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一首濃濃的散文詩?大一的第一個學期是最輕松的,高考的長跑終于告一段落,跳進龍門的鯉魚也該舒緩地悠遊一段了我還是“清風無事亂翻書”大一的中國古代文學講《詩經》和先秦散文,外國文學講古希臘神話,都是從盤古開天地講起,但因為這些還沒有與我的生命體驗接通,我還不能從内心深處喜歡它們倒是中國現代文學從五四新文學開講,魯迅的散文詩《野草》、冰心的散文詩《繁星》《春水》、廬隐、石評梅的感傷小說、徐志摩、戴望舒的新詩,都曾或多或少撥動過我的心弦但最對我胃口的還是兩本薄薄的小書,一本是郭風的《鮮花的早晨》,一本是何其芳的《畫夢錄》,接下來我們就來聊聊關于青春是一首濃濃的散文詩?以下内容大家不妨參考一二希望能幫到您!
大一的第一個學期是最輕松的,高考的長跑終于告一段落,跳進龍門的鯉魚也該舒緩地悠遊一段了。我還是“清風無事亂翻書”。大一的中國古代文學講《詩經》和先秦散文,外國文學講古希臘神話,都是從盤古開天地講起,但因為這些還沒有與我的生命體驗接通,我還不能從内心深處喜歡它們。倒是中國現代文學從五四新文學開講,魯迅的散文詩《野草》、冰心的散文詩《繁星》《春水》、廬隐、石評梅的感傷小說、徐志摩、戴望舒的新詩,都曾或多或少撥動過我的心弦。但最對我胃口的還是兩本薄薄的小書,一本是郭風的《鮮花的早晨》,一本是何其芳的《畫夢錄》。
兩本都是散文詩集。
在我們人生的旅途中,珍珠般散布着這樣一些書,當你在恰當的時刻遇到它,你會覺得它簡直是為你而寫,裡面的一字一句都應和着你的心跳和呼吸——它是“你”的書,不論什麼時候,隻要一打開它,你就會立即進入它的意境、氛圍的籠罩之中,與它的文氣接通,仿佛手中擁有了一支魔棒,無論從哪一個漢字進入,你的靈感的大門都會豁然洞開,火花四濺,熠熠生輝。
這真是一種奇妙的讀書體驗。
《鮮花的早晨》和《畫夢錄》,當時就是我的“靈感之書”。
記得《鮮花的早晨》中有一篇散文詩《在雨中,我看見蒲公英》:
……是一陣驟雨……
是一陣夏天的驟雨吧?雨從我們村莊的上空——
從那好像松散的煤煙一般的浮雲與浮雲之間,灑下來了。
這時候——
我看見有的雨水,灑在溪邊的烏桕樹上了;
有的雨水,灑在溪中了;
——我看見那流動不止的溪水上,在雨中生起一朵朵水泡,好像開放一朵朵珍珠般的花朵;開放了,在溪水上浮動着,又立即凋謝了……
我看見有的雨水,灑在村前的石橋上了;
——過橋那邊的溪岸上,有一條草徑,兩旁長着一片青草。我看見從我們村莊的上空,從那煤煙般松散的浮雲間灑下的雨水——
我曾反複吟詠這篇散文詩,那流動的思緒,舒緩的語調、回環的句式、往複的吟唱,都似乎溶進了我的血液之中,我的心随着這些優美的文字徜徉在雨後清新的大自然中,深深地陶醉了。
不久,我自己也寫了一首散文詩,叫《小小的紅衣女孩》,大意是在盛夏席天幕地的雨絲中,天地間一派湮染的濃綠,萬徑人蹤滅,唯有遠遠的一個紅點從小變大——原來是一個撐着紅雨傘的小小的紅衣女孩兒走過來了。這篇明顯可以看出模仿郭風的痕迹。正好當時班裡征集作品辦牆報,我就起了個“韻凝”的筆名,送了上去,惹得同學們在牆報前七嘴八舌猜測“韻凝”是誰,我耳紅心跳趕忙躲到了一邊。
《畫夢錄》我記得封面是一把黑白的紙扇,飄着些煙雲,似乎還有一滴大大的清淚。打開目錄,一徑讀下去:《雨前》《黃昏》《獨語》《夢後》《哀歌》《遲暮的花》……盡是些缥缈的憂傷、寂寞的清愁、美麗的孤獨、夢幻的低語……但它的文字是多麼美啊,比如:
我曾有一些帶傷感之黃色的快樂,如同三月的夜晚的微風飄進我夢裡,又飄去了。我醒來,看見第一顆亮着純潔的愛情的朝露無聲地墜地。我又曾有一些寂寞的光陰,在幽暗的窗子下,在長夜的爐火邊,我緊閉着門而它們仍然遁逸了。我能忘掉憂郁如忘掉快樂一樣容易嗎?(《畫夢錄·黃昏》)
我被這股唯美憂傷的氣息鋪天蓋地地裹挾,自己也變成了一朵瑟縮着做夢的小粉紅花,“她在冷的夜氣中,瑟縮地做夢,夢見春的到來,夢見秋的到來,夢見瘦的詩人将眼淚擦在她最末的花瓣上,告訴她秋雖然來,冬雖然來,而此後接着還是春,蝴蝶亂飛,蜜蜂都唱起春詞來了。她于是一笑,雖然顔色凍得紅慘慘地,仍然瑟縮着。”(魯迅《秋夜》)
寫下《畫夢錄》這些如詩似夢般精緻華美文字的何其芳,正是人生中做夢的年紀,他就像魯迅《秋夜》裡所說的那朵瑟縮着做夢的小粉紅花;我也是。也許所有的青春都曾是“小粉紅花一族”,尤其當你破天荒秘密地愛了一個人的時候,臨風灑淚,見月傷心,那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畫夢錄》雖說是散文集,但開篇卻是何其芳的一首詩《預言》:
——這一個心跳的日子終于來臨!
——你夜的歎息似的漸近的足音
——我聽得清不是林葉和夜風私語,
——麋鹿馳過苔徑的細碎的蹄聲!
——告訴我,用你銀鈴的歌聲告訴我,
——你是不是預言中的年輕的神(《預言》第一節)
這段詩是那麼貼切地應和了我的心跳:希望、欣喜、未知、祈盼,正是我當時九曲回腸的寫照。我高中時的白馬王子上了北方一所名校,也是中文系,一進大學校門,我們就開始南北飛鴻。我們互相用散文詩一樣優美的文字、誇飾的詞藻描述着彼此的大學校園生活,我們沒說一個“愛”字,但我感覺,字裡行間卻滿滿都是“愛”——不着一字,盡得風流。戀愛中的人自然而然就達到了中國古典詩詞的最高境界。
那是我的散文詩時代。
我兀自沉浸在散文詩的情調和氛圍中,每天晚上都懷揣着隐秘的激情寫着“情書”和日記,滿紙“哦”字的輕歎和省略号。寫信、盼信、收信,成了我大一第一個學期的主要内容。
但可悲的是,我們并不是心照不宣。
有一天,他那長方形的鑲着紅藍條紋的航空信封又如期而至,卻像一把鋒利的刀片,殺死了我——他說:我的朋友,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愛上了一個姑娘!
這個姑娘不是我!
——我激動的歌聲你竟不聽,
——你的腳竟不為我的顫抖暫停!
——像靜穆的微風飄過這黃昏裡,
——消失了,消失了你驕傲的足音!
——啊,你終于如預言中所說的無語而來,
——無語而去了嗎?年輕的神?(《預言》第六節)
我的初戀就這樣戛然而止,那個命中注定與我“志同道合”的人,并不是他!那份真正屬于我的愛情,尚未來臨。
泰戈爾說:鳥已飛過,但天空無痕。無痕的是天空,有痕的是人心。我慶幸伴随着初戀而來的文學的饋贈與滋養,它培育了我對美的熱愛,對文字的敏感,足矣。
随着初戀的終結,我的散漫的、雜亂的閱讀也告一段落,開始進入了大學中文系學生的專業閱讀。
這時已是1982年的早春,古今中外無數的書籍向我湧來,而我,卻再也沒有書籍匮乏時代那種刻骨銘心的閱讀感受了。(王雁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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