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夢穎 阮開欣

　　新冠肺炎疫情之下，人們居家健身的需求大大增加，線上健身教學成為新潮流。近日，劉畊宏夫婦在某平台直播帶跳健身操，收獲粉絲6000萬，頻上熱搜，成為新晉“頂流”。與流量相伴而來的是争議，直播跳操存在的版權問題也值得關注，筆者從以下兩方面展開簡要分析。

　　筆者認為，健身操不受著作權法保護。

　　首先，健身操屬于著作權法不保護的思想。《與貿易有關的知識産權協議》《世界知識産權組織版權條約》等國際條約明确規定，著作權法保護表達，不保護思想，也不保護同屬思想範疇的原理、方法、概念、實用功能等。劉畊宏的健身操由旋髋、屈膝等基本動作組成，運動者完成連續的肢體動作就能産生既定的健身效果，屬于一種健身方法、步驟或程序，落入著作權法不保護的思想範疇。

　　其次，健身操一般不會産生藝術表達。著作權法所稱的作品是“文學、藝術和科學領域内具有獨創性并能以一定形式表現的智力成果”。健身操強調燃脂、塑型的功能性而非外部視覺效果的藝術性，其附帶産生的活力動感的“美感”并非創作者思想感情的表達。

　　在司法實踐方面，“第九套廣播體操著作權案”首次通過判決明确了功能性肢體動作不受我國著作權法保護，法院認為廣播體操的動作有強身健體之功用，而無思想情感之表達，不展現文學、藝術、科學之美，并非文學、藝術和科學領域内的智力成果。“美國瑜伽案”的判決也持相同的觀點，該案原告強調其編排的瑜伽姿勢與呼吸動作的組合展現了特别的美感，但美國聯邦第九巡回上訴法院認為該瑜伽動作組合主要反映适當拉伸肌肉、韌帶和肌腱，為身體供氧的健身功能，過程中體現的美感無法使其通過版權法獲得壟斷實施的權利。

　　最後，劉畊宏健身操的編排不具備作品的獨創性。獨創性是作品的法定構成要件之一，單個健身動作不具有獨創性，且屬于公有領域。一套健身操對動作的選擇、銜接、編排等，存在較大的智力創造空間，若具有獨創性的藝術表達，可能受到著作權保護。著作權法實施條例規定舞蹈作品是指通過連續的動作、姿勢、表情等表現思想情感的作品，“燃脂熱舞操”“古風美體操”等着重展現藝術之美的健身操，在滿足法定要件的情況下可能被認定為舞蹈作品。

　　劉畊宏的“毽子操”由盤踢、磕踢、摸腳踢、抹踢4個基本動作構成，每個動作多次重複，4個動作循環為一組。該套健身操的動作編排簡潔，動作與動作之間也沒有多餘的銜接，極緻的簡單與有效也是“毽子操”受到廣大網友青睐的重要原因。同樣，劉畊宏的“臀腿操”“拳擊操”等其他健身操也采取了相同的理念，沒有在健身動作的設計與編排中體現出獨創性。

　　綜上，劉畊宏的健身操屬于單純的思想範疇，不屬于文學、藝術和科學技術領域内的智力成果，編排不具有獨創性。因此，劉畊宏的健身操不屬于著作權法意義上作品，他人發布跳操視頻等行為不構成著作權侵權。

　　另外，直播使用背景音樂存在侵權風險。

　　一方面，直播過程中未經許可使用音樂可能侵犯音樂作品的廣播權。劉畊宏直播跳操選用的背景音樂是周傑倫的經典歌曲《本草綱目》《龍拳》等，節奏明快、知名度高，為劉畊宏的“走紅”增添了助力。根據著作權法規定，廣播權是以有線或者無線方式公開傳播或者轉播作品，以及通過擴音器或者其他傳送符号、聲音、圖像的類似工具向公衆傳播廣播的作品的權利，但不包括信息網絡傳播權。直播時播放音樂作品的行為，屬于以無線方式公開傳播作品，即廣播行為。主播可以通過觀衆的打賞和禮物獲得收益，不具備合理使用的抗辯理由，因此未經許可使用音樂作品進行直播跳操的行為構成侵權。劉畊宏在直播時表示其已取得了權利人的授權，其他主播直播跳操時也應當積極尋求授權，避免侵權。

　　另一方面，傳播包含背景音樂的短視頻可能侵犯音樂作品的信息網絡傳播權。劉畊宏直播跳操的另一大特點就是交互性強，通過“批作業”的方式對粉絲的動作進行指導。随着劉畊宏的熱度上升，越來越多的“劉畊宏男孩女孩”在社交平台上發布自己跳“毽子操”的短視頻。誠如上文分析，“毽子操”本身不受著作權保護，錄制并傳播跳操視頻當然不構成侵權，但網絡用戶發布的短視頻往往添加了《本草綱目》等歌曲為配樂，該行為使得公衆可以在其選定的時間和地點獲得音樂作品，存在侵權的風險。近年來，短視頻配樂侵權案件頻發，例如，Papitube旗下的自媒體賬号發布短視頻，未經其授權擅自使用《Walking On the Sidewalk》作為背景音樂，并上傳至網絡平台，最終法院判定其侵犯該音樂作品的信息網絡傳播權。因此，用戶未經許可上傳包含音樂作品的跳操短視頻存在侵權風險。

　　當今社會，增強體質、健康生活成為大衆的普遍追求，“全民健身”的時代已經悄然而至。劉畊宏通過直播提供專業的帶練，同時也傳遞了積極向上的正能量，成功掀起了全民健身的熱潮。雖然健身操本身不是受著作權法保護的作品，但無論是通過直播還是網絡傳播，都存在對背景音樂的侵權風險，值得關注。

　　（作者單位：華東政法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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