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久卿

逢年過節，面對一桌桌豐盛的佳肴，并無大快朵頤，享受口福之樂的念想，反到是想起了30多年前，我在甯夏海原縣采買“年貨”的經曆……

年貨，就是過年前采買的一些吃穿用品。

30多年前，我在甯夏送變電工程處工作。

1978年夏，為結束海原縣無電的曆史，我随施工隊來到該縣，參與同心——海原3.5KV輸電線路的建設。

我所在的送電四班駐紮在距海原縣城約二十多裡的一個小山村中，那時叫生産隊，雖然生産大隊的名字已記不起了，但在此地購買年貨之事還是“曆曆在目”，或許是年紀使然，或許是物質匮乏年代後遺症所緻。

我們一行20多人全部住在村中一個大庫房裡。

白天各自帶領村民修路、挖坑、架杆、放線，來回奔走于海原縣城至關橋堡數十公裡之間，晚上在燃起的電石氣燈下打打撲克，下下象棋，聽聽半導體，是當時最好的娛樂活動。

4個多月時間，工程已完成大半，天氣開始漸漸變冷，冬天來了。

天冷有個好處，吃的東西能放住了。

先是有師傅今天從社員家買隻雞，明天從老鄉家買幾個蛋，經過交談，才知道師傅們開始采購“年貨”了。

師傅說：“此地的雞、肉、蛋都比銀川便宜，還不要票。買上些備着，春節放假帶回家，讓家人好好吃一下。”

于是，我們幾個小年輕也加入到了買年貨的隊伍之中，為家人準備些豐厚的年貨，對于參加工作才幾年的我們來說，責無旁貸。

先說買雞和蛋。雖是以錢易物，但雞要一隻一隻的買，蛋一次也隻能買到幾個。

原因很簡單，此地屬當時“貧瘠甲天下”的“西海固”地區，加上十年動亂剛結束不久，生産隊裡的社員們生活十分窮苦，溫飽問題尚未解決。

所以當家中的幾隻雞養大了，公雞賣了，留下母雞下蛋。

又因缺錢用，每逢趕集時便把家中僅有的幾個雞蛋拿去換幾個錢，社員們說：“雞屁股就是他們的小銀行”。

為了采買年貨，我費了些工夫，見到施工線路附近有人家，便問：“老鄉，家裡的雞賣不賣？有沒有雞蛋？”

幾番下來，終有收獲，一月有餘，得雞16隻（公雞多，母雞少），收蛋100餘枚。

每次雞買回後，在駐地由村中阿訇或滿拉宰殺，清洗幹淨，挂到大庫房的檐下凍着。

需要說一下價格，雞蛋一毛一個，雞二至三塊一隻，和現在物價無法比，我那時的工資是46.70元，加上每月野外津貼12元，錢不算少，加上在工地幾月，又是單身，除去夥食費，也無處花錢，所以尚有結餘。

買羊相對容易。經人介紹，在駐地一社員家選下一隻山羯羊，談好價錢，讓他先養着。

随後老鄉便開始每天給羊添加些玉米等精飼料，為的是長膘增重，多賣些錢。回銀川前，到社員家中宰羊，那羊已比原先大了一圈。

剝皮去頭蹄及内髒，肉紅油白，鮮嫩和銀川肉鋪裡憑票供應的冷庫羊肉自是無法相比。羊宰好後挂秤，重42斤，一元一斤共42元。

購年貨還買了50斤小扁豆，買它不是為了過年，而是為了換大米。扁豆每斤二毛錢，50斤隻需10元錢。

記得回銀川後有工友把我們買的扁豆拉到郊區，換回大米給大家分了，郊區社員拿大米換扁豆，隻因扁豆做出的涼粉好買。

如今海原等地出産的這種扁豆，在銀川一些餐廳用來生豆芽，做涼菜，價格不菲。

1979年1月初，工程已基本完工。

因天氣寒冷，加之春節将至，工程處領導決定工程暫停，讓大家回家過年，聽此消息十分高興，終于不用在工地上過“革命化的春節”了。

工友們每人把各自買好的肉、蛋、雞、豆等物裝箱打包，20多人所買的年貨足足裝了大半卡車。

為了這些年貨，我們每人差不多花去了二、三個月的工資，但想到銀川的父母在過年時，能吃到兒子從幾百公裡外帶回的年貨，心中自是寬慰。

去年元旦家人聚會，父親還對當年海原的羊肉念念不忘，說那是他吃過最好的羊肉。

回想當年，感覺有點誇張，但确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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