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計最初的目的,是為生活中的需求提出合理的解決方案。随着審美價值的強化,又讓它們逐漸脫離功能性,被注入了更多的情感與藝術成分,成為一種經典永恒的符号、一種創新突破的标識、一種象征生活完美的烏托邦。在這個事物邊界正變得越來越模糊的時代,設計師、建築師和藝術家的跨界嘗試,也在不斷颠覆和重新定義很多與設計相關的概念,讓我們的生活變得生動有趣、豐富惬意。
這一期我們希望提供一個多維度的方式,與三位知名設計師馬岩松、Tom Dixon、佐藤大(Oki Sato) 對話,嘗試從不同的文化語境來解答設計與生活的關系,去思考設計對個人生活的改變能創造什麼價值。正如孟菲斯流派創始人埃托·索特薩斯(Ettore Sottsass)所言,“設計是一種生活方式,理應充滿感性與可能性,設計沒有确定性,隻有可能性。”
馬岩松被譽為中國新一代建築師中最重要的聲音和代表之一,在國際設計、建築領域亦占有一席之地。對于馬岩松而言,建築的釋讀有賴于建築師對于人、自然和時代的深刻理解,從而才能剝開層層外殼,從中提取精神的果肉來滋養人的心靈。因而,他用藝術的力量來诠釋設計,反抗世俗平庸。也許,唯有讀懂他的反叛精神,才能在其自由的曲線中有所領悟。
馬岩松與其重新诠釋的迪奧橢圓背椅“流星” ©Ken Ngan
2021年的米蘭設計周,馬岩松帶來一件藝術裝置、兩件頗具藝術色彩的家具,盡管材質不同、形态各異,卻不約而同地流露出馬岩松的設計理念和價值觀。就拿他重新诠釋Dior Maison經典作品橢圓背椅而創作的“Meteor(流星)”來說,他将這場創作視為一種好奇的滿足與挑戰,坦言自己的作品與古典主義毫無交集,但又期待與這樣一個古典主義在家具領域的代表作品之間發生化學反應,碰撞出新的元素和火花。在過程中,他撇開一件家具的功能性表達,用藝術的手法來構建傳統與現代的銜接。
馬岩松與藝術裝置作品“大地之燈“,攝影:田方方
“做出一種反差感”是馬岩松骨子裡的倔強,因而他的作品多少帶有些反叛勁兒,試圖在對抗平庸的途中喚醒心靈和人的自由精神。敏感的人往往具有藝術天賦,馬岩松将建築本身視為環境藝術,他曾談到,“藝術最根本的功能就是得觸動人的精神。所謂精神的讨論,就是針對于平庸——日常的那些過于無聊的、功能化、程序化的——要與平庸有反差,才能談到精神性的作用。”
正因如此,他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嘗試進入到一種超現實的現實,促成當代建築與傳統畫景融合,讓自然向城市中延伸,讓兩者在現實中發生碰撞。
2021年,MAD作品“骨椅”進入法國蓬皮杜藝術中心永久收藏
圖片鳴謝West Bund Museum
不斷向古典建築取經的馬岩松從中抽離出精神屬性,又在還原傳統山水意境的同時,加入現代的科技手段。于是,人們才得以見到北京朝陽公園廣場及阿瑪尼公寓建築群的“墨色山水”,海口雲洞圖書館的濱海人文氣息,以及哈爾濱大劇院匍匐與自然融合的姿态。他希望在城市中構築一座座人的精神栖息地,而不是重複地制造“居住的機器”。
嘉興火車站設計手稿,馬岩松(上)
嘉興火車站,攝影:奧觀建築視覺(下)
馬岩松對于未來人居理想的宣言遍及全球。除了建成與在建中的項目,他還有許多項目依然存在于“海市蜃樓”的想象裡和滿腹激情的圖紙中。他深知,過往的許多想法無法實踐,但時刻懷揣赤子之心,他珍惜一切表達理想的機會。
當被問及如何在“自由”狀态下面對未來時,馬岩松的回答簡短而堅定,“我肯定什麼都不延續和偏向,我希望下一件設計作品是獨特的,不太想重複自己。”
海口雲洞圖書館,攝影:CreatAR Images
在以大膽前衛、時尚先鋒著稱,紳士風範中帶有幾分诙諧趣味的英國設計界,Tom Dixon是一個特立獨行的存在。求學時期的他其實并不熱衷于設計,他組建樂隊玩音樂,參加巡回演出,喜歡騎摩托,甚至還學起了電焊。或許是命中注定,一場車禍徹底“終結”了他的音樂人生,渴望創造的激情又在一堆廢銅爛鐵中得以釋放,由此才開啟了Dixon傳奇的設計之路。
多年後他曾這樣感慨:“我不擅長制定長遠目标,隻是希望通過雙手,把腦海中的想法變成現實。這從來不是一個計劃,而是一種進化。”
Tom Dixon在品牌紐約店
機緣巧合下的興趣成為了職業,自學成才的Tom Dixon如今可以說是當代英國工業設計的代名詞之一,他用驚人的天賦把金屬幻化成藝術,被很多人描述為點石成金的“煉金術士”,但他一直覺得自己隻是“偶然成為了一名設計師”。在他的燈具以及家具設計享譽世界的同時,從餐廳到酒店,他也一直緻力于各種多樣化的空間創作。他的設計總是出其不意,就像他小時候喜歡的音樂一樣個性鮮明又帶着些許叛逆。
The Manzoni餐廳
在去年米蘭設計周“光之能量”展覽中亮相的LED版MELT吊燈
2019年他在“設計之都”米蘭打造出一家新概念餐廳——The Manzoni,将視覺、聽覺、味覺和嗅覺之美糅合在一起,讓來訪者在秀色可餐的沉浸式體驗中感受人生的快樂。事實上,它不僅是一家餐廳,還是 Tom Dixon在歐洲設立的第一家旗艦店,是集餐廳、商店和辦公空間于一體的前衛場所。Dixon笃信:家居産品的呈現不應僅存在于陳列室中,更應在有溫度的空間裡獲得全面展示。兩年後的米蘭設計周,Dixon憑借其對燈具的獨到見解與洞察力在同一場地上演了一場“光之能量”展覽大秀。在他的設計魔法下,燈具已然超越了照明的功能屬性,變幻為頗具藝術感的光之雕塑。
這些年來,Tom Dixon探索新材料、新技術的步履不停。如今,他在産品創意、室内設計和品牌運作的角色間自由切換,也時常抽出時間與家人共聚天倫。在他看來,個人生活與工作事業間并不存在沖突。他總是樂于接受挑戰,保持一種“局外人的角度”看待事物。當被問到他何時知道自己想成為一名設計師時,他這樣回答“我仍然不相信我是一個真正的設計師。我喜歡把設計作為一種愛好來保存,這樣我才是真的喜歡它。”
這位永不停歇的創新者,從以前的玩樂隊、焊金屬,到後來自學設計、探索新的商業模式,可以說他始終沉浸于自己的遊戲規則裡演繹着傳奇。從生活中尋找設計,從設計中領悟生活正是他備受追捧的不二法門。
誰說橡皮筋非得是一個圓形?誰說手表必須有時針、分針、秒針,才能讀時間?在日本設計師佐藤大(Oki Sato)的腦中,立方體的橡皮筋、會站立的雨傘、沒有表盤的手表,是設計所能達成的另一種颠覆——為日常生活帶來全新的可能性。
佐藤大 ©Yuto Kudo
像黏土一樣趣味無窮,也像黏土一樣有着無限造型的可能。佐藤大和他帶領的nendo(日語意為“粘土模型”)工作室,在成立近20年間橫掃各大設計獎項,佐藤大本人更被評為“最受世界尊敬的100位日本人”之一。在一切榮譽的起點,聚光燈背後的他是一位建築學碩士,一個哆啦 A夢的死忠粉,一名勤勤懇懇的“撿屎官”。先是看見,才能創造,佐藤大認為,好的設計從“退一步”觀察生活開始。
“哆啦 A 夢”草圖 ©nendo
“哆啦 A 夢”桌面用品系列,攝影:Akihiro Yoshida
生于加拿大、學習建築出身的佐藤大,将理工科的理性思維和實用派的美學禀賦,貫徹到了其後的設計生涯中,逐漸形成一種打破常規的“nendo風格”。不管是為LV設計燈具,為星巴克設計快閃門店,還是為可口可樂設計膠囊咖啡機,在跨越領域、國界、語言的不同作品中,“nendo風格”以簡潔、實用、開放的面貌,博得了全世界的關注。而這種無法概括的風格,其實是一種工作思維,一種創造方式。
佐藤大自言,“創造力”并不是他獨有的天賦,而是來源于日複一日的觀察和體悟,“其實日常生活中有許多‘非日常’的部分,我隻是把它原汁原味地呈現了出來。”在今時今日的都市生活中,我們已經很難想象寫字樓和筆記本的另一種形态,但在這些物件的誕生之初,它們的形象正是由于打破了常規才會出現。從某種角度來說,設計師也同樣是造物者,而一部設計史正是對世界不斷推陳出新的曆史。
2016年米蘭設計周上展出了nendo設計的
“50 manga chairs(50張漫畫椅)“ ,攝影:Takumi Ota
身為一名享譽全球的設計師,佐藤大并不是生活在靈光乍現的夢幻泡影中,反而過着如苦行僧一般規律、簡樸的生活。在匆忙輾轉于各個國家的工作行程中,設計、思考設計、遛狗,這三件事構成了佐藤大的平衡。也許就是依靠這種長期的理性、看似無趣的堅持,佐藤大用左腦的思維模式,創造出了能夠打動右腦的設計。
nendo工作室打造了一棟位于東京的私人住宅
Stairway House,攝影:Takumi Ota
在這個瞬息萬變的互聯網時代,一場直播可以賣出傳統商超一年的銷售額。人們的生活節奏空前充實,在快速與虛無中遞進。但是佐藤大和nendo這種既樸實又複雜的工作方式,為“設計-造物”的鍊條裝上踏實的齒輪。在時代轟隆隆的腳步面前,至少我們知道,一件物品從無到有的創造過程,經過了設計師的充分改造和辛勞探索,而對一種設計的接納,也許也是一座橋梁,彼端是通向新的生活、新的意義。
攝影:Akihiro Yoshida、Hiroshi Iwasaki ©nen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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