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何己派 編輯/ 鄢子為

憤怒的大學生，将一家公司送上熱搜。

6月21日，“學習通疑似數據洩露”的消息廣泛流傳。據稱，該學習軟件的數據庫信息在非法渠道被售賣，涉及數據量驚人，包括姓名、手機号、性别、學校、學号、郵箱等信息超1.7億條。

當日，學習通發布聲明稱，未發現用戶信息洩露，已經報案。

衆多大學生不買賬。

多位用戶告訴《21CBR》記者，學習通APP在後台頻繁獲取自己信息，使用量異常。他們中的不少人近期頻繁收到境外騷擾電話，推銷、Pos機，以及内容奇特的短信。

疑似同學接到騷擾電話截圖

一名學習通用戶表示，近期接到詐騙電話，對方能報出自己的身份證号，知道其支付寶學生認證信息。

數據有異常

一個數據安全團隊最早披露了該事件。

北京一個數據安全公司創始人表示，前幾日，他發現學習通APP的數據正被黑客兜售，社工庫（黑客将洩漏的用戶數據集中歸檔的數據庫）中，洩露的個别信息與學習通信息高度一緻。

“我是一名正在創業的大學生，很不幸，我的數據也在洩露範圍内。”上述爆料人稱。

在6月21日的聲明中，學習通否認洩露用戶密碼。“學習通不存儲用戶明文密碼，采取單向加密存儲，理論上用戶密碼不會洩露，在這種技術手段下，公司内部員工（包括程序員）也無法獲得密碼明文。”

輿論發酵後，很多大學生察覺到不對勁，發現學習通後台數據異常。

一些大學生在社交平台曬出自己的學習通使用次數，多的達到10萬、20萬次，與實際使用頻率不符，其沒有做過筆記卻顯示有筆記發表，還會莫名其妙關注陌生人。

一位大學生表示，該APP“30分鐘内，學習通私自獲取手機信息37次”。另一位用戶告訴《21CBR》，“它可以直接獲取我的地理位置，就算我給的權限是‘僅使用時開啟’，但是并不影響他每半分鐘定位一次。”

上述兩位用戶用的是小米手機操作系統，可看到APP的活動軌迹。

21日，學習通專門發布了一條聲明，解釋使用量不等于使用次數，用戶每次點擊一個頁面都會引發一個和數個PV，一個用戶正常學習每天會有幾百到上千使用量。

“學習者有幾十萬學習通使用量是正常現象，不是賬号洩露的表現。”學習通表示。

一些高校的信息管理中心，已發出緊急提醒。

6月21日晚，記者獲取的一則浙江某高校的通知提到，“超星學習通”已确認出現數據庫洩露，涉及全國大量高校，應急安全響應等級為A級。該通知還提醒學生盡快修改密碼。

流量奇高

學習通是一款神奇的軟件，口碑評價低，流量奇高。

這款2016年推出的軟件，大學生可在上面打卡簽到、上課考試、閱讀課件文獻等，教師可用它來創建題庫、管理授課班級、組織考試。

在蘋果App Store，學習通獲得了12萬個評分，平均評分僅為1.4（滿分5分）。在采訪中，多位大學生用戶向《21CBR》提到，學習通使用體驗不佳。

質疑主要集中在“過度索取權限”上。争議較大的是，考試監考功能，其要求開啟攝像頭、麥克風等訪問權限。部分用戶表示，考試時還需要考生本人手持身份證，拍照簽到。

這樣一款争議頗多的APP，覆蓋面卻很廣。安卓應用商店顯示，學習通的安裝量超5億次。

2020年年初，學習通的日訪問量（PV）最高峰剛超過10億。因新冠疫情暴發學習通，影響力大增。彼時，全國超過5000所學校使用學習通平台授課，其中光高校就有2000多所。

那年的3月2日，學習通的日訪問量突破百億，達到107.9億，有65萬老師、1795萬學生在平台上教課或學習。

這是什麼概念？平台的日訪問量從10億到100億，互聯網巨頭都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實現，學習通的團隊隻用了4周。

一個值得一提的細節是，媒體曾報道，超星創始人史超，每天上班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測試産品找bug，“自上而下對用戶體驗非常重視。”

高校資源多

手握這款超級APP的，并非技術背景深厚的大公司。

天眼查顯示，學習通為北京世紀超星信息技術公司旗下項目，其實際控制人為阙超、史超，分别持股60%、40%。

成立于1993年的超星，發展已有29年，自誕生以來沒有任何融資，相當神秘。截至目前，超星在全國擁有員工6000餘人。

60後董事長史超，畢業于鄭州大學。大學畢業後，他聯手幾位校友創辦了超星公司，想做一個網上數字圖書館。

超星是國内第一個做光盤圖書館的公司，國内幾乎所有的校園圖書館都是它的客戶。

2017年，超星稱，已成為中國規模最大的數字圖書館解決方案提供商、數字圖書資源提供商。

學習通的成功，正是得益于超星積累的大量高校客戶資源。

一手抓數字圖書館，一手抓數字化課堂教學，超星的業務瞄準了五大市場：高校圖書館、高校教務處、職業教育、公共文化和基礎教育，其觸角還延伸到海外，2017年與哈佛大學簽署戰略合作協議。

4年前，史超回母校演講，提到從人員規模、收入規模來說，超星算是專門為高校服務中最大的信息技術企業。

“我們沒有任何外來資本，沒有什麼背景和資源，完全靠市場，成為這個領域裡盈利最好的企業，還在以接近30%的速度增長。”彼時史超非常自豪。

這次，超星絆了個大跟頭。

眼下正值大學期末考試階段，一些高校使用學習通作為線上考試輔助軟件，很多學生擔心自己的面部信息遭洩露。

“期末考試的人臉采集步驟，需要手持身份證，學習通讓我在互聯網裡裸奔。”一位學生無奈地表示。

（實習生賴潔薇、劉穎對本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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