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陣陣陰風從窗前呼嘯而過,如同鬼魅的嗚咽。
顧槿妍趴在自家别墅桌前,手裡抓着一個布小人,一邊用針紮着,一邊嘴裡碎碎念:“紮死你,紮死你,紮死你……”
正紮得帶勁,桌邊的手機響了,她拿眼角一瞟,是好友秦雨諾。
“顧槿妍,不好啦!!薛川死啦!!!”
有一瞬間的怔愣,她望向手中握着的小人,身上貼的小紙片兒,可不就寫着薛川的名字。
啪一聲,她像丢了燙手山芋,把小人給抛了出去。
“你說啥???”
“我說薛川死啦!你的未婚夫薛川死啦!!”
她兩腿一軟,人就如散了架的骨頭,癱倒在地上。
“喂?顧槿妍?你沒事吧!”
“喂……”
“喂……”
什麼也聽不到了,耳邊隻回蕩着一個聲音,薛川死了……
木讷了許久,才想起從地上爬起來,撿起剛才被抛掉的小人,拿在手裡仔仔細細觀察。
這樣就把薛川給咒死了?她又不是專業修煉巫蠱二十年,未免也太邪乎了!
“秦雨諾,你消息可靠嗎?怎麼就死了?”
尼瑪,這是有多激烈,才會翻到湖裡去?
雖說死得活該,可顧槿妍心裡還是那個發虛啊。
她想,她要不紮個小人,搞不好薛川就不是翻下湖,而是飛上天了……
畢竟死得也不光彩,薛家人草草就将喪事給了結了。
頭七這天晚上,顧槿妍抱着一摞紙,來到薛川家附近。
她一邊燒着紙兒,一邊愧疚的念叨:“對不起啊薛川,我不過就是鬧着玩兒,沒想到你卻真的沒了,這純屬巧合、巧合……你說你也是的,哪裡風流快活不好,你跑去搞湖震……”
一摞紙燒完,她起身揉揉蹲的發麻的腿,正準備驅車回家,蓦地瞧見不遠處薛家大門走出來一個人,定睛一瞧,般若波羅蜜!居然是……薛川!!
啊——
顧槿妍猛一驚醒,看到眼前一片黃沙,才恍然自己又做夢了。
真特麼煩燥,薛川意外身亡,自己充其量也就是歪打正着,卻反反複複被夢魇纏身。
自從那夜她聲稱看到薛川後,她便被所有人當成了瘋子。
父母更是逼着她出來旅行散心,不然她才不會來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撒哈拉沙漠。
嘴巴有些渴,她看到前方有一個加油站社區,便将車子開了過去。
“給我一瓶沙棘汁。”
顧槿妍掏錢時,沒有注意到社區商店内兩名黑人交換的眼神。
她拿着沙棘汁到車裡喝,才喝了幾口,眼皮忽爾就撐不住,一陣困意來襲,她用力甩了甩頭,奇了怪了,不是剛剛才睡過麼……
沙漠氣候炎熱,時至傍晚,社區附近空無一人,兩道猥瑣的身影慢慢向車子靠近。
一陣輕佻的口哨聲傳進耳邊,顧槿妍猛的擡起頭。
隻見剛才社區商店裡的兩名黑人拉開了她的車門。
黑人看她的眼睛,幾乎要冒出火焰一般,他們興奮的大笑,用英語呐喊:“這是上帝送來的禮物!”
顧槿妍腦袋嗡一聲,就意識到在這赤地千裡的地方,自己要完蛋了……
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想束手就擒。
她推開另一扇車門,撥腿逃跑。
顧槿妍屈辱不堪,她負隅頑抗,卻如蚍蜉撼樹。
身體慢慢升騰起一股莫名燥熱,周身的肌膚像被灼燒了一般。
一輛吉普車風馳電掣從沙漠上穿過,忽爾又兵貴神速地倒退回來。
從車裡下來一名男人,步伐矯健的走到黑人身後,聲音沉穩地說:“放開她。”
兩名粗犷的黑人回頭一看,原來是一名亞洲男人,頓時無畏的笑了。
他們仗着自己體型高大,向亞洲男人逼近,哪知還未靠近——砰,砰,一個騰空旋踢腿,兩人被踢出去半丈遠。
顧槿妍平躺在沙漠上,頭頂藍天上的落日刺的她睜不開眼,她隻能在模糊的視野裡,看到兩個黑人被揍成黑熊。
黑人最終落荒而逃,她又看到一抹英挺的身影再向她慢慢靠近。
身體像被萬千隻螞蟻啃蝕,男人将她攙扶坐起。
夕陽染紅了半邊天,沙漠上的沙子在餘晖的迤逦下,散發出旖旎的光芒。
一張英俊的臉,近在咫尺,卻又像遠在天邊。
顧槿妍慢慢的擡起手,撫向了那張若近似遠的臉龐。
她的手在男人的臉上肆意遊走,到達唇邊時,仔細的描繪他剛毅的唇線。
星星之火,足以燎原。
男人的身體,蓦然僵住。
她向他靠近,就在唇即将吻合時,男人将她撂倒在沙漠上。
轉身,從車裡拿出幾瓶純淨水,一瓶一瓶澆灌在她臉上。
“你……”
顧槿妍在最後殘存的意識中昏厥了過去。
賀南齊平靜的凝視着,點了根煙抽上。
每個男人的心裡,都有一塊陰暗面。
都有不想為人所知的秘密。
顧槿妍醒來時,天空已是暮色沉沉。
她用最快的時間,把自己先前的遭遇理了一遍。
身體像被掏空了一樣,她踉跄着爬起來,對上一雙如暗夜星空般深邃黑亮的目光。
“你用水澆我?”
“不澆你能醒?”
男人似乎就在等她醒來,見她醒來後,轉身就要走。
“站住,占了我的便宜就想走?這世上有這樣的道理嗎?!”
男人回過頭:“我可沒碰你。”
“都這樣了還說沒碰我!”
顧槿妍沒想到這爺們說話這麼糙,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
“好,就算你沒碰我,但你也看了我,你看了我你就得負責!”
“怎麼負責?”
她想了想,斬釘截鐵道:“我的車被那兩個混蛋開走了,你帶我離開這個鬼地方!”
顧槿妍上了男人的吉普車,喝掉一大瓶純淨水,抹抹嘴,問:“你是剛巧經過?
話一出口,覺得真特麼是句廢話,人家不是剛巧經過,難道還是專門為了救你而來?
果然低智商的問題别人都懶得回答。
顧槿妍閉了嘴,視線睨向窗外,想着那些被順走的行李……
“你叫什麼名字?”
正煩惱着,男人突然開口問。
“顧槿妍。”
她如實回答,又反問:“你呢?”
“賀南齊。”
之後兩人都陷入沉默,車子颠颠簸簸中,顧槿妍漸漸睡着了。
她睡得極不舒服,總覺得身體在不停晃動。
迷迷糊糊間,忽然覺得有人在靠近,她猛一驚醒,就看到一張男人的臉近在咫尺。
也許是之前的陰影,讓她失控的一巴掌甩了過去。
這一巴掌甩的力道過大,男人俊挺的眉擰了起來。
“你要幹嘛?”她坐直了身體,表情愠怒的質問。
賀南齊舌尖抵了抵火辣辣的臉頰,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孔老夫人說的真他媽對,唯小人女人難養也,近則不遜……遠則怨!”
顧槿妍低頭一看,完了,自己耳瓜子甩得好像有點沖動了,這男人隻是幫她把座位調整了一下,讓她睡得更舒服一點而已。
“對不起,我好像誤會了……”
男人沒理睬她,油門一踩,車子繼續前行。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顧槿妍都心驚膽戰,生怕男人記恨那一巴掌,把她給攆下車。
她甚至想好了,實在不行,她就讓男人打回去得了。
漫天黃沙,一望無際,她總不能被丢在這裡吧。
半個鐘頭後,車子抵達了撒哈拉的邊緣小鎮Merzouga,這時天已經完全黑了。
賀南齊先下了車,等了半天,顧槿妍才磨磨蹭蹭的下來。
她個子高挑,男人的襯衫并不能遮擋多少。
加上夜晚風涼,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男人沒好氣:“在這等我一下。”
片刻功夫,拿回一件長裙,扔到她手裡,示意她到車裡換上。
顧槿妍千恩萬謝,等她換好衣服出來,賀南齊又塞給她一沓大面值埃及鎊。
“後會無期!”
說完,他鎖了車門,頭也不回的走了。
走了幾步回頭,發現顧槿妍跟着他,他蹩眉問:“你跟着我幹嗎?”
“這人生地不熟的,我覺得還是跟着你比較安全……”
“呵,跟着我安全?怎麼,現在不想甩耳光了?”
顧槿妍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她難為情的解釋:“我都說了是我誤會了,你還記着這事幹嘛啊……”
“那你跟着我又算什麼?”
“我們是同胞啊,我們有同胞情,友誼的小船不能因為我小小的誤會說翻就翻!對不對?”
“油腔滑調。”
賀南齊哼一聲繼續走了,顧槿妍隻當他是默許,死乞白賴就跟上了。
他們來到一家帳篷酒店,看情況賀南齊應該是提前就預定好的,他用阿拉伯語跟對方交流。
顧槿妍站在一旁,覺得自己就像個傻子,因為她一句也聽不懂。
她會德語、法語和英語,卻唯獨不會阿拉伯語。
等賀南齊結束對話,她湊過去問:“他說了什麼?”
“他說帳篷酒店已經被預定滿了,沒有可以讓你住的房間。”
“那怎麼辦?”
“你可以到周邊去轉轉,看看有沒有其它可以住的地方。”
“如果沒有呢?”
“沒有我也無能為力。”
賀南齊在帳篷酒店裡休息了一會,出來吃晚餐時,看到顧槿妍蹲在外面的沙丘旁,正一臉糾結郁悶的咬着手指甲。
他從她面前經過時,停下腳步問:“你怎麼還在這裡?”
“我去别家問了,他們說現在是旅行旺季,所有房間都滿了……”
“哦。”
賀南齊雲淡風輕的點了下頭,便事不關己的走了。
顧槿妍追過去,一把扯住他的衣角,“你不管我嗎?”
“我怎麼管?”
“要不我們一起住……”
賀南齊盯着她看了幾秒,低下頭,一根一根彈去她抓着他衣角的手指。
“這是你一個女孩子該說的話嗎?”
“我的意思,就這一晚,我在房間角落裡鋪床被子湊合一下就行。”
賀南齊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顧槿妍不死心,左右看了看,突然神神叨叨的踮起腳尖,湊到他耳邊說:“我告訴你啊……我會巫蠱術。”
賀南齊轉過臉,直視着她明亮的眼睛,問:“所以呢?”
“如果你不答應,我就做個小人……紮死你!”
呵。
賀南齊極其蔑視的輕笑了聲,丢下兩個字:“随便。”
再度棄她而去……
等他吃好晚飯,遠遠看到顧槿妍還蹲在剛才的沙丘旁啃指甲。
正巧他手機響了,便走到一旁接電話,這一接就接了半個多鐘頭。
發現那個自稱會妖術的丫頭還在那裡,他徑直走過去,用腳尖踢了踢她——
“你這是準備在這裡啃指甲到地老天荒,然後成為這個沙漠的吉祥物嗎?”
顧槿妍擡起頭,一臉悲戚又無奈的模樣:“那我能怎麼辦……”
賀南齊最終又同情心泛濫了一回。
當顧槿妍跟着他進了帳篷房間,頓時被房間别具特色的風格吸引。
形同蒙古包一樣的帳篷,四面的簾子都用繩子綁起來,中間放着一張潔白柔軟的榻榻米。
旁邊有書櫃,櫃子上插了一瓶不知名的花兒,散發着屬于沙漠氣息的香味。
顧槿妍從小含着金鑰匙長大,住乏了金碧輝煌的别墅,第一次住在這種安插在沙漠中央的帳篷房間,自然别提有多興奮和新鮮。
她一時激動,便把先前的不愉快忘的煙消雲散。
也不顧賀南齊在場,撲到榻榻米床上就滾了好幾圈。
剛才還像霜打的茄子,轉眼便打了雞血滿血複活。
賀南齊看着她滾了一會兒床單,慢慢移步過去。
忽然将她圈在了床單中央,保持着暧昧的姿勢說:“年紀輕輕,膽子倒挺大,不怕我對你圖謀不軌?”
顧槿妍抿嘴一笑:“怎麼會。”
賀南齊挑了挑眉。
“你若想圖謀不軌,也不會等到這時候了,還有什麼比在荒無人煙的沙漠對一個女孩子下手更容易呢,不是嗎?”
賀南齊笑了,站直了身子,不再逗她。
顧槿妍在帳篷酒店吃到了傳統正宗的摩洛哥美食,順便還跟酒店老闆要了床被子。
回到帳篷時,賀南齊正拿着一台筆記本電腦在認真的看着什麼。
她一邊鋪被子一邊說:“剛遇見一位美國人,他說明天早上可以騎駱駝去看日出,你去嗎?”
“不去。”
“那等會他們有篝火晚會,你參加嗎?”
“不參加。”
“你這人還真無趣。”
賀南齊置若罔聞。
八點半,外面傳來了敲鑼打鼓的聲音,顧槿妍知道肯定是篝火晚會開始了。
她看賀南齊不動聲色的模樣,估摸着問了也白問,便一個人跑出了帳篷。
外面篝火已經點燃,照亮了方圓50米的地方,不同國家的人彙聚在篝火旁,大家興緻盎然。
嘭咚、嘭咚、嘭嘭咚、嘭嘭咚……
伴随着似箫似唢呐的樂器聲,空曠的沙漠上頓時顯得特别特别熱鬧。
一些阿拉伯人,不時打着拍子,渾身似蛇般扭動着跳舞,顧槿妍性格開朗,片刻便融入了其中。
她四歲學舞,拉丁舞,中國舞,芭蕾舞,樣樣精通。
賀南齊處理了一些公務,被外面的歡聲笑語吸引,不知不覺走出了帳篷。
他出去時,正好看到顧槿妍在篝火中央跳舞,渾身沒骨頭似的,柔軟地在每個人面前舞動,那柔中見剛的野性美,竟令人有些移不開視線。
賀南齊舉起手機,莫名的拍了張照片。
拍完了又覺得荒唐,這根本就不是他行事的風格。
準備删除時,剛巧來電話,一時就忘了這件事。
篝火晚會一直持續到夜裡十點多才結束,顧槿妍一臉愉悅的回到房間。
賀南齊還沒睡,仍在專注的看着他的電腦,顧槿妍奔過去,也不管對方想不想聽,便口若懸河的說起來——
“你今晚沒去參加篝火晚會真是吃了大虧,你都不知道那些美國和菲律賓的女人有多開放,不管認識不認識的男人,全都抱在一起親的熱火朝天。”
“我還看到狐狸了呢,綠色眼睛的狐狸,聽穆罕默德•哈裡大叔說,是烤肉的香味把它們引來的。”
“我認識了一位窮苦的撒哈拉威人,他跟我講了很多有趣的事。”
“剛剛結束的時候,那些在晚會上暧昧的男男女女,居然都走向了對方的帳篷……”
賀南齊合了電腦,沒好氣問她一句:“講的不累嗎?”
顧槿妍眨巴眨巴眼:“你聽累啦?”
“真是第一次見女人話這麼多。”
“我就是想讓你知道篝火晚會多有趣罷了。”
“再有趣也被你講的無趣了。”
“為啥?”
“你不覺得你講的不是篝火晚會,而是苟合大會嗎?”
“……”
顧槿妍感慨,有些人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Beautifulangel。”
帳篷外面有人用英語喊美麗天使,顧槿妍蹬蹬跑出去。
原來是剛才在篝火會上與她一起跳過舞的穆罕默德•哈裡,他遞給她一包咖啡。
跳舞時,顧槿妍就随口說了句埃及的黑咖啡很有名,哈裡大叔就給她送過來了。
兩人用英語交流了會,她拿着咖啡進到了帳篷。
“要喝咖啡嗎?正宗的埃及黑咖啡,剛才哈裡大叔給我的。”
“不喝。”
“又沒下毒,哈裡大叔是沙漠團的團長,我們跳舞的時候認識的。”
“那正好,明天你可以跟着他的團走了。”
“……”
顧槿妍沖了一杯咖啡,看到賀南齊打電話,雖隻說了寥寥數語,卻也足夠她驚歎。
因為隻要地理學的好的人都知道,沙漠是沒有信号的。
她好奇的湊過去問:“為什麼你的手機能打電話?你哪來的信号?”
賀南齊不語,她直接拿了他手機過來看。
“哇塞,原來是DiamondCrypto呀,這可是全球限量版,難怪這麼無所不能,看來賀先生家底挺殷實嘛。”
賀南齊一臉淡定的從她手裡抽回手機,“彼此彼此,顧小姐腕上帶的那塊表,恐怕這世上也沒幾個女子能擁有吧?”
顧槿妍抿了口咖啡,心想,算你好眼力。
夜裡十一點,顧槿妍躺在帳篷角落裡怎麼也睡不着,也許是因為養尊處優慣了,睡不習慣地上,又也許是因為睡前喝了杯正宗的黑咖啡,總之她都快把身下的地闆給崴了個坑。
啪。
帳篷裡的燈被打開了,躺在榻榻米床上的賀南齊坐起身,對同樣坐起來的顧槿妍說:“到床上來睡。”
“啊?”
顧槿妍一臉吃驚。
“我睡地闆。”
“哦,不用不用,我睡地上挺好的,你能收留我已經……”
她話沒說完,整個人已經被賀南齊攔腰抱起,砰一聲,扔到了柔軟的榻榻米上。
“……”
顧槿妍那個無語啊,這個男人真的太粗暴了,太粗暴了!比那兩個想非禮她的黑人還野蠻!
賀南齊扔了她後,人就出了帳篷。
果然床上和地上就是不一樣,那個柔軟啊,顧槿妍蒙着被子,蓦然就覺得心跳有些加快,她聞到了一股屬于男人的氣息。
不知道那個男人去哪了?
她悄悄的下床,走到帳篷門口,挑起簾子往外一看。
遠處有一個沙丘,男人坐在上面,點了一支煙,對着月亮的位置抽。
蓦地,她就想起了不久前死黨秦九茴說的一句話,現在的男人……就喜歡玩滄桑!
一覺醒來,天已大亮,顧槿妍第一個念頭就是,日出看不成了。
緊接着的第二個念頭,那個男人去哪了?
她驚慌失措的奔出房間,在酒店附近轉了幾圈,才終于找到賀南齊。
“謝天謝地,我以為你把我丢下了……”
“我本來也沒打算帶你走。”
“……”
顧槿妍看他手裡牽着一隻駱駝,問:“你這是去哪了?”
“看日出。”
“……”
“你昨晚不是說不看日出的嗎?!”
“我說不和你一起看。”
“……”
顧槿妍受傷了,受了很嚴重的内傷,她覺得賀南齊這個人,根本就不是人!
不過所幸最後賀南齊并沒有真的丢下她,而是載着她繼續上路。
離開Merzouga小鎮時,顧槿妍有些不舍,她懷念這樣具有特色的帳篷住宿,還有那場歡聲笑語的篝火晚會。
晨光熠熠中越野吉普車駛入了白沙漠,Merzouga小鎮最終漸行漸遠。
到過便無憾,此生或會再來,但不知道以什麼方式。
奔轶絕塵的吉普車在沙漠上飛馳了幾個小時後,抵達了另一座城鎮錫瓦。
賀南齊似乎很忙,一路上電話幾乎未斷過。
顧槿妍和他說話的機會,十個手指頭都能數的過來。
賀南齊将車子停在一個路口,毫無預兆的說:“你就在這裡下車吧。”
顧槿妍坐着沒動。
“不想找回你的行李了嗎?”
她蓦然瞪大眼:“你知道在哪?”
“你從這裡坐地鐵,到中國駐埃及大使館,行李就寄放在那裡。”
原來他剛才在電話叽裡呱啦用阿拉伯語講了半天,就是幫她找行李啊。
“好吧,那謝謝了。”
顧槿妍下了車,站在車窗邊問:“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應該不會了。”
“那我們至少……”
她話沒說完,賀南齊已經啟動了車子,揚長而去。
顧槿妍站在原地,望着車子離去的方向,怅然若失的把剛才未說完的話說完:“我們至少留個聯系方式吧……”
耳畔一陣涼意,怅惘的語言終被淹沒在風裡……
顧槿妍從大使館取回行李後,就近找了家酒店住下來。
洗個熱水澡,換身幹淨的衣服,她給家裡打去了電話。
顧氏集團的董事長在電話裡問:“丫頭,爸給你選的地方咋樣啊?驚不驚豔啊?”
回想昨天的遭遇,顧槿妍沒好氣答:“驚豔,驚豔極了!”
“那就好,差不多就回來吧啊,薛川的事也算告一段——”
“爸,那天晚上我真的看到薛川了。”
“……”
顧董事長在電話裡咆哮:“再玩幾天,先不急着回來!”
啪一聲挂了電話。
顧槿妍躺在床上悲催的想,她要不說那天晚上是她看花了眼,恐怕這輩子也别想再回去了……
郁悶的又将電話撥給了好友秦九茴,丫得一接通電話就說:“先事先聲明,你要跟我說什麼看到薛川了,咱倆就沒法愉快的聊天了!”
“……”
“那我要跟你說我在沙漠有豔遇了,咱倆還能愉快的聊下去麼?”
“那必須的啊!什麼豔遇?說來聽聽!”
“事情是這樣的……在一個落日黃昏的傍晚,我被兩名猥瑣下流的黑人下了藥,他們想要強了我,我拼命掙紮,奮力抵抗,抵死不從……就在他們要得手的時候,就在我以為自己要完蛋的時候,一名孔武有力的男人從天而降,蓋世無雙的來到我身邊,铿锵有力的大喝一聲,放開……”
“放開那個女人,讓我來!”
“……”
“秦九茴,你要這樣咱倆就沒法聊了……”
“行行,你繼續說——”
“他大喝一聲放開我,然後就噼裡啪啦,啪啦噼裡,左一記飛鷹掌,右一記旋踢腿……”
嘟嘟……
“喂?秦九茴?喂?你怎麼挂電話了?我話還沒說完呢!!!”
一分鐘後,那邊回撥過來:“你特麼等夢醒了再給我打電話!”
啪,電話再次被挂斷。
真是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親情的火苗說滅就滅……
顧槿妍揉着小心口,真他媽心累啊。
隔天,她拖着行李輾轉到埃及首都鄰近的城市巴馬科。
巴馬科有一家極具特色的沙漠酒吧,晚上,顧槿妍慕名而來。
沙漠邊緣的酒吧自是與都市大有不同,都市以風情為主,而沙漠則以落寞為名。
看台和畫廊所有欄杆的led照明都是淺灰黃色的,大廳中央懸挂着一盞鹵素台燈。
酒吧内顧客零零星星,走了幾個來幾個,并沒有都市那種夜生活的瘋狂。
顧槿妍趴在吧台上,一邊懶散的欣賞着酒吧舞池中央,如蛇一般身段的印度女人跳鋼管,一邊抿着苦澀的雞尾酒。
“嗨,美女,一個人嗎?”
一名德國佬上前搭讪,她視而不見。
對方見她清高冷漠,便無趣的走開了。
就在她百無聊賴之際,一抹熟悉的身影悄悄映入了她的眼簾……
起初顧槿妍并不相信自己看到的,直到把睫毛揉掉了幾根,才欣喜若狂的奔過去。
她一掌拍在一個男人的肩膀上:“賀南齊,真的是你!”
賀南齊側過臉,看到顧槿妍,雖有詫異,卻無過分意外。
“我們居然第二次遇見诶?是不是很有緣分?”顧槿妍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悅,“我實在太開心了,你呢?你也很開心吧?”
“你看我的樣子像開心嗎?”
“也許你在心裡開心呢。”
賀南齊沒好氣笑笑,端起面前的紅酒送到嘴邊輕啜了一口。
“你說到底是怎樣的緣分,能讓我們兩次遇見?”
“兩次遇見就是緣分了?”
“那遇見三次,我們就相戀怎麼樣?”
顧槿妍語出驚人,對方愣了一愣。
“怎麼樣?敢不敢?”
“戀人要履行的義務很多的,你是要履行什麼義務?陪吃,陪玩……”突然一把攬住了她的腰,将她攬到耳邊問:“還是陪睡?
顧槿妍可沒有被他吓到,她咧嘴一笑:“别危言聳聽,搞得我們沒一起吃睡過似的。”
賀南齊不再言語,顧槿妍就當他是默許了。
“多謝你幫我找回行李啊……還有那天見義勇為救了我。”
“你怎麼還在這裡?”
“我本來就是來旅行的。”
“前天發生那樣的事,你還敢繼續旅行?”
賀南齊手指輕叩桌面:“北非國家可是很危險的,我勸你還是回去得好。”
“再危險我也不怕。”她突然又神神叨叨:“想不想聽我講件玄乎的事?”
“什麼事?”
“事情是這樣的,在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我用布條綁了一個小人,然後寫上我未婚夫的名字,一邊用針紮着,一邊嘴裡念叨:紮死你,紮死你,紮死你……結果你猜怎麼着?”
賀南齊搖頭。
“我立馬就接到電話,說我未婚夫死了!”
“編聊齋呢?”
“誰不說離奇呢?我自己也不信!”
“所以呢?”
“所以後來我連我未婚夫的葬禮都參加了,我就再不信,也隻能信了……”
一想起這個事,顧槿妍心裡就一萬個草尼瑪奔騰而過。
她實在是想不通,自己不過是鬧着玩兒,怎麼就整出了一樁連愛因斯坦都無法解釋的問題?
這世上或許會有很多巧合的事情,但顧槿妍不能接受這種不科學的歪打正着……
而最讓她郁悶的,便是頭七晚上發生的事。
她明明看到薛川了,卻所有人都說她是瘋子。
賀南齊聽完她的靈異故事,唇邊綻出了一抹令人費解的弧度。
他起身說:“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
顧槿妍忙追上去,走了幾步想起外套沒拿,又折回去拿外套,等她出來時,賀南齊已經走遠了。
“記住我們的約定,第三次見面,我們就是戀人!!”
對着空曠的沙漠原野,顧槿妍拼盡全力的的朝着賀南齊遠走的方向呐喊。
他終于還是消失不見,她走到酒吧外面空曠的大街,倚靠在一根高壓線杆旁,心裡想着,第三次遇見,要怎麼遇見?如果不能遇見,該怎麼相見?
這世界如此之大,和一個人頻頻遇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既然如此,她是要等待上天的安排,還是逆天行事,讓自己來掌控這一切?
最後,顧槿妍選擇了後者。
如果不能遇見,那就自己創造條件。
顧槿妍整整找尋了大半夜,才找到賀南齊下榻的酒店。
她雖然不知道他住哪裡,但她認識他的車啊,隻要找到了車,還怕找不到車主人?
隔天一早,賀南齊從酒店出來,走向自己車旁,準備離開這座城市時——
“嗨,我們又見面了……”
昨晚那個編聊齋的姑娘就這樣毫無預兆的出現了。
賀南齊盯了她半天才問:“你幽靈附身?”
姑娘兒滿面春風的朝他笑:“我說了,我們是有緣人。”
“别跟着我。”
賀南齊拉開車門坐進去。
顧槿妍哪會聽他的,她要會聽他的,她就不必創造這第三次見面了。
“男子漢大丈夫,不能說話不算數。”
“我說什麼了?”
“見三次,我們就做戀人。”
“那是你說的,我有答應嗎?”
“可你也沒拒絕不是嗎?”
兩人對視,他在她的眼裡,看到了極少姑娘會有的倔強。
賀南齊溫了些語氣,“我是有結婚對象的人。”
噗。
顧槿妍失笑:“看來是我昨晚沒說清楚,我的意思,我們隻做旅途中的戀人,等我們結束旅途,我們戀人的關系也就結束了。”
“你覺得這有意思麼?”
“有啊,一個人的旅途總是孤單的,我們這麼有緣,肯定會有很多的樂趣。”
“随你吧。”
賀南齊發動了車子,不再跟她糾結此事。
車子開上戈壁沙漠,賀南齊問她:“你要去哪?”
外面的陽光柔柔的灑進車裡,昨晚為了找他,她都沒怎麼休息好,這會困意十足。
她靠在椅背上,懶洋洋回應:“我如今已是你的人,天涯海角,随你去哪。”
“……”
一覺醒來,竟已是傍晚,顧槿妍伸個懶腰問:“幾點了。”
“下午四點。”
“都四點啦?天哪,我怎麼睡了這麼久。”
“昨晚幹什麼了?”
“當然是為了……”不行,她絕對不能讓他知道,這第三次遇見是她自己創造的。
“當然是為了能和你再次見面,興奮得睡不着喽~”
又行駛了一個多鐘頭,賀南齊将車子停在了一個叫Juda村的地方。
這裡大多居住的都是柏柏族人,其實面積非常小,大概也就幾十戶人家。
柏柏族的人都是以接待遊客為生,所以家家都可以成為旅館,他們人很熱情。
顧槿妍跟着賀南齊來到其中一戶人家,那戶人家男主人名叫西裡達,女主人叫卓雅尼,他們都十分好客。
在為兩人準備客房時,賀南齊說:“麻煩準備兩間。”
女主人看了眼顧槿妍,眼中有疑惑,她便立馬解釋:“我是他愛人,但是,我們吵架了。”
女主人随即便一副恍然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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