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鼓】
擊鼓其镗,踴躍用兵。
土國城漕(cáo),我獨南行。
從孫子仲,平陳與宋。
不我以歸,憂心有忡。
爰(yuán)居爰處,爰喪其馬。
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于(xū)嗟闊兮,不我活兮。
于嗟洵(xún)兮,不我信兮。
镗:鼓聲。
國:城牆等防護體系。
漕:衛國的地名。
土、城:皆動詞。
孫子仲:衛國将軍。
平:和也,和二國之好。
不我以歸:倒文,即不以我歸,不讓我回去。
爰居爰處:歎在哪兒紮營,在哪兒停留。爰,何處、于是。
于以求之:去哪兒尋找丢失的戰馬。
契闊:聚散。
與子成說:與你約定。說,約定。
于嗟闊兮:指感歎離别。于嗟,歎詞。闊,離别。
不我活兮:倒句,即我不活兮。一說“活”為“佸”之假借,表聚首。
洵:通“殉”,亡别。《韓詩》作“夐”,久遠,指離别已久。
信:誓約有信。或通“伸”,志不得伸。
【解析】
詩從體現戰争氣氛的鼓聲寫起,點染出一幅兵荒馬亂的情景。鼓聲陣陣,戰馬嘶鳴,士兵南行。戰事因何而起?“平陳與宋”。人人都中止正常的生活去構築戰争工事,而自己則更不幸,被拉了去遠征,一個“獨”字寫出了主人公此時怨怼而又無奈的心情,擔心被戰事所累,無法身歸,因此憂心忡忡。
以下各種哀怨的說法,都是“南行”之始對未來可怕的浮想。未到戰場而先喪氣,實際表達的是對戰争的十分厭倦。
以下“爰居”兩句當是在說宿營之地,在這裡居處,早晚也得将屍首扔在這裡。不說宿營地名,隻用一“爰”含糊其辭,這是沒心思說;用“喪馬”指代死亡,則是不願意說。在戰場上丢失戰馬意味着什麼不言而喻,這裡卻未戰先言喪馬,可見其情之絕望。最後兩章别開生面,使厭戰畏死的情緒有了别樣的意義。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錢锺書《管錐編》:“此章溯成婚之時,同室同穴,盟言在耳。然而生離死别,道遠年深,行者不保歸其家,居者未必安于室,盟誓旦旦,或且如镂空畫水。故末章曰:‘于嗟闊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戰士厭惡國家強加于他的任務,是由于他忠誠于另一意義上的義務,這就是他作為一個男人、丈夫,對妻子的道義。戰死在戰士心中既然是一種背叛,怕死就不是一種單純的生理恐懼,毋甯說是對如此死亡意義的空虛感和無畏感。
這裡,我們已經讀到了衛國的政治及其現實:一是衛國君主發動的對外戰争,在其民衆心中激不起絲毫的英雄主義的豪邁意識;二是家與國在利害上發生沖突時,人們義無反顧地傾向于個體的家庭。是國家政治昏暗,往往會有這樣的情況。
家國天下,對如砂礫一般的普通人而言,既遙遠又現實。在最絕望最孤獨的時候,想到的永遠是自己的家人。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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