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知産林

“女權”是這個十年被炒得火熱的“先鋒口号”。

高級寫字樓裡加班到深夜的女高管、酒店後廚“烹小鮮如治大國”般的女主廚、抖音上動辄百萬打賞的濃妝女網紅……

這仿佛是來自6000年前原始母系社會的遙遠呐喊，被這個時代吸取、放大、利用，“女權”的号角在各行各業奏響。這個時代的女性們，願意被看到、渴望被認可、期待被尊重。

女性律師，往往被文藝作品塑造成無堅不摧的“傲骨”。在現實中，她們用獨特的力量，潤澤着行業土壤，改造着生态景觀。而她們的真實生活，卻甚少被人所關注。或許，任何堅韌的表象下，都有着一絲動人的細膩柔情。

01

訪談中的“頓悟”

亞男是本市第一位成為《L.B.》雜志封面人物的女性，因為她是本市有史以來第一位女律所合夥人，同行親切地稱其為“知産律師圈中的滅絕師太”。

此刻亞男正在接受雜志的專訪。

“亞男姐，能否談談您是如何兼顧事業與家庭的？”記者是個女孩，看上去像是應屆畢業生，一身色彩斑斓，表情故作沉穩，眼神卻透露着些許慌張。

雖然亞男一貫秉持“姐妹扶持”的原則，對待女同事一向寬容，但這個問題顯然讓她有些愠怒，她立刻反問道：“你會詢問男律師如何兼顧事業與家庭嗎？”

記者被問得啞口無言，這是讓亞男生氣的另一方面——她在接受一個新人的訪問。多年的職業經驗告訴她，被新人訪問是《L.B.》對她輕視的表現。

攝影師出來打圓場：“亞男姐，您是我們首位訪問的女性，我們的準備可能不夠充分。但女性的事業與家庭，是社會都關注的話題，您可以簡單的聊聊，讀者們都喜歡看。”

亞男歎了口氣，暫時忍住了翻白眼的沖動。不過事業與家庭麼……

亞男是典型的處女座，做到極緻的行事準則，讓她的事業和家庭都交出了一份令周圍人滿意的答卷。但似乎全世界隻有她自己才關心背後付出的代價。

一個優秀的女性，在現代語境中意味着需要在多個身份中如魚得水，亞男需要在職場中扮演創造效益的鐵娘子，在婚姻中充當溫軟如玉的田螺美婦，在親子關系中散發聖母光輝，更别提還需要當老爹老娘的老棉襖——戲多不壓身，亞男就是傳說中的大滿貫影後。

不過，亞男這些年越發感到疲倦。

記不得有多少次，當她處理完煩難的訴訟、激烈的辯論之後，回到家還要輔導孩子作業，或是侍奉雙親。

工作中的問題往往都有解決的辦法，但“家家有本難念經”，家庭中的問題有時卻無法像處理案件一樣找到匹配的在先類案予以參考。

無數次她站在鏡子前，或是盯着眼角細密的皺紋，或是望着鬓角中新生的幾行銀絲，難得的流露出一絲脆弱的神情。她的親人們，其實對她的事業都報以百分百的理解和支持。但難免的，也會對她不像别的女性一樣足夠關心家庭而抱怨。

從回憶裡抽離出來，亞男面對着女記者，突然對她的年輕充滿了羨慕之情。有時候年輕意味着簡單，而簡單意味着一種天然的力量——像是野獸。

亞男瞬間想好如何回答記者關于“如何兼顧事業與家庭”的問題，或許女性的平權，不在于擁有得到什麼切實的權利，而在于有權利袒露自己的脆弱和不完美，有權利告訴世界自己做不到。

她恢複了以往沉穩的笑容，侃侃而談：

“其實兼顧事業與家庭，是很難的。人生的困惑，往往就在于取舍。”記者刷刷刷記下這段金句。

“尤其對于當代女性，我們一方面要強調我們與男性平等的工作權利，另一方面也要照顧到傳統價值觀對我們的要求。我承認，我很累，我也有迷思。”

“但回溯過去的生活，我總體而言還是感到十分滿意的。女性在職場中，确實會受到一些刻闆印象的左右，甚至我們想要更多的權利，需要付出比男性更大的代價。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講，我期望能看到越來越多的女性能夠坦率地表達自己的真實感受，不把‘平衡事業和家庭’當做自我價值的最終體現。”

“我做到了我心目中的完美，這是我當下唯一的感受。”

02

相親“悲喜”劇

Linda面對着一桌美食，一點胃口都沒有。

這是她本年度第五場相親，也是本月第二場。

相親對象是個看上去非常精神的同齡人，衣着時髦、談吐得體、見識不凡，而且和她一樣，職業也是律師。如果是往常，Linda是會非常滿意的。

但她此時卻再次感到一絲無力。

“坦率地講，其實我并不情願找同行做伴侶，你也知道，律師們大多牙尖嘴利，喜歡争強好勝。但你例外。”相親對象剛剛坐定就單刀直入切中主題。

這樣直接的風格，以往的Linda會非常欣賞——職業習慣讓她排斥拖泥帶水。但相親對象的這番開場白卻暗示了讓她極不舒服的内容。“但你例外”這是否意味着作為知産律師的Linda，她的事業和對方相比，顯得有些無足輕重？

“介紹人應該跟你講過，我是做經濟訴訟的，收入還蠻不錯，但是工作比較辛苦，我希望另一半能更多的顧到家庭。”對方第二句寒暄更開宗明義，道出訴求。

這樣的相親更像一樁談判，這對Linda來說算是家常便飯。但不同的是，在相親中她是當事人，而非冷眼旁觀的非利害關系人。她定了定心神，擠出一絲職業微笑，望着對方說：“既然大家都是同行，我們當然都能理解對方工作的煩難。”這是她慣會的以退為進——不接茬兒。

“不過，知識産權律師的收入跟我們比，還是要差一些。”對方也不是吃素的，精于話術并能“殺人”誅心。

這無疑戳到Linda的痛處，但又讓她沒法發火。

見Linda沒有接話，對方更進一步：“同行之間，我們對彼此的工作都有一定的了解，這樣其實更好溝通，未來相處也更加能夠為對方體諒。”

“我明白女性要有自己的事業，我也非常欣賞職業女性的姿态。但恕我直言，女性在職場中往往更容易受到一些歧視和為難，這是也一種社會現狀。”很好，舉出所謂“社會現狀”來讓Linda無法反駁。

“所以，與其在一個險惡的環境中屢敗屢戰，不如換一個戰場——我希望我們結婚後你能承擔起照顧雙親和孩子的責任——或者說職業可以放在第二位。”這句話成為今晚壓垮Linda的最後一根稻草。

Linda忍不住“拔劍出鞘”。

“我很欣賞你直率的談吐，但我想申明兩點：一是知識産權律師并非你描述的那樣‘無用’，相反知識産權是朝陽行業，是處在上升狀态的，我的收入未必不如你。”Linda不自覺地豎起了自己的鋒芒，直視着對方的眼睛發起反擊。

“第二，我從離婚律師轉做知識産權，見過太多為了婚姻放棄事業的女性，在婚姻破裂後一無所有的例子。所以，我的事業是我的底線，我不會因為婚姻放棄我的職業，不好意思。”

但Linda這樣的激辯，卻讓對方臉上笑意漸濃。

“最後，都什麼年代了，男主外女主内的老思想實在不應該出現在一個律師的價值觀裡。我對你很失望，但我尊重你的想法。所以，我可以走了麼？”

Linda從錢夾裡抽出幾張鈔票，扔在桌子上，抓着手機就要逃離這個讓她難堪的飯局。

但讓Linda沒想到的是，對方同樣站起來，凝視着她的眼眸，說：“可以和我交往嗎？”

“你說什麼？”Linda滿臉問号。

“對不起，剛才隻是在對你進行試探。”

“我堅信隻有在負面的環境下，一個人才會展現出真實的自我。”

“所以我故意胡言亂語的一通，想看看你最真實的反應。你的表現，就是我理想中的女王。”

“我十分欣賞職業女性的風采，我也樂于看到自己的愛人擁有自己的理想和事業。我希望我能和我的愛人一起進步，追求一種與衆不同的婚姻狀态。”

“所以，請讓我追求你。”

這樣的反轉對Linda來說，是破天荒頭一次，她不禁懷疑自己是否在夢中。她盯着面前的男人，想要看透他的本質。但随後，她又釋然了，這樣跌宕起伏的感覺，讓她生發出久違的快樂。

Linda披起風衣，隻留給對方一個潇灑的背影：“看你表現咯！”紅底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一連串利落的音符。

……

從《律政俏佳人》到《傲骨之戰》，越來越多以女性為主角的文藝作品将“女性律師”的生活展現在大衆的視界中。與女性律師談“平權”是一件好笑的事情，她們中的佼佼者毫不遜色于男性，也為此付出了更多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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