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越人歌》，很多人會想起漢代劉向《說苑·善說》裡的那篇。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山有木兮木有枝。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恥。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今天是什麼樣的日子啊！我駕着小舟在江上漂。今天是什麼樣的日子啊！我竟然能與你在同一艘船上。承蒙你看得起啊！不因為我是泛舟人的身份而嫌棄我，甚至責罵我。我心裡如此緊張而停止不住，因為我居然見到了你！山上有樹木，而樹上有樹枝，（這人人都知道），可是我這麼喜歡你啊，你卻不知。”

詞意是楚王的弟弟鄂君子皙坐船出遊，有愛慕他的越人船夫抱着船槳對他唱歌，子皙明白歌意後，非但沒有生氣，還走過去擁抱了船夫。

這曲風差點能讓人想起《好日子》那首歌——“心想的事兒都能成”。雖然這越人舟子是越子還是越女有待商榷，但畢竟是得遂所願不是？其樂融融，十分美好。

可惜的是許多影視或者文學作品裡引用它的曲風與此完全相反，“得見王子”和吟唱這曲《越人歌》的人多半不似這位舟子有着美好的結局，我們來看看以下這兩位癡心人的悲慘遭遇。

在号稱中國版的《王子複仇記》——《夜宴》中，周迅演的青女苦戀着太子無鸾，有一幕是青女戴着慘白面具，飲下那杯毒酒後默自舞蹈歌唱，反反複複低吟着“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馮小剛說，“這兩句唱出了人與人之間最深的寂寞”，于是為了突出那求之不得的“寂寞”，硬生生把上面那首明媚的情歌扭曲成了如此陰冷的畫風。

而另外一個在慘死前仍喃喃自語着“心悅君兮知不知？知不知？”的女子，是《大劈棺》裡的燕夜來。

她是一個殺手，卻甘願嫁給十四王爺檀輕塵成為名義上的睿王妃，她的深情绻缱錯付給算盡了人心的檀輕塵，為了所愛的人赴死卻得不到他的一絲回顧。她的“王子”并非不知其“心悅君”，正因為心知，才更放心地去利用手中這枚棋子，這首“山有木兮木有枝”也就成了她的一曲悲歌。

河圖的《越人歌》也是如此凄婉的一首歌曲，聽罷讓人潸然淚下。

這首歌據說是寫的這麼個故事，少女不幸逝去，俠客和妖魔做了交易，用自己的所有換取複活之秘。多年跋涉後，他終于找到它，複活了少女。“我覺得好久沒見到你了。”她說。俠客并未擁抱她，他對她的愛消失在交易完成的瞬間裡。俠客變成了一個有情無心的人。後來他在世間浪遊，有時忽然會感到心中空落。

沒人知道他愛過那個人。

連他自己都不記得了。

隻有光陰記得他愛過。

曲中歌詞的“渡不得 ”、“命相隔 ”，

“長夢是永夜冥河 彼岸花謝那刻” ，

端的又是一出悲劇。

湯顯祖在《牡丹亭》題記中寫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謂之“情之至也”。

可河圖的《越人歌》裡跨越了生死的至情後來卻被轉身抛下，“天自憐我 愛涼薄 恨輕薄 無心人與多情客 皆是我 ”，“這世間天高海闊 我自打馬過 。”

——之前多情，爾後涼薄。

這又何苦來哉？

難道是無情不似多情苦，而今真個悔多情？或是“我的暗戀，從來與你無關”？

看似紅塵潇灑，仍舊回避不了心中的蓦然失落，戛然而止的暗戀，遺留了半首《越人歌》……

本是暗戀成真、情投意合的《越人歌》常被移作悲歌，也許是因為悲劇更有打動人心的能力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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