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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飄飛的棉絮

生活 更新时间:2025-01-19 13:06:36

春日飄飛的棉絮(冬天陽光的味道)1

圖 / 新華社

我二十一歲那年冬天,在武昌湖邊用海鷗相機拍了一卷膠片,晚上,我沿着湖岸走到茅庵村,找照相的潘師傅幫忙沖印。

棉花已經摘完了,冬天零星小雨,會讓棉桃發黴,許多人家就将棉花稈連同上面未摘幹淨的棉桃一起搬回家。潘師傅家的堂屋裡也堆了很多棉花稈,要到他暗房裡,就得經過一小片“莊稼地”。

我在暗房裡待了一會,等顯影有點無聊,又回到了堂屋。

潘師傅有兩個女兒,一個十三四歲,一個十七八歲。她們在渾黃的燈光下摘棉桃。那是一些不能再綻放的棉桃,半開就死去了,扔掉了可惜,摘下來,曬幹了有大用。好的棉花纖維長,要賣給國家紡紗,那是一切棉布的原料。這些半開就死了的棉桃,裡面的棉花顔色暗淡發黃,纖維太短,不能紡線,但是軋花之後,看上去跟普通的棉花相差不大,也是雪白的、軟乎乎的,可以做棉絮。

她們一邊幹活,一邊說笑。見我出來了,笑聲更大。這些活我小時候做過,也就順手幫幫她們,将這些棉桃裡的花絮拽出來,頗費指尖功夫。她們笑話我拙手拙腳。我則努力裝作老把式的樣子。很快,我們熟悉起來。

妹妹問我,你拍的什麼呀?我說湖水。湖水有什麼好拍的呀,我家就對着武昌湖,天天看湖水。那你覺得我應該拍什麼呢?拍人呀,我爸爸隻拍人像,你真是浪費膠卷。

姐姐說,你不懂,人家拍的那叫風景。

哈哈哈,什麼是風景呀?

風景就是你看到的湖水、柳樹、鳥呀……我解釋得有點困難。

人也是我看到的呀,人算不算風景?

這個我答不上來。他們被我的窘迫逗笑了。雖然沒什麼好笑的,但我沒說話的時候,她們也常常發出笑聲的。她們自己就很開心了。

看着她們笑,我也感覺到一種愉快。剛才沿着堤岸走過來時,湖水的寒氣浸透了我全身。湖岸這邊是丘陵,高高低低的紅壤上,栽着一撮一撮的枞樹,枞樹長得很像松樹,也是針葉。冬夜的風從北邊的高地吹過來,拂過這些針葉,發出蕭蕭的聲響;再吹到湖水上,經曆湖上的冰塊、湖心的小島、孤零零的廢棄的船隻,一直吹到遙遠的南方。路上沒有一個人影,隻有我和北風勁吹。

現在,我渾身上下開始有了暖氣,臉上也漾開了笑意。我覺得勞作是快樂的,當然是和這兩個笑聲不斷的女孩子在一起。我們說話,笑,并不耽誤手裡的活計,我們甚至在暗暗較勁,看誰摘的棉桃又快又穩又不留殘絮。

姐姐是桃子臉,白皙,飽滿,眼睛盯着手裡的活,看上去不怎麼用力,棉桃摘得最快最幹淨。妹妹是瓜子臉,短發,膚色微黑,特别愛笑,還有一隻小虎牙。妹妹大膽地盯着我問各種問題,棉桃摘下來了,在拽出裡面的棉花時,總是拖泥帶水不得要領。我動作連貫,顯出幾分大哥哥的氣派。

這是一個湖邊的小村落,不過十多戶人家,房子一字排開,坐北朝南,南邊是看不清邊際的湖水,北邊是綿延的枞樹林。别說冬夜,就是白天也很寂寞。村裡有不多的耕地,村民除了種田,還在湖上捕魚。潘師傅也是一個農民,農閑時走村串鄉幫人照相。我是附近中學的老師。

一直等潘師傅喊我說照片洗好了,印好了,都烘幹了,喊我過去看,我才離開這片幸福的“棉花地”。

潘師傅說,你還會摘棉桃,真能幹呢。我這些棉桃,是準備給老大打一床棉絮,給她做陪嫁的。老大的婆家在湖那邊。

夜深了,我告辭回去,漆黑的夜裡,我還要沿着武昌湖的堤岸,往學校趕。湖上依然寒風凜冽。我身上有着剛才勞作的餘溫,一路小跑,并不覺得很冷。在我離開堤岸拐入枞樹林的時候,我突然回頭朝湖水那邊根本看不清的村子深深地望了一眼。然後,我奔跑起來,回到了被枞樹林包圍着的學校。

整個校園,隻有我一個住校教師。

那天夜裡,我聞到了棉絮上冬天陽光的味道。

作者:馮 淵

編輯:錢雨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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