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人民網-人民日報
圖為昆明城市風光。 楊 矛攝(影像中國)
從家鄉曲靖到昆明140公裡左右,沿途經過大大小小10多個車站。無論大站小站,火車都會停下。當地村民把裝着熟雞蛋和紅薯的籃子舉過頭頂,乘客們半個身子探出車窗,與村民讨價還價。
那是1985年,我還沒有上小學。第一次出遠門,去的是省城昆明,一切都覺得新鮮。
火車“哐當哐當”行駛了6個多小時到達昆明。出站時天已經黑透,人們肩扛手提大大小小的包裹往一個窄窄的通道裡走。我被喧鬧的人群擠散了,拉不到母親的手。我慌了神,“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第一次來到這座城市,小小的我感受到的是緊張和不安。
親戚家在火車站的背面,距離也就兩三公裡。印象中,要穿過一個長長的地下涵洞。出了涵洞再往南走,路面坑坑窪窪。40多分鐘後,到達官南路旁邊一個叫小街的村子。即便離昆明火車站不遠,那裡與家鄉的農村好像也并沒有什麼兩樣,周圍有稻田、河流、竹林和低矮的土屋。
但是,第二天清晨,這裡卻是另外一番景象。老家的農村還在沉睡,昆明的農村卻已早早醒來。在自行車的鈴铛聲中,當地村民往城裡湧去,或做工或賣菜,一派生機勃勃。這是老家農村沒有的景緻。
那天,我跟着昆明親戚家的一位小叔叔進城去。他帶着我與昆明當地的孩子玩耍。我和那些小朋友很快就熟悉起來。我還赢了不少彈珠和好多張彩色小畫。老家沒有這樣的小畫,那是隻有火柴盒大小的紙片,上面畫着彩色的三國人物……臨走的時候,一個與我年齡相仿的昆明小朋友送了我5張小畫。
那一刻,我開始喜歡上這座城市。
再次來到昆明已是1998年,我到這座城市讀大學。還是坐火車,但時間整整縮短了一半多。火車上雖然依然擁擠,但是衛生條件已經好多了。列車員推着小車在車廂裡走動着賣商品,小車裡吃的喝的應有盡有。那時候的我,絕對想不到的是,後來火車一再提速,今天從昆明回老家,乘高鐵最快半小時即可到達。
那年,我們學校所有的文科類學生在龍泉路新校區就讀。從新校區到校本部或到城裡的書店買書,我們要轉幾次公交車。一路上,會經過好幾個村莊。那時,這些地方雖然叫村子,但已同傳統意義上的農村很不一樣。村中,家家戶戶一幢幢房屋拔地而起,村民的生活水平已經有了很大提高。空閑的時候,我們也喜歡站在校内宿舍的陽台上,看着遠處的村莊一天天地改變着面貌,漸漸與城市融為一體。
1999年,世界園藝博覽會在昆明舉辦。印象中,不過短短兩三年時間,昆明的城市面貌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突然有一天,龍泉路盡頭的圍擋被拆除,一座三層立交橋出現在眼前。那時立交橋還沒有通車,我們走到最上面一層眺望這座城市。金色的黃昏,仿佛鑲了金邊的街道,歡聲笑語的人群,夕陽下,一條條道路像镏了一層金,延伸開去……
後來我參加工作,也在這座城市。但我總感覺自己隻是工作、生活在這裡,我的家鄉在另一個地方。工作後有一天去領戶口本。當拿到新戶口本,看見上面打印着“昆明市五華區某某路”幾個字時,我的内心很欣喜,卻又有些感傷。欣喜的是,我終于落戶在了這座我喜歡的城市;感傷的是,從此,我不能像過去那樣經常回到生我養我的家鄉了。
屈指算來,如今,我已經在昆明這座城市生活了整整24年,與我在故鄉生活的時間幾乎已一樣長了。現在的我,已經分不清愛哪一個更多一些。
其他城市有四季,昆明可以模糊成一季,或者兩季——旱季和雨季,有海鷗的季和無海鷗的季,有菌子的季和沒有菌子的季。這座城常年綠樹紅花,日子在花開花謝中悄悄溜走,十分舒适自在。
那天,閑逛到昆明的官渡古鎮。戲台上,有人正在盛裝唱着花燈《昆明是個好地方》。台上的人唱得投入,台下的人聽得入神。那一刻,我也聽入了迷。我突然感到,眼前的一切是那樣的熟悉,那樣的親切,仿佛我已在這裡生活了很久很久……不知不覺中,昆明這座城已然成為我的故鄉。
雲的故鄉,花之海洋,昆明這座城将我輕輕地攬入懷中。我感激腳下踏着的這片土地,也感恩這片土地上那些如我父老鄉親一般的人們。《 人民日報 》( 2022年07月06日 20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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