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裡人人都知道吏部尚書蕭穆白的府上有兩位才貌雙全、國色天香的小姐。二小姐溫婉端莊,能歌善舞,雖說是蕭府義女,卻是滿足了所有人對世家女子的要求。
而大小姐嘛!時人分成兩派,一派說她不拘小節,文采過人,實乃大家風範,一派說她瘋瘋癫癫,整天抛頭露面,簡直給女子丢臉。
而她本人則說:“給女子丢臉?本姑娘武功高強,打得死小強鬥得過liumang,關鍵還能賺錢,是那些整日唯唯諾諾的溫室花朵們能比的?我穿越過來是來享受自由生活的,可不是來做籠中鳥的。”
對此。二小姐韓茗煙隻是掩面一笑,不置可否。
這一日,蕭筱站在一簇嬌豔的芍藥花旁,望着高牆,咬牙腹诽:“半個月沒留意,花園後面的這面牆何時這麼高了?這還怎麼去廟會和茗煙彙合啊?”
一旁穿着淺粉色丫鬟裝,梳着雙平髻的小丫鬟翠濃望着高牆,看着正來回走動的自家小姐,心裡很是忐忑。連帶着一張可愛的包子臉都皺成了一團。
半月前,她家小姐跳牆回來時被抓了個正着,一直被禁足至今,期間,他家老爺請了最好的工匠将蕭府西面臨近小巷的院牆又增加了一人高。
今晨二小姐已經去廟會了,而她家小姐終于裝病甩開了家丁要出逃廟會時,卻被這高牆隔住了。
但翠濃知道,她家小姐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唉!一會兒倒黴的準得是我。”翠濃看看高牆又看看自家鬥志昂揚的小姐,悲哀地想着。
蕭筱掐着腰環顧這個連個狗洞都沒有的蕭府,在心裡哀嚎着:“即使有輕功在身,這沒有借力也不敢随意跳高牆啊!”
翠濃終是沒忍住,苦着一張臉勸道:“小姐,我們回去吧!”
“回什麼回?我記得我在花園的假山後面藏了梯子,我去目标太大,你去給我拿來去。”蕭筱在高牆底下來回走了兩圈後恨恨地吩咐道。
翠濃眨着一雙有些膽怯的杏眼,唇瓣一抿再次怯怯地開了口:“小姐,被發現了老爺會打死我的。”
蕭筱轉頭盯向翠濃,“不會的,被發現你就推到我身上,我爹也就是吓唬吓唬你,什麼時候真打過你?還不快去?”
說到最後蕭筱隐隐有發飙的氣勢。
蕭筱此時内心很是抓狂,根本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心道:“就因為及笄以後沒人來提親,以前随意出門的自由日子就泡湯了?憑什麼?什麼名聲不名聲的,沒想到我爹竟也如此迂腐。”
她這樣想着,瞪着眼前的高牆,撸了撸袖子,“哼!還想攔住我?”
“可是,小姐。”翠濃依舊不死心地喚着她,企圖讓自家小姐回心轉意。
蕭筱一個眼刀過去,語氣中帶着一絲威脅,“快去!不然你先上牆。”
看着自家小姐那仿佛能熔斷高牆的眼神,翠濃一個哆嗦,轉身一溜煙兒的便沒了影兒。
蕭筱看着翠濃那迅速移動的背影,心想:“這丫頭的輕功是不是又精進了?”
盯了一會兒高牆,眼睛也累了,蕭筱轉身坐在了花園的秋千上,一邊望着牆等翠濃一邊蕩着秋千感歎:“牆裡秋千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
馬上又改口:“不對,現在是牆裡佳人欲哭無淚。”
此時女孩随意地坐在秋千上,一縷清風從她的面頰拂過,秀發飛揚間,左耳後一枚鮮紅的朱砂痣點綴在她如雪的肌膚上時隐時現。
2蕩着秋千,蕭筱眼冒精光,計從心來,這秋千離牆也就是四五米的距離,要是借力使力的話……
心動不如行動,她起身走到秋千與牆之間,認真估算了一下此事的可行度,然後提起裙擺一腳便跨上了秋千,接着,兩手牢牢抓着秋千兩側的繩索将另一隻腳也邁了上去,小心翼翼地站直了身子。
下定決心的她腳下猛然使力,秋千随即搖晃了起來,随着耳邊的風越來越大,秋千蕩起的高度逐漸接近九十度。
眼看秋千就要達到最高點,蕭筱在心中默數着:“三、二、一!”
她迅速松手,借着秋千的沖力腳下一瞪,“嗖”的一下便向牆頭跳去,本想着到了牆頭的位置用手一撐擡腳的功夫便能跨坐在牆頭上,卻沒想到自己起跳的速度太快,出手卻慢了些,于是便和預計的位置有了些偏差,手一滑身子不受控地向牆外傾去。
為了避免頭破血流的悲劇就隻好緊急刹車,于是她從預想的跨坐在牆頭上變成了趴在牆頭上,與其說趴在了牆頭上,不如說是卡在了牆頭上更為貼切。
蕭筱現在的姿勢可謂是十分尴尬了,她整個人以肚子為支點,用胳膊和腿來保持着平衡,一下都不敢亂動,隻能眼巴巴的獨自面對空無一人的小巷。
蕭府位于皇城裡最繁華的兩條街中間,當年建府的時候為了方便行人在這兩條街之間穿行,在建起東邊的院牆時便與隔壁丞相家院牆相鄰的地方騰出了這個小巷。
但百姓遇見官家大院都繞着走,所以這條小巷很少有人踏足,再後來,就便宜了蕭筱。
“翠濃怎麼還不回來?我還要在這卡多久啊!”蕭筱兀自嘟囔着,吹着風,膽戰心驚的在牆頭上等待援兵。這要是一頭栽下去,結局簡直不敢想象!
她小心翼翼地側頭,看着平時自己偷溜時行走的路線,巷口人來人往,卻沒有一個人注意到牆頭上的她。
也可能根本沒看到她。近千平米的蕭府,如此長的小巷,她真的隻能等待救援。
蕭筱就這樣全身緊繃着在堅硬的高牆上趴了将近一刻鐘,而且覺得自己的腳已經隐隐有要抽筋的感覺。
眼神下移,蕭筱看着地面一陣頭暈目眩。
“上天啊!大地啊!各路神明啊!快派個人來拯救我吧。”
她正在内心裡哀嚎着,一扭頭,卻見一個身材高挑,身着淡紫色寬袖長袍的年輕男子從巷口走了過來。
蕭筱兩眼放光,激動地盯着那個身影,期待地看着他走近,但那男子始終腰闆挺直,一絲不苟地走着,像是并沒有注意到頭頂的她。
畫面就這樣靜止着,直到那人走到距離蕭筱所在的位置大概五六米的地方,蕭筱深吸一口氣興奮大喊,“哎!帥哥,看這裡!帥哥?”
“……”
蕭筱看着毫無反應的紫衣男子,在内心裡自我安慰着,“叫帥哥他可能聽不懂,以為我在叫别人,不然不可能不理我。”
打定主意的蕭筱又語氣急切地沖着牆邊的人大喊,“公子,救命啊!”
“……”依舊沒有反應。
“這位紫衣壯士,救救我吧!”看着越來越近的男子蕭筱柔聲請求。
但那人依舊沉默着以均勻的步伐不急不緩地向前走着,頭上的紫金冠反射着華貴而孤獨的光芒。
3蕭筱深吸一口氣,使出絕招,放聲哀嚎:“英雄,救命啊!”
這一嗓子喊得慕容玥耳根一震,不禁皺了皺修長的眉,心道:“怎麼就遇到了個失心瘋?”
蕭筱見自己喊了這麼多次那人都沒有什麼反應,不免在心裡猜測:“莫非這是一個聾啞人?不然怎麼會不理人?”
“唉!這人生的這般好看,卻身有殘疾,真是造化弄人啊!”蕭筱一邊打量着來人的長相一邊在心裡惋惜着。
隻見那人有着不深不淺恰到好處的輪廓,仿佛天生的藝術品一般完美。
兩道劍眉斜飛入鬓,配上那雙漂亮的丹鳳眼更顯風華絕代,修長的眼睑微微上挑,無端的多了一絲清冷之意。
高挺的鼻梁為他增加了幾分硬朗,此時他唇瓣微抿,并沒有什麼表情,仿佛隻是認真的在走路,并且走路的姿勢始終如一,仿佛每一步都像是經過丈量一樣标準而穩健。
眼看那人就要走到蕭筱面前了,她知道要是錯過了這個機會就不一定會有下次了。
“可怎麼能讓他注意到我呢?”蕭筱兀自嘟囔着。
蕭筱正盤算着怎麼讓那個聾啞人注意到自己的時候,剛剛自己盼星星盼月亮般盼着的人翠濃回來了,卻是被大夫人架着回來的。
“大夫人,大小姐在那兒呢。”家丁阿甲一聲驚呼。
蕭筱聽了身子一抖,回頭瞄了一眼,暗道:“不好,碎嘴子和老妖婆都來了。”
碎嘴子是蕭筱為阿甲取的外号,因為什麼事隻要是他知道了,那就等于整個蕭府都知道了。對于這個稱呼蕭府的人都很認同,而老妖婆則是蕭筱暗地裡對大夫人的稱呼。
“你給我下來,世家女子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公然跳牆,真是反了你了,我看今日不請家法是不行了。”大夫人一邊呵斥着一邊帶着一衆丫鬟家丁趕到了高牆下。
大夫人的貼身丫鬟凝香望着牆頭上那一抹湖綠色的裙擺,不由在心裡感歎:“大小姐真乃神人也,這麼高的牆都上得去。”
凝香一邊想着一邊吩咐旁邊的幾個家丁:“你們幾個,還不快拿梯子把大小姐扶下來?”
“是!”
幾個家丁合力将梯子架在了高牆上,剛好是蕭筱腳下的位置。
蕭筱腳下蹬着梯子,看着已經開始往梯子上爬的家丁們,心裡很是着急。
眼看牆下的男子就要從自己的身前走過,蕭筱掏出腰後的折扇,一狠心便扔了下去,“啪”的一聲掉在了那人身前。
慕容玥低頭看了一眼從自己臉前落下的折扇,皺着眉擡頭,卻見那女子不顧自己淩厲的眼神,一邊說話一邊沖着自己比比劃劃。
“喂!”
“我要跳下去了。”蕭筱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折扇。
“你幫幫忙,接住我,好不好?”蕭筱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然後做了個OK的手勢,最後雙手合十小幅度的晃了一下,眼神裡裝滿了懇求。
慕容玥看着一邊說話一邊比比劃劃的女子,便知道了這女子是把他當成聾啞人了,聽着院牆裡面的嘈雜聲,他覺得若是沾染了這女子必惹一身麻煩。
此時兩個家丁已經爬上了梯子,時間緊迫,蕭筱一邊雙手合十着在腦門上晃動了幾下一邊再次囑咐了一句:“壯士,接我,拜托了!”
随即踩着梯子,提起一口氣,将内力運于雙手掌心之上,兩手一拍牆頭,身子順勢飛起便向斜下方跳了過去。
4慕容玥沒想到這女子真的敢跳牆,但見她跳牆的姿勢和手法迅速又熟練,而且明顯是個練家子,于是他唯恐避之不及般迅速後撤了一步。
裙擺飛揚之間,隻聽“啊”的一聲慘叫,蕭筱雙腳落地後一個不穩,狠狠地摔了個屁股蹲。
慕容玥用仿佛睥睨天下的眼神淡淡地看了地上的女子一眼,又側身向外垮了一步繞過她向前行去。
蕭筱坐在地上,一股怒火“噌”的一下湧上心頭。
“你給我站住!”她坐在地上一聲怒喝。
但身後的腳步聲始終有條不紊,沒有一絲停下的意思,顯然并不想理她。
蕭筱撿起腳旁的折扇,迅速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又抓着裙子抖了抖後,快步走到慕容玥的身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蕭筱知道接不接她是别人的自由,但此時内心的怒火早已沖破了這些大道理。
自己剛剛已經那麼懇求他了,他還置之不理,若是尋常的女子,這一摔還不盆骨都骨折了?如此想來,蕭筱覺得這人簡直太沒人性了。
“你丫是不是男人啊?看着一個姑娘從那麼高的牆上摔下來連接都不接,你還有人性嗎你?啊?”蕭筱指着高牆怒聲質問。
看着眼前這個鵝蛋臉氣的有些泛紅,一雙靈動的瑞鳳眼圓瞪着的女子,慕容玥有些詫異,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一個女子火氣這麼大,還敢對他大喊大叫的。
總之跟他以往接觸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樣,比他接觸的所有女人都粗魯。
兩人此時站的很近,以至于慕容玥都能夠聞到蕭筱身上淡淡的玉蘭花的香味。
“這香味怎麼這般熟悉?”他想了一下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慕容玥又向後撤了一步,他一向不習慣與人距離太近,随即用極其冷淡的聲音說道:“男女授受不親,難道姑娘想嫁我?”
慕容玥想着,凡女子皆視閨譽重于一切,他這樣一說,這女子定不會再做糾纏,卻不料眼前人的怒氣更甚了些。
“授受不親個頭!你不是啞巴?你丫拿我當猴耍啊!”蕭筱想到自己剛剛比比劃劃的蠢樣兒,簡直是怒極。
此時阿甲正趴在牆頭觀察情況,慕容玥的話他并沒有完全聽清,隻聽到了“男女”“姑娘”“嫁我”這幾個詞。
再反觀自家小姐那“惱羞成怒”的模樣,他先是震驚了一下,然後腦筋一轉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一樣轉頭高聲喊道:“夫人不好了,小姐在下面與男子談婚論嫁呢!”
蕭筱聽了阿甲的喊聲氣的差點一口血噴出來,她雙眼噴火般猛地轉頭指着阿甲大吼了一聲:“閉嘴!”
阿甲被她那仿佛要吃人般的怒容吓了一跳,腳下一個不穩便向後栽去,被下面同樣趴在梯子上偷聽外面情況的人接了個正着,三五個家丁滾作一團摔倒在地,“哎呦”“哎呦”的叫着。
凝香恨鐵不成鋼地瞪了這幾個人一眼,又偷偷瞟了一眼自家主子,大夫人此時正鐵青着臉沉思着什麼,随即語氣難得的有些氣急敗壞,“還不快去把小姐追回來?這傳出去以後還怎麼嫁人啊!”
家丁們連忙答“是!”,然後便争先恐後地向府門跑去,他們都想知道大小姐相中的人是何等的極品,能看中大小姐的人又是多麼英勇。
5家丁們腳下生風般竄了出去,卻又被大夫人叫住,“等等,把那個男人抓回來,此事不可聲張,誰要是敢嚼舌根,我就拔了他的舌頭。”大夫人一臉怒色的出言威脅。
她是不怎麼喜歡蕭筱,但她更不喜歡因為她壞了蕭府的名聲。
“是。”衆家丁異口同聲的答着,聲音很是響亮。
“啊X”蕭筱聽着院牆内的腳步聲,暗罵一聲後拽起眼前的男人便跑。
慕容玥卻條件反射般甩開了蕭筱的手。
蕭筱轉身剛要說話,便聽眼前的人沉聲道:“我與小姐一同解釋清楚便好。”
蕭筱簡直頭大,“解釋你妹啊!别矯情了大哥,趕緊跑吧!被老巫婆抓住了咱倆都得完。”
蕭筱現在沒心情想别的,盡管不爽但還是一把抓緊對面男子的手,轉身腳下生風般向巷口奔去。
此時便顯示出了有武功和沒武功的區别了,蕭筱的手像是鉗子一般牢牢地抓着慕容玥,他根本甩不開她的手。
事發突然,但慕容玥很快便鎮定了下來,他可以用另一隻手将抓着自己的手掰開,但畢竟男女授受不親。
慕容玥皺着眉看向拉着自己的手,這雙手并不是很柔軟,纖細而骨骼分明,虎口處似有一層老繭,卻好像自己什麼時候也握過這樣的一雙手。
慕容玥疑惑的想着,就這樣有些發愣的被蕭筱一路拽着手狂奔着。
直到慕容玥覺得自己的右腿有些酸脹,甚至開始泛起絲絲的疼痛,卻始終甩不開來自蕭筱的桎梏。
也不知道二人跑了多久,大概跑了大半條街,在确定自己已經甩開了家丁後蕭筱才停下來。
聽着身後粗重的喘氣聲,蕭筱松開手轉身,“你怎麼樣?”
“滾開!”慕容玥泛着怒氣的鳳眼冷冷地盯着蕭筱,那一瞬間爆發出來的氣勢着實使蕭筱愣了一愣。
慕容玥撞着她的肩膀有些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他的右腿是皇宮裡所有人的禁忌,從沒有人敢這樣拉着他跑。
但這一吼一撞也激起了蕭筱的怒火,她一把扯住慕容玥的袖子,迫使他面向自己,這猛地一拽使慕容玥身子一歪,差點摔倒。
“你這人懂不懂得尊重人啊!”蕭筱語氣不善。
她的話音剛落,忽覺耳邊一陣掌風襲來,蕭筱下意識将慕容玥拽到了身後,手中折扇一擋,與來人瞬間交手後各自向後退了一段距離。
蕭筱立身站定,一擡頭卻見出手的是一位十五六歲的俊俏公子。他穿着一身水藍色窄袖錦袍,腳下一雙黑色金絲邊錦靴。
此時兩道劍眉微微皺着,又黑又亮的大眼睛正戒備又審視地盯着自己,唇瓣微抿,一張可愛的包子臉略顯緊繃,身姿修長,就這樣端立在那裡。
蕭筱手裡的折扇一轉,擡眼看着面前這個可愛的小公子,有些不客氣地開口道:“你誰啊?我應該不認識你吧?”
任誰都不會對一個上來就動手的人客氣,蕭筱也一樣。
慕容絕審視地看着蕭筱,“這話該我問姑娘才對吧?竟受何人指使來害我四哥?”說到最後,他厲聲呵斥。
“莫名其妙。”蕭筱無語,這人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吧!
“放手。”
身後傳來冷冷的話語,蕭筱頓時覺得身邊的溫度直降好幾度,随即反應過來,趕忙放手,“嗯?不好意思啊,一時情急,哈哈!”
6蕭筱看着那人被自己抓紅了的手腕,幹笑兩聲,有些尴尬,也有些自省,心道:“畢竟是我先招惹他的,我倒黴人家更倒黴,所以他生氣也很正常,對,很正常。”
慕容玥沒再說話,将寬大的衣袖向下拽了拽,看也不看蕭筱擡腳便向慕容絕走去。
慕容絕看着走路有些不協調的自家四哥,有些擔心,“四哥你沒事吧?”
慕容玥沉聲道:“沒事,走吧。”莫名其妙發生的這些事,慕容玥已經不想理會,畢竟他還有正事兒要做。
慕容絕看到那女子自始至終并沒有做什麼傷害自家四哥的事,甚至剛剛還把他護在身後,覺得自己可能誤會了,于是上前一步,拱手一禮,“剛剛多有冒犯,還望姑娘見諒。”
他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彎的,甚是可愛。
慕容玥看着對面的女子,沒有說話,他從不知道有女子可以如此不修邊幅,卻奇怪的怎麼也讨厭不起來,還隐隐的有一絲熟悉感。
“算了,也沒什麼好計較的。”看對面的小公子主動道歉,蕭筱也不欲再做過多糾纏。
心道:“簡直是出師不利,這都是些什麼事啊!”
“咱們走吧。”慕容玥對慕容絕說完便轉身向馬車走去。
慕容絕朝着蕭筱拱了拱手,“姑娘保重。”
蕭筱微笑着點了一下頭繼而把玩着折扇向街口走去,剛一邁步便聽遠處響起碎嘴子的喊聲:“你們看,那是不是大小姐?”
此時慕容玥已經踏上了上馬車的矮凳,卻見一個湖綠色的身影“蹭”的一下從自己的身側閃到了馬車上。
接着,馬車裡傳來女子急切的話語,“拜托!江湖救急啊二位,被抓回去我會被打死的!”
“姑娘何意?”慕容絕一臉錯愕。
所謂一回生兩回熟,蕭筱沒有回答,卻左手遮着臉又從馬車前的簾子裡探出半截身子不由分說的就把慕容玥往車上拽。
一邊拽還一邊念念有詞:“公子,拜托了,所謂秀才遇到兵有禮說不清,我們家的家丁都兇殘的很,你趕緊上來吧,不然真離娶我不遠了。”
慕容玥再一次被扯着袖子,聽着這女子急切的話語,嘴角動了一下,沒有說話,但還是乖乖的上了馬車,目前的形式,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不想再把麻煩擴大。
慕容絕聽了蕭筱的話眼神一亮,眉頭一挑便也擡步上了馬車。心道:“這倆人也不知發生了何等趣事,四哥的這等奇聞,一會兒可得好好問問。”
馬車很大,四周鋪着嶄新的棉被,蕭筱坐在了馬車的最右側,方便随時下車的位置,慕容玥坐在了馬車的最裡面,此時正皺着眉觀察着蕭筱,慕容絕坐在蕭筱的對面探究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你眼花了吧,哪裡有大小姐?”家丁乙看着空曠的街道當即拍了碎嘴子一巴掌。
“奇怪,剛才還在那呢。”碎嘴子也不惱,隻是揉了揉被拍痛的肩膀,滿臉疑惑,難道真的是自己看錯了?
蕭筱想要觀察一下遠處的情況,她将身子向前探去,擡起右手,将身後長長的頭發抓到手裡從面頰上圍過去,如錦鍛的黑發就這樣被當做了遮臉的工具,卻也露出了耳後鮮紅的朱砂痣。
此時,馬車上镂空的窗戶并未遮上簾子,馬車裡的光線還算明朗,慕容玥看着蕭筱耳後的朱砂痣,眼睛猛然睜大,他的心瘋狂地跳動着,連帶的手都有些顫抖。
7沉澱多年的情感一時間不可遏制地爆發出來,慕容玥脫口便喊:“仙兒!”
剛想撩開車簾偷看一下外面情況的蕭筱被慕容玥這一喊吓了一跳,轉頭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卻見那人也在看着自己,眼神有些……激動?興奮?真摯?
蕭筱緩緩坐直身子,詫異地問:“怎,怎麼了嗎?”
此時慕容玥卻像是近鄉情怯一般看着蕭筱,将面前的這張美麗容顔漸漸的與十年前那個從冰冷池水中将他救起的小女孩兒融合在一起。
十年了,他在念念不忘的日子裡終究還是模糊了小女孩的容顔,隻記得那縷玉蘭花的幽香和耳後那枚鮮紅的朱砂痣。
他為她取名仙兒,心心念念,從不曾放棄過尋找。如今她就在自己的面前,慕容玥竟有些不敢相信。
“公子?”看着一會兒激動,一會兒深情,一會兒懊悔的看着自己的人,蕭筱詫異的又喚了他一聲,同時警惕地将屁股向外挪了挪。
“這,這不是被什麼東西附身了吧?一下子将這麼多情緒放到臉上,這還是剛剛那個冷面公子嗎?這人别是精神分裂吧!”蕭筱心驚膽戰地想着,準備一有情況馬上跑路,被抓回家總比跟神經病同處一車強。
慕容絕看着突然陷入情緒化的自家四哥,擡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四哥?”
慕容玥收回目光,眨眼間便恢複了平靜,他沒有再說什麼,隻是突然吩咐車夫:“福伯,調轉車頭,從前面的路口轉到下一條街。”
他此刻竟然沒有勇氣與她相認,他怕聽到她說已經忘記了他,他怕她會因為剛剛的事情而讨厭他。
慕容絕看了看自家四哥,又審視着看了看對面的女子,“福伯,要快!”他不知道自家四哥究竟是怎麼了,但絕對跟這女子脫不了關系?
“好嘞!”微胖的車夫應了一聲便調轉車頭向前行去。
同時在心裡感歎:“年輕真好啊!”
“多謝了!”蕭筱看着瞬間收起情緒的公子,道了聲謝,便沒再說話,也懶得去探究這人情緒起伏的原因。
“這兩人衣着氣度皆不凡,還是少惹為妙,反正一會兒下了馬車便再不會見面了。”蕭筱在心裡盤算着。
馬車裡陷入了一片寂靜,蕭筱不欲多言便側身看着窗外,此時正是清晨,街上的人不是很多,三三兩兩的行人在街上走着,賣首飾的攤子才剛剛開始支攤兒。
賣早點的小攤正冒着熱氣,年輕的攤主見有行人走過時便沿街叫賣着。
“還是熟悉的那條街,隻是這院牆再也不是熟悉的院牆了,剛剛就這麼跑出來了,看來回去又要挨罰了,唉!”蕭筱有些沮喪地想着。
慕容玥看着蕭筱,幾番欲言又止終究還是沒有說什麼,畢竟仙兒始終都不曾再轉頭看他。
慕容絕看着從坐上馬車便有些不對勁的自家四哥,心裡盤算着:“難道四哥和這女子真的發生了什麼不成?”
三人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慕容玥始終眼神複雜,好像有很多話要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慕容絕實在受不了自家四哥的反常,于是主動向對面的女子搭話,“不知姑娘要去哪裡?”
此時他們已經轉入下一條街,街口停着三五輛馬車,已有顧客在那裡和車夫讨價還價。
8蕭筱的目光從窗外轉向車内,語氣客套,“去淨土寺,麻煩前面停一下就行。”
“我們兄弟正要去淨土寺,不知姑娘可願同往?呃,我看姑娘也沒帶錢袋。”慕容玥說完有些期待地看着蕭筱。
他希望能和仙兒多呆一會兒,好不容易盼來的久别重逢,他不想隻是匆匆一面,何況他還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呢。
蕭筱被看的眉頭一跳,心道:“這人不像是突然間同情心泛濫的人啊,還是有什麼别的目的?管他呢,反正現在身無分文的,現成的馬車不搭白不搭,若是他倆敢有什麼不軌,本姑娘分分鐘給他打趴下。”
“那便多謝公子了。”蕭筱禮貌而疏離地笑着。
慕容玥看着仙兒那冷淡而疏離的态度,眼神暗了暗,他突然覺得甯願被仙兒罵一頓也不想她對自己不理不睬。
慕容絕沒想到自家四哥竟會主動邀請别人一同坐車,這還是那個不喜歡與人接觸的四哥嗎?
于是她沖着蕭筱拱手一禮,适時暖場,同時也想探探蕭筱的底細,“在下穆絕,這是家兄穆玥,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蕭筱微笑着回禮,“小女子蕭笑,喜笑顔開的笑。”知道那兩人的名字很可能是假的,蕭筱也随意編了個名字。
既然打算蹭車,蕭筱便狀似無意地打量起馬車來,入鼻是淡雅的檀香味,身下的棉被也是絲綢緞面的,就連角落裡的食盒都是紅木雕花的。
“喲!這簡直就是僞裝成普通馬車的豪華馬車啊,這可比我家的馬車奢華多了!”蕭筱這樣想着,越發的覺得這兩人身份不一般。
“姑娘也是去廟裡拜佛嗎?”慕容絕再次搭話。
“并不是。”蕭筱随口答着。
“那姑娘是?”
想着早上千辛萬苦出逃的情況,蕭筱哂笑了一聲,“哼!讓蒼天知道我不認輸!”覺得今日真是演了一場大戲。
慕容絕聞言微愣後笑出了聲,“哈哈!沒想到蕭姑娘還很風趣啊!我看蕭姑娘與我四哥好像有所誤會,不知所謂何事啊?”
慕容絕覺得,以自家四哥的态度,若這女孩是故意接近,那後果便有些不堪設想了,而且他也很好奇他們兩個到底發生了什麼能讓清冷寡言的四哥頭一次對一個女子如此上心。
除了小時候那次,他還是第一次看到自家四哥情緒起伏如此之大。
蕭筱一想到剛才的事,就氣不打一處來,平時自己經常修理街頭小liumang,連纨绔子弟也沒少打,被人罵“滾”還是頭一次。
蕭筱有些皮笑肉不笑,“都是誤會,反正今後我與兩位公子也不會再見面了,不提也罷。”
蕭筱說完便深吸一口氣,開始了自我暗示:“拿人手短,現在蹭着他倆的馬車就别提剛才的事了,免得壓不住火!剛才也是自己沖動了,把人家手都攥紅了,要淡定,呼!”
馬車裡陷入一片沉默,慕容玥兀自打量着仙兒,此時她的發髻有些淩亂,裙擺也有些褶皺,不施粉黛的白皙面頰在慕容玥的眼中也顯得有些蒼白。
想到剛剛的事情,慕容玥略顯遲疑,卻還是問出了口,“不知仙兒,是蕭小姐怎麼會去翻牆?可是家裡有什麼事?”
蕭筱聞言有些憤然地看了慕容玥一眼,心道:“袖手旁觀的家夥還有臉問?再說關你什麼事啊?還仙兒?合着是把我錯認成别人了,我說怎麼情緒轉變的這麼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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