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含冤忍辱小白龍

一直看我文章的讀者會發現，我這《笑談西遊》是按照《西遊記》原著的順序來講的，現在已經說到了觀音菩薩接了如來的任務，到東土大唐尋找取經人這一回了。在這一回裡，唐僧的3個徒弟都搞定了，細心的觀音連帶唐僧的坐騎也搞定了。

豬八戒和沙和尚我以前有單篇專文闡述（詳見拙文《豬八戒是呆子？他其實比猴還精，隻不過在取經路上躺平裝傻而已》、《觀音選沙僧保護唐僧，為什麼他一路毫無作為？聽我一說你就明白了》），今天就重點講講坐騎白龍馬——其實這家夥隐藏的故事不會比别人少，86版《西遊記》中編劇補了小白龍一條故事線，但一笑今天要說的，和電視劇版又有不同哦！

在《西遊記》原著小說裡，白龍馬出場便交代了他的來曆：

菩薩卻與木吒，辭了悟能，半興雲霧前來、正走處，隻見空中有一條玉龍叫喚。菩薩近前問日：“你是何龍，在此受罪？”那龍道：“我是西海龍王敖閏之子。因縱火燒了殿上明珠，我父王表奏天庭，告了忤逆。玉帝把我吊在空中。打了三百，不日遭誅。望菩薩搭救搭救。”

很多人對這段是一翻而過，其實這段内容裡面隐含着2個疑團：

1、小白龍隻不過燒了大殿上的一顆明珠，怎麼就被西海龍王認為是“忤逆”的大罪？要知道在古代“十惡不赦”之罪裡，忤逆僅次于謀反叛亂啊！

2、“不日遭誅”就是沒确定行刑日期，觀音替小白龍求情也沒說幾句話，玉帝就允了，可見小白龍的罪在玉帝看來屬于那種随時能赦免的那種，這不就與“忤逆”這個罪名不符了嗎？

面對疑問，我們還是從原著中抽絲剝繭，尋找線索吧。

小白龍的犯罪事實是燒了明珠，可西海龍王缺明珠嗎？珍珠是貝類所産，按理說龍王要多少就有多少，可見小白龍燒的絕非普通明珠。

86版電視劇中說燒的是玉帝所賜夜明珠，但燒了皇帝賜的東西，頂多算個“大不敬”或者“欺君罔上”，而“忤逆”是主要指不孝順、叛逆。所以從罪名來推斷，小白龍燒的應該是他自家的東西。

龍族的明珠哪種最為珍貴？《西遊記》中其實已經給出了答案。《西遊記》第十五回，孫悟空和小白龍打鬥時，原著是這樣寫的：

龍舒利爪，猴舉金箍。那個須垂白玉線，這個服幌赤金燈。那個須下明珠噴彩霧，這個手中鐵棒舞狂風。

後來孫悟空請來了觀音菩薩，觀音菩薩“把那小龍的項下明珠摘了”，才把小白龍變做了白馬。

可見所謂的明珠，就是龍族的内丹。

小白龍的内丹被取了後，本來還可以跟孫悟空“戰罷多時，盤旋良久”的他，在對陣黃袍怪的時候“戰彀八九回合，小龍手軟筋麻”。——由此可見内丹對龍的重要性。

那小白龍燒的是誰的内丹呢？

首先排除西海龍王敖閏，他還要興雲布雨、保護一大家子，不會把内丹拿出來的。這内丹十有八九是祖傳的，燒了祖上傳下來的東西才能叫“忤逆”啊！

原著第一百回，如來在冊封白龍馬的時候是這麼說的：

“汝本是西洋大海廣晉龍王之子，因汝違逆父命，犯了不孝之罪。”

咦，小白龍的父親居然不是敖閏，而是廣晉！

而且小白龍的封号是“八部天龍廣力菩薩”，再次明确了小白龍姓廣不姓敖！

這麼看來，很有可能隐情是這樣的：

小白龍之父是上一任西海龍王，但因為某種原因王位被敖氏家族所奪，敖閏不想給人以“斬草除根”的印象，在奪位後沒有馬上處置小白龍。但留着小白龍畢竟是個後患，所以布了一個局，假惺惺地賞給小白龍一顆珍貴的祖傳龍族内丹，然後又施計讓小白龍燒了丹（真讓他吞了還得了），再順理成章的告他“忤逆”之罪，借天庭官方之手絕了這後患。但玉帝也不傻，故意把這事給吊了起來，還把小白龍放到了觀音去大唐的必經之路上，讓觀音出面求情，這樣放了小白龍，也不會壞了敖閏的面子。

——這樣推斷是不是更合理？

這種推論也可以解釋：

西行路上，四海龍王多次出現在取經團隊面前，卻沒有任何一人跟小白龍說過一句話——中國人對親情和家族很看重的，在外面遇到家族的人，至少會打個招呼吧？尤其是對待晚輩，至少會有一句慰問和囑托吧？可這些四海龍王統統沒有，那隻能說明小白龍跟他們不是一族。

更明顯的，是原著第四十三回西海龍王大太子摩昂收服小鼍龍後，向孫悟空彙報時，看都沒去看一眼小白龍。（這回中西海龍王叫敖順，是個BUG。）

小白龍也對敖氏家族死了心，在取經成功恢複龍身以後，就“盤繞在山門裡擎天華表柱上”，甯願做西方靈山的看門龍，也不願回西海做三太子了。

這一段情節捋下來，你也可以明白：在《西遊記》原著中，其實壓根就沒有出現小白龍成婚的情節，碧波潭萬聖公主原配就是九頭蟲，小白龍的三角戀純屬編劇編的，算是86版《西遊記》中最大的改編了。（一笑嚴重懷疑加這麼一段戲，是為了不浪費付給小白龍扮演者王伯昭的天價演出費。）

順便說下：小白龍成為八部天龍廣力菩薩以後，觀音仍然沒有将内丹還給他——這也是觀音的一向做派了——如來讓她帶走的金緊禁三箍她不就私藏了麼？不信看原文：

如來又取三個箍兒，遞與菩薩道：“此寶喚做‘緊箍兒’，雖是一樣三個，但隻是用各不同。我有‘金緊禁’的咒語三篇。假若路上撞見神通廣大的妖魔。你須是勸他學好，跟那取經人做個徒弟。他若不伏使喚，可将此箍兒與他帶在頭上，自然見肉生根。各依所用的咒語念一念，眼脹頭痛，腦門皆裂，管教他入我門來。”

那菩薩聞言，踴躍作禮而退。……菩薩将金箍藏了，執了錫枚，徑下靈山。

後來除了金箍帶在孫悟空頭上以外，另外兩個箍兒分别帶在黑熊精和紅孩兒頭上，這兩位都被觀音自己收用了。——這算不算“挪用公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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