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北京醫院門診樓開設了一間“神秘”的診室。每到周一下午，醫務人員都會在診室門外挂上醒目的提示牌——“保持安靜”。這是安甯緩和醫療門診，進去的人大多神情陰郁。别的診室患者走了一波又一波，而這間診室的門卻很久才開一次……

01 更好地度過最後時光

“媽媽卧床三四年了，醫生說剩下的時間沒有幾個月了，我還有許多話想對她說，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母親腫瘤晚期，已經不可能治好了，我隻想讓她痛苦少一些，請醫生幫幫我。”

……

在安甯緩和醫療門診診室，患者家屬一開始都試圖平靜訴說，但是很快就難掩悲痛、泣不成聲了。醫務人員不時為他們遞上幾張紙巾、一杯溫水。

如何面對臨終和死亡，成為困惑每位“當事人”及其親屬的難題。“醫學不是萬能的，對疾病終末期的患者來說，醫療手段能夠給予的幫助已經非常有限了。而床位和醫生等資源又是有限的，這樣的患者一直住在醫院裡并不現實。”北京市安甯療護指導中心（北京醫院）教育培訓組組長、北京醫院保健醫療部賴蓓副主任醫師發現，很多這類患者的家屬為該不該給親人辦理出院而困惑；為如何在家照顧親人而茫然；為是否告訴親人病情真相而為難。患者和家屬為此都受着煎熬。

賴蓓說，醫院開設安甯療護門診就是要從專業角度幫助無法治愈的患者，讓他們和自己的親人更好地度過最後相處的時光。安甯療護門診服務主要包括傳授照護終末期患者的醫學知識，協助鍊接社會資源，為患者和家屬提供心理援助，對逝者家屬開展哀傷輔導等。

02 對患者和家屬支持到最後

相比其他診室，北京醫院安甯緩和醫療門診有很多特别之處。比如，接診每一名來訪者，都是由醫生、護士、社工和志願者至少4人提供團體式服務，4名成員各司其職。工作人員更多的時間用于溝通，從開診幾個月來的情況看，每次接診都需要耗時1小時，甚至更久。因此，該門診每周一下午最多隻能預約5個号。“雖然門診量看上去不多，但每一次接診都給患者和家屬帶去實實在在的幫助。”北京市安甯療護指導中心（北京醫院）臨床實踐組組長、北京醫院保健醫療部老年血液腫瘤科範芸主任醫師說。

該院組建了由7人組成的主診團隊，團隊成員均接受過長期、專業的安甯療護系統培訓。範芸和賴蓓就是主診醫生。同時，醫院還組建了由疼痛科、營養科、康複科醫師及藥師等組成的支持團隊。

用專業力量給予患者幫助，隻是該門診工作的一部分。團隊還主動鍊接社會和醫療資源，幫助患者和家屬解決了許多實際困難。

近期，金先生到門診求助。他母親是一名惡性腫瘤末期患者，高齡、衰弱，有多種慢性疾病。老人近日頻繁腹痛，不敢進食，已2周未解大便。聽到這裡，範芸意識到這是嚴重的腸梗阻，可能引發生命危險，于是立即與老人視頻連線，确認病情并詳細囑咐注意事項。了解到北京醫院消化科、老年醫學科暫時沒有空餘病床後，範芸又聯系了北京和平裡醫院收治老人，并與該院共同組建了工作群，随時溝通患者病情，商讨患者的治療細節。範芸說：“不能因為本院沒有床位就放棄，要盡所能對患者和家屬支持到最後。”這是他們團隊的基本目标，而這樣的探索，也為未來通過院際合作幫助患者積累了經驗。

在北京醫院安甯緩和醫療門診，除去藥費之外，每一次全團隊“持續支持”的服務費用隻有門診挂号費60元。醫生和護士都是兼職出診，而社工和志願者則是免費服務。“現階段，隻是希望盡力推動這項工作。”他們認為這是北京醫院作為北京市安甯療護指導中心的職責所在。

03 還需撬動更多力量

中國傳統文化講究善終，安甯療護裡常說生死兩相安，現實生活中，國人關注生活品質，卻對生命末期的生活質量關注太少，對于死亡質量關注更少。2022年，國際期刊《疼痛和症狀管理雜志》發表了對全球81個國家的死亡質量評估，中國排名53位。雖然總體死亡質量有所改善，但仍與社會經濟發展不匹配。

人口老齡化和疾病譜變化，使得我國安甯緩和醫療的需求與日俱增。國家統計局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結果顯示，截至2020年年底，我國失能、部分失能老年人有近4000萬人。世界衛生組織國際癌症研究機構發布的2020年全球最新癌症數據顯示，當年中國新發癌症病例457萬例，癌症死亡病例300萬例，兩項指标均位居全球第一。

“要為疾病終末期患者提供專業支持，提升患者生命最後階段的生活質量和幸福感，首要課題是要加大宣傳和科普，幫助人們認識并接受安甯緩和醫療。”北京市安甯療護指導中心（北京醫院）主任、北京醫院老年醫學科主任施紅說。

安甯緩和醫療在我國早已起步。1988年天津醫學院成立全國第一家臨終關懷研究機構“舒緩療護研究中心”，至今，該項事業在我國已有30多年的發展曆程。“還是存在一些亟待破解的問題。”施紅認為，醫務人員認知不足、專業能力欠缺、難以獲得經濟回報、轉介不暢、生命教育不足等問題同時存在，也是長期以來限制安甯緩和醫療發展的關鍵問題。

為了推動更多人了解和關注安甯緩和醫療，賴蓓在醫院成立了興趣小組，堅持開展相關培訓和交流活動。随着工作的持續開展，興趣小組像滾雪球一樣，從最初的幾個人發展到現在的100多人，安甯療護的理念也在各項醫療服務中逐漸滲透。範芸奔走在多個社區衛生服務中心之間，通過交流、講座和義診推動安甯緩和醫療事業向基層拓展。

“安甯緩和醫療的發展，還需要撬動更多專業力量和社會力量共同參與。”施紅表示，作為北京市安甯療護指導中心，北京醫院既立足實踐，做好面向患者和家屬的安甯療護服務工作，也将通過加強宣傳、開展培訓、建規範、定标準，助推安甯緩和醫療健康發展。

文：健康報記者 高豔坤 通訊員 吳一楠

編輯：楊真宇

校對：馬楊

審核：徐秉楠 闫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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