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時候，和一條蛇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也不知道為什麼，它跟我睡了兩個晚上。

在我四歲多的那年，那是一個夏天，天氣非常的熱。小孩子嗎，跟母親睡，我在裡邊，母親在外邊，床上撐着蚊帳，到了夜裡也不知道是咋的，蚊子突然進來了幾個，把我咬的直撲騰，亂抓亂撓，母親也咬醒了。

母親就起來點着了燈，用蒲扇趕蚊子，然後把蚊帳合起來，下邊用席子壓住，可是等拾掇到枕頭的地方，在我的小枕頭下裡邊，母親看到了一點奇怪的東西，是啥啊，母親想着就順手拿起了枕頭，“哎呀，”是一條蛇，那種有點金黃色的農村常有的錦蛇，把母親吓了一驚。這條蛇盤着有一個小碗的大小，頭向上昂着一點，也不大動，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母親不敢動它，把我抱下床，就到堂屋裡把奶奶叫醒。奶奶起來後，用一個棍子把蛇挑了起來，一直挑到堂屋的西旮旯裡。奶奶嘴裡還唠叨着：神仙保佑，孩子還小，你别吓着他喽，你要是有什麼要求，就晚上托夢給你，要貢品還是要元寶我都能答應你，你先上天走吧。蛇當然找個牆窟窿鑽走了，奶奶還不忘了雙手合十給它作了個揖。

本來這個事就完了，很自然的事情，當然奶奶沒文化她迷信是她的事。第二天下午正好父親回來了，父親在鎮上上班，幾天回來一次，聽說這個事了後，也沒當回事，晚上我當然跟父親睡了，好幾天沒見他了。父親夏天喜歡在老家的大門樓下面睡，用他的話說，涼快，透亮，父親都能一直在這裡睡到秋末很冷的時候才往屋裡搬。

就這樣吃了晚飯一會後，父親就和我在門樓下睡了，當然父親得給我講些故事。睡到快天亮的時候，早晨是有點涼的，大人摟小孩睡，會習慣地給小孩掖一掖床單，也會很自然地把孩子向自己這邊攏一攏，冬天怕凍着了，夏天怕離蚊帳子近了蚊子咬。就當父親把手伸到我那邊席子上的時候，感到怎麼有一絲絲涼意，不對勁，是啥？父親想着，繼續再摸，大概明白了，當然也吓一跳，是一條蛇吧，起來，摸着火柴，父親吸煙，火柴和煙就在床頭一邊放着，點着一看就是一條蛇，這次與昨天不同的是，它就在我的身外邊的席子上，還是不動，成一條直線，有一尺多長，和我并行睡睡，就是父親摸了它一下，又劃着了火柴，還是不走，真是有點奇怪。

父親知道昨天的事，感到很不可思議，想知道是不是同一條蛇，就把奶奶和母親喊了起來，結果一看還真是那條，一模一樣大，同一類的，奶奶堅定地說還是它。這下奶奶可有點慌了，堅信有緣由，有說法。找來一個空面甕子，把蛇挑了進入，用一個盆扣上，幹啥，要上貢，給這條蛇上貢，這是個神仙奶奶說，還是嘴裡念念有詞，就是說别怪罪，讓它委屈一下，要給它舉行一個儀式，擺一桌貢。

一家大人也就沒什麼睡意了，當然我還睡。天一會明了，奶奶就用命令的口氣對父親說：“你去集市買二三斤肉”，又安排母親：“吃了早飯你去把你三嬸叫來，然後疊些元寶”。母親的三嬸就是我的三奶奶，三奶奶會開光，會給廟上上貢，還會給龍王上貢求雨那，三奶奶很厲害，我自小就喜歡三奶奶，她也喜歡我疼我。

父親有文化從來不信神，但是還是服從地把肉買來了，心想神仙啥也吃不了，全當給家裡改善一下生活，當然最高興的還是我了。豬肉買來後，在三奶奶的幫助下，肥的做了幾塊過油的紅燒肉，瘦的炸了一小盆酥肉。上貢得五碗酥肉五碗紅肉，這叫“五碗酥五碗紅”，擺在八仙桌子上，在八仙桌子的裡面位置燒上香，當然了再往裡面的條幾上是面甕子，蛇在裡面，那時候家家戶戶堂屋中央幾乎都是裡面是條幾，條幾前面是八仙桌。一切擺好，三奶奶就叫我奶奶在八仙桌前面的一個角下燒元寶，這時候就見三奶奶雙手合十，眼睛閉着嘴裡唠唠叨叨，念念有詞。至于念的啥，誰也不知道，有時候我問她，她說是不能說的，這會得罪神仙。再後來長大了再問她，她還是說不能随便說，但是傳給她的人知道，她的接班人也能知道，至于其他的人是不能知道的。

貢擺到了一定的時候，三奶奶看了看天說：“差不多了，時辰到了，可以把神仙送走了，這是一條小龍，到人間迷路了，回不去了，得往南邊南海的方向送，送二裡”。哈哈，南邊二裡正好是南河。奶奶還是用個小棍跳着這條蛇，還是唠叨着：“吃好了，喝好了走吧，别來了，孩子們害怕，以後過年過節會給你上貢，禱告你的”。就這樣奶奶把她送到了南河邊，以後也沒有回來，起碼在家裡沒有再看見過。蛇送走了，紅燒肉和酥肉中午還是一家人吃了，但也少不了三奶奶。

後來這件事就傳出去了，越傳越邪乎，說我們村一個小孩養了一條蛇，這條蛇陪我吃陪着我睡覺，我出門玩它就跟着我，一直傳到我十裡外的外婆家。以至于再後來有人還去父親的單位上特意問他，那個年代的人們真的是無知啊，以父親的話說就是氣味的問題吧

，也許就是這條蛇喜歡某些人的味道，特别是孩子。

這是個真實的事情，就發生在我的身上，那時候小還不知道害怕，要是現在醒來看見身邊一條蛇，是什麼感覺，真的能吓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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