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部縣靠着西河邊上，有個田灣頭村，村裡有個叫朱志成的秀才，他家中頗為殷實，自己也發憤苦讀，以求考取功名。

朱志成雖然年近三十，但尚未娶妻。在那個年代，同齡人早都已經結婚生子了。朱志成并非不想有個嬌妻，但他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情感和欲望。

他一直記得父親的囑托：“兒啊，你必須要先考了功名再成家，不然就會落得為父一般的下場。想我當年，要不是娶了你娘，被她誤了功名，也不至于現在還是個童生，你既然考中了秀才，就應該一鼓作氣，考中舉人後再娶妻！”

朱志成深以為然，他獨自住在村北的一座小院裡，沒日沒夜地苦讀，每天隻有一個老媽子送飯前來。每到了鄉試時間，朱志成就前往省城趕考。

這年秋天，朱志成趕考再一次名落孫山，他感到十分挫敗，自己真的就這麼無用，考不上舉人嗎？

這天夜裡，夜空如洗，明月高懸，朱志成在小院裡喝悶酒。喝了幾杯後，他突然想着好久沒出去走走了，就出了院子，信步往村外的西河邊走去。

走在楓楊樹下的河岸邊，聽着河中嘩嘩的流水聲，朱志成不禁心想，自己要能娶個妻子，此時有個相愛的人陪伴，會不會就好很多呢？父親考不了功名，就全怪是自己娘的原因，難道女人都隻有壞處嗎？

走了一陣後，朱志成看見前面河灘邊的地上似乎有個東西，走近一看，竟然是一個女人，這女人鋪了一張草席，直接在地上睡着了。

這女人雖然睡着了，可身子時不時地扭動，還發出陣陣嬌喘之聲，朱志成看見她十分美貌，大約二十五六年齡。他從未見過這番景象，完全控制不住，不禁鼻血長流，最後猛一下撲了上去，将這女人給玷污了。

折騰許久之後，朱志成身子一個激靈，腦子清醒過來。他看着這個仍然雙目閉着，似未醒來的女人，心中十分驚慌。他連忙坐起來穿衣，就想要離開。

這時，一隻白嫩的小手突然拉住了他，女人說：“朱秀才，觀你也是個斯文的讀書人，要了奴家身子，真要做那負心的薄情郎嗎？”

朱志成回頭一看，那女人已經醒來，一雙美目含情地看着他。朱志成心中無比驚慌，不知道該怎麼應答，滿臉羞得通紅。

女人見他如此，不禁噗呲一笑說：“就你這樣兒，也敢來玷污老娘，真是吃了豹子膽也。今天既然事兒已經做了，奴家也不想說出去，害你身敗名裂，隻要你日後對奴家負責就好！”

朱志成聽後心裡一松，連忙問她是誰，要怎麼負責？

女人說：“我是村裡的李寡婦，雖然你沒見過我，但我認得你。我知道你父親不讓你娶妻，所以也不要求你娶我，但我們已有了夫妻之實，以後我夜裡來找你相會，你若憐惜奴家命苦，補償我一些銀子維持生計，這樣就可以了！”

朱志成大喜，連忙點頭答應。那李寡婦溫柔地靠近，二人又溫存一番後，朱志成才獨自離去。

自此以後，每晚夜深人靜之時，李寡婦就悄悄來到朱志成讀書的小院和他相會。二人郎情妾意如膠似漆，竟真的如同一對夫妻。

隻是這事情隻能偷偷摸摸，李寡婦深夜到來，天亮之前就離開了。

這樣過了半個月，朱志成說：“娘子，這樣實在難為你了。要不我回去跟父親商量一番，把你娶過門來！”

李寡婦卻笑着搖頭，讓他無需在意此事，說自己一個寡婦人家，也配不上朱家的門第，能夠這樣就已經知足了。

見他如此識大體，朱志成更加憐惜她，時常給她銀子，李寡婦也笑着收下。

這樣過了兩三個月，朱志成感覺身子十分虛弱，每天無精打采隻想睡覺。心裡懷疑是縱欲過度，本想歇息數日，但又怕說出此話，會傷了李寡婦的心。

他思慮一番後，決定上街買些補藥，來強壯一下身子。

朱志成來到鎮上，在鎮東的大槐樹下，看見一群人圍在那裡。上前一看，原來是一個道士擺着八卦圖，坐在矮凳上與人算命。

朱志成向來不太信這些東西，笑笑就準備離開。那道士卻看見了他，開口說道：“可笑啊可笑，這世上有的人，死到臨頭還不自知！”

朱志成聽了大怒，轉身怒斥道：“臭道士裝神弄鬼，你在說誰呢！”

道士卻一點不懼，笑道：“公子，你這數月來，難道沒有發現異常嗎？貧道觀你身染妖氣，五髒中已經有四髒變黑了，不出一月，妖氣必入心髒，到時就無藥可救了！”

聽道士如此一說，朱志成大為吃驚，把道士拉到一邊問：“你說的可是真的，有什麼方法可以證明！”

道士掏出一面銅鏡，說道：“此物是貧道的修煉的法寶，名叫窺妖鏡，你自己對着身子照一照，便知貧道所言不虛！”

朱志成接過鏡子，往自己身上照去，鏡中自己整個人都冒着淡淡的黑氣，在五髒位置，肝、脾、腎、肺都變得漆黑無比，隻有心髒呈現着一團暗紅之色。

朱志成大驚，一下子便想到了李寡婦之事。可是李寡婦不隻是個寡婦嗎？她身上哪來的妖氣呢？

是個人都怕死，朱志成被吓住了，跪地求道士相救。

道士說：“救你不是不可，你得把近來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我，貧道才能根據這些線索，去窺探天機，找到問題根源，從而救你小命！”

朱志成便帶着道士，去了鎮上的一個酒館，叫了些酒菜，一邊吃喝一邊難為情地把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一一對道士講了。

道士聽後點點頭，并沒有責怪他河邊玷污寡婦之事。道士取出八枚銅錢，嘴裡念念有詞，往地上一抛，接着便蔔算起來。

良久之後，道士說：“沒錯，害你的妖就是李寡婦。但這不是真正的李寡婦，真正的李寡婦兩年前已經死了，被這個西河裡的妖精占據了肉身，此妖以李寡婦的身子為餌，引誘男人上鈎。想必你們村裡，這一兩年來還有其他年輕男子被害吧！貧道雖能算出她是河中妖物，但具體種類現在還不知詳情！”

聽道士這麼一說，朱志成回想後不禁面色慘白。他們村子這一年多來，的确有五個青壯男子，都是突然暴病而死，看來真是這妖婦所為。

朱志成請道士相救，道士說：“降妖除魔是我等職責所在，如今妖魔害人，我自然會挺身而出，但此妖是水中妖物，若讓其逃走，貧道不擅水性，要再抓捕就困難了。我們先計議一番吧！”

于是，朱志成和道士詳細商議了一番，又在店裡買了一大包鹽，在黃昏時分才趕回了村子。二人進屋後，朱志成拿出自己的袍服，給道士換上，讓道士睡在床上，自己則鑽到床下藏着。

半夜之時，虛掩的門開了，李寡婦扭着豐滿的身子走進了屋中，見屋中沒有開燈，開口問道：“郎君，今天這麼早就上床了，不等奴家了啊！”

朱志成在床下答道：“娘子，今天我感覺身子有點虛弱，所以早點睡了！”

李寡婦連忙關切地問道：“難道是病了？我這就過來，幫郎君看一看！”她說完就摸到床邊，寬衣後鑽進了被窩裡。

在床上的道士，一把死死抱住了她，将一張黃符貼在她身上，嘴裡叫道：“快撒鹽！”朱志成連忙從床下鑽出來，對着床上就幾把鹽撒過去。

床上傳出寡婦的慘叫聲，顯得痛苦萬分。朱志成連忙點亮燈燭，隻見道士已站到了地上，那床上李寡婦拼命掙紮着，接着她後背突然鼓起，一隻巨大螞蟥鑽了出來。這隻螞蟥足有手臂粗細，兩三尺長，看起來十分吓人。

道士看見後也十分吃驚，但他立即掏出一隻黃葫蘆，對着那螞蟥一吸，将其縮小後收進了葫蘆裡。道士苦笑一聲說：“這是罕見的螞蟥精，身體就算被斬成無數段，也能夠複活！我隻有帶他回道觀，閉關用真火一點點煉化才行！”

道士說完就欲離去，朱志成卻一把拉住他，說道：“道長，李寡婦的屍體還在我的床上，你不能一走了之，這事要被外人發現了，有理也說不清啊！”

道士一聽也是，便讓朱志成把屍體搬到院子外，讓他點火焚燒，自己在邊上念了一篇悼亡經。幸好當時已是深夜，朱志成的小院在村中比較偏僻，此事也沒有他人發覺，事後道士便飄身而去了。

經曆李寡婦之事後，朱志成總算明白了父親的一番苦心，他再也不敢輕易接近别的女人，重新埋頭苦讀起來。

三年後，朱志成接連考中舉人、進士，被授官到湖南做縣令。在任上，他娶了當地一個鄉紳的女兒為妻，過上了幸福美滿的日子。

靜月齋寄語：

人人都有欲望，但強者能控制欲望，而弱者隻能被欲望控制。一個人要想事業有成，必須得有大恒心大毅力，若整天腦子裡想着尋歡作樂的事，格局都被限制死了，還想要功成名就，那根本就是癡人說夢。

雖然成家、立業二者并不矛盾，但我們的确也要處理好其中的關系。先成家還是先立業，可以根據自己的實際情況來決定。像朱父那樣，自己事業無成怪老婆，這完全是不可取的說法啊！

（本文作者：阿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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