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網絡文學的新認識?□王文靜紙媒時代,文學作品一旦出版就無法進行修改,除非修訂再版讀者與作者的溝通交流也異常困難,在大多數讀者眼中,作者是概念化的存在而網絡時代創作傳播的開放與同步,使作者成為遠在天邊又近在眼前可感可知的具體存在讀者可以第一時間把閱讀感受反饋給作者,甚至可以與作者就作品内容進行讨論,作者會根據讀者的意見調整人物設定、内容權重和情感走向,而通過讀者互動影響到網文作者的,除了讀者對于文本之内的觀察,顯然還有體量巨大的受衆身上攜帶的審美趣味、道德觀念和價值選擇網文通過互聯網與時代和社會産生了互文的關系;同時,網友或者粉絲也成為時代和社會在網絡世界折射鏡像過程中的媒介,下面我們就來聊聊關于對網絡文學的新認識?接下來我們就一起去了解一下吧!
□王文靜
紙媒時代,文學作品一旦出版就無法進行修改,除非修訂再版。讀者與作者的溝通交流也異常困難,在大多數讀者眼中,作者是概念化的存在。而網絡時代創作傳播的開放與同步,使作者成為遠在天邊又近在眼前可感可知的具體存在。讀者可以第一時間把閱讀感受反饋給作者,甚至可以與作者就作品内容進行讨論,作者會根據讀者的意見調整人物設定、内容權重和情感走向,而通過讀者互動影響到網文作者的,除了讀者對于文本之内的觀察,顯然還有體量巨大的受衆身上攜帶的審美趣味、道德觀念和價值選擇。網文通過互聯網與時代和社會産生了互文的關系;同時,網友或者粉絲也成為時代和社會在網絡世界折射鏡像過程中的媒介。
以網絡文學中常見的女性成長和美食主題作品為例,這兩類作品所反映的生活都是社會物質文明與精神文明發展到一定程度的産物,是大衆在精神追求和日常世俗這兩個并駕齊驅的心理審美需求的表現,時代因素以及讀者的互動反饋構成了網文獨有的風景,社會熱點的反射在網文中形成新的話題,讀者和粉絲對附帶着話題熱度的文本又會通過點贊、評論等方式進行個性化的标記或注釋,而在時代與作品、作者與讀者同步互動的幕後擔任導演的,則是網絡文學的互文性和超文本性。
文化消費的趣味性和娛樂性并不意味着機械重複的套路,當一切吸引人的故事情節都被複仇、尋找金主、享受被愛、追逐權力等欲望叙事裹挾,成為一種模式,那麼這種模式也必将逐漸失去自身的吸引力。網絡文學以“去中心化”保持自身的解構特質,因為它并不深入社會現實進行思想深處的觀照、反思和批判。這種削平深度模式的文本樣式呈現出意義淺表化和平面化的特征,但不意味着它反對一切現實。它的數以億計的讀者是平均年齡在30歲左右的青年,假設不通過社會熱點構建情感共同體,那麼網文對于“代入感”的追求則無法實現。
網絡文學對社會話題的選用具有非常強的時效性,這也是吸引讀者的重要因素。德國戲劇理論家曼弗雷德·普菲斯特指出,互文性是後現代的一個重要标志,“後現代主義”與“互文性”是一對同義詞。網絡文學既具有後現代文化底色,又與技術叠代的時代症候關聯緊密,因此網絡文學在與社會彼此成像的過程中就體現為一種新的互文關系。這種互文性還不隻是表現為後來者對前人在文本上的承襲性參照,甚至不僅僅指網文文本内部同時具有“可讀性”和“可寫性”之間的參照,而更應該體現為它作為媒介屬性對于社會的參照與反映。例如女性向作品《還你六十年》(作者三水小草)中,通過女主人公池遲的電影處女作《跳舞的小象》這場“戲中戲”,所讨論的青少年成長、家庭暴力、校園暴力等問題都是當下社會關注度頗高的公共事件,在很多讀者與文本之間建立共情的紐帶,從而在相似的情節和境遇中完成人物的代入。這當然并不同于現實主義的創作方法,作者隻負責把故事本身進行呈現,而并不企圖揭示現象背後的原因,對于作者而言,“事物是平面的,現象就是所有的内容,人物是表層的,外在行為的背後并沒有深層的潛意識”,作者隻負責講故事并帶着讀者進入故事,讀者如何為這個故事進行接續的闡釋和想象,那就屬于超文本的範疇了。
再如美食題材,網絡小說中的美食書寫由來已久,《食色無雙》(作者靜官)《你的味蕾,我的愛情》(作者寒烈)等作品在2009年就擁有了大批讀者,然而十年間美食文“大熱”并持續升溫,起決定因素的是社會的整體審美趣味。美食書寫是社會物質文明與精神文明發展到一定程度的産物,先有食物材料、種類的豐盛,才能有食不厭精、脍不厭細。無論是《東京夢華錄》《陶庵夢憶》,還是《随園食單》,表現的都是悠閑、精緻的生活,“是世俗的藝術化,日常生活的審美化”。在中國經濟形勢持續向好發展的大背景下,2012年播出的《舌尖上的中國》催化了美食文的迅速流行。“吃”作為全人類共同的生存活動成為作者和粉絲“搭讪”的優質話題,而讀者則在細緻繁瑣的烹調工序和精緻考究的色香味中找到了生活的閑逸、心情的放松,甚至獲得了精神的撫慰,美食文在網絡文學中成為附帶療愈功能的載體。
作為文學研究中的一個概念,“超文本”是使用頻次很高但卻相當混亂的一個術語。黃鳴奮在《超文本詩學》中對于“超文本”的概念分别從文本類型、傳播手段、文本屬性、文本環境等多個維度進行觀察和闡釋,還原了“超文本”的廣義性。在網絡文學的範疇中,“超文本”概念更加突出互聯網的媒介屬性,以及由此延伸出的交互性、即時性。體現在網文的創作傳播中,除了作者持續更文的連載方式之外,還有頁面評論、同人創作、番外話題等“二度加工”。
很顯然,粉絲的參與打破了原有的“自我講述”,将小說從以作者為起點、相對封閉的“元文本”變成了非線性、碎片化的“超文本”。在從“元文本”到“超文本”的增殖過程中,青年亞文化語境下年輕受衆對于網文的介入意願被體現得淋漓盡緻,“爽得優雅的重生文”“思考到蠻多三觀問題”“沒有多餘情節”等評價作為思想交換得到了千差萬别的回饋和闡釋。粉絲從此不再受困于文本本身規定好的“所指”,而是通過移動互聯的閱讀優勢在“能指”的海洋中遨遊。
值得注意的是,網絡文學經過20年的奔湧和沉澱,讀者與作者相互陪伴和守望,共同推動着網絡文學的審美進階。仍然以《還你六十年》為例,無論是主人公“雖九死其猶未悔”的執着個性,還是“跳舞的小象”“女兒國”“申九”“鳳廚”等“劇中劇”的情境體驗,都超越了早期“種田文”或“金手指”的單一審美,成為粉絲熱評的對象。盡管網絡小說被指表達粗疏,但仍然有很多作者通過勁道的語言和優美的文筆意圖在文學氛圍中構建精緻優雅的“爽文”,真正有口碑的作品往往是那些從以“白”和“俗”為中心的娛樂性語言朝“文”和“雅”轉向的作品。事實上這樣的轉向并沒有影響粉絲的關注度,甚至在強化作者文風的同時,為文學化的“超文本”提供了元文本。正因為海量的“超文本”中充滿了時代呼吸和生活體驗,飽含着對更深一層文學審美的期盼,網絡小說内部會變成一個新的意義生成的場所——會有更多的讀者通過粉絲跟帖留言進入文本或者關注作者,小說文本會在活躍的超文本的刺激下,形成更強的内容吸附力和傳播驅動力。
總之,如果說文學是人類認識世界、藝術地反映世界的重要載體,那麼網絡小說憑着“在線寫讀”的媒介方式,在反映速度和數量上跑赢了傳統文學,并“以比特之名喚醒了沉睡于傳統文本之中的‘互文性’,即喚醒了書面文學的開放性、自主性、互動性等潛在活力與靈性”,使互動性成為網絡文學的重要特征;而在此基礎上,粉絲的介入則打破了元文本的嚴整性和嚴肅性,彰顯的是與傳統文學有着顯著差别的媒介表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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