙虛！”又說，“石頭，你來這兒幹啥？”

“我娘的胃不舒服，我來拿點治胃的藥。”

“你等着，我這就去給你拿。”說罷，小花到藥架上拿了一瓶胃舒平給了石頭，說，“石頭，叫嬸飯後吃兩粒，回家按時吃，這藥吃個一兩次就好了。”

石頭說：“好。”

石頭拿了藥就回家了，到了家叫娘吃了藥，又叫娘躺下休息，自己就去了大棚菜地。

來到大棚菜地，石頭剛進大棚，就看見李瘸子正趴在春香的耳朵上說悄悄話，李瘸子的那嘴都挨到了春香的耳朵上了，也不知李瘸子跟春香說的啥，春香咯咯咯，咯咯咯地笑着。

石頭看到這場面，覺得李瘸子和春香嬸倆個人怪黏糊，都這麼大歲數了，比年輕人還那個！石頭覺得很難堪，他才要從大棚裡出去，春香看見了石頭，推了一把李瘸子說：“去，去，老東西，淨胡說，看石頭都笑話你啦！”又說，“石頭，你來了，你娘的病好些了沒？”

石頭站住了，說：“剛吃了藥，我叫她在家歇會兒。”

春香嗔怪說：“石頭啊，你娘那人就是任性，幹活兒往死裡幹，看看，累着了吧！”

石頭笑笑說：“你們也是，歲數都大了，幹活悠着點兒，可别累出個啥病來。”

李瘸子插嘴說：“我們沒事兒，就是你娘那身子骨弱！”他說完，覺得剛才離春香那麼近說話挺不好意思，就瘸着腿向另一個大棚去了。

李瘸子走了，春香笑笑說：“石頭，紅梅給你來信了沒？”

石頭臉有些紅了，搖搖頭說：“沒有，自紅梅去上學後，還沒給我來過一封信呢。”

春香嗔怪說：“這妮子，一點事兒都不懂！”又說，“石頭，回頭我說她！”

石頭趕緊勸道：“春香嬸，紅梅沒給我來信，一定是顧不上，你想想，紅梅學習那麼忙，哪兒有時間寫信啊！你千萬不要去說她，影響了紅梅的學習可就不好了！”

中午，石頭早早就回家了，回到家，娘還在床上躺着，他跟娘道：“娘，吃了藥感覺胃好些了沒有？”

石頭娘說：“好多了，就是渾身沒勁，不想起來。”又說，“石頭，你自己做些飯吃吧，我不餓，我想睡會兒。”

石頭說：“你睡吧，我做好了飯叫你。”

石頭去廚房做飯去了，他給娘做了挂面湯，又潑了兩個雞蛋，給娘端到床前說：“娘，起來吃飯吧，我做了挂面湯，吃了你再睡！”

石頭娘從床上坐起來，說：“石頭啊，我一點兒胃口都沒有，不想吃！”

石頭說：“沒胃口也得吃點兒，沒聽人說嗎，人是鐵飯是鋼，你不吃東西咋行啊！”

娘聽石頭這麼說，就端起碗吃了起來。石頭看娘吃飯了，也盛了一碗吃了起來。吃罷飯，石頭刷了鍋碗，跟娘說：“娘，你睡吧，我也去睡會兒。”說着就進了自己的房間。

石頭到了自己的房間，一轱辘躺在了床上，他想着上午春香嬸說的話，覺得紅梅就是再忙也該給自己來封信了，寫封信又累不着！他這樣想着，覺得心裡七上八下的，是啊，紅梅為啥不跟自己寫信呢？真是學習很緊嗎？

石頭在床上想着，不想還好，一想卻翻來覆去地睡不着了，她覺得自紅梅考上醫護專科學院後，她就有些變了，她變得對自己冷漠了，對自己不屑一顧了。

是啊，如今紅梅是醫護專科學院的學生，一個醫護學院的學生，怎麼能看得起一個農民啊？她不是說自己胸無大志嗎？她不是說自己爛泥巴糊不上牆嗎？石頭躺在床上胡亂地想了一會兒，想着想着，忽然一襲睡意就上來了，隻覺得眼很沉，睜不開，不一會兒迷迷糊糊睡着了……

……醫護學院的大門，一個漂亮的女生跟着一個帥氣的小夥兒，正并肩向學校走去……

……那一對男女生進了學校，沿着學校的主路，在學校圖書館的地方，拐進了一條林蔭小道裡。這時，那男生很自然地拉住了女生的手，那女生的手好白好嫩，這手石頭好熟悉，簡直跟紅梅的手一樣白，一樣嫩……

……那男生拉着女生的手，繼續往前走，他們一邊走一邊說着什麼，那女生不時地發出咯咯地笑聲……

……林蔭小道一直通向了一個小湖邊，小湖好美，清澈的湖水，倒影着幾朵白雲。那一對男女坐在了湖邊的一個石椅上，他們向湖裡看着，一會兒，好像起風了，湖面上蕩起了一圈圈漣漪……

……那對男女還是在石椅上坐着，這時，那女生已經倚在了男生的胸前，臉上帶着幸福甜蜜的微笑，男生一隻手抱着女生，一隻手指着湖水在說着什麼……

石頭呼啦一下醒了，他揉揉眼晴，才知道自己剛才做了一個夢。石頭想，這夢裡的大學生活真浪漫，還能搞對象，還能跟女朋友在湖邊玩，真好！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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