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張國榮、張豐毅與鞏俐主演的電影《霸王别姬》經修複後，時隔27年在韓國上映。經典當然值得反複回味，而這部華語電影扛鼎之作的幕後也藏着許多秘密。

當時負責張曼玉的金牌經紀人陳志強對制片人徐楓女士說：「有一本小說我們都不可能拍，但身為老闆的你有可能拍。」徐楓會後立刻買一本《霸王别姬》來看，閱畢她大為動容，馬上約作家李碧華見面。經過三個夜晚的徹夜長談，在導演與演員人選都需經原著作者同意的條件下，徐楓獲得《霸王别姬》的電影版權。

買下電影版權的徐楓兩天後就前往戛納影展，她也在那時因電影《孩子王》初識導演陳凱歌。當時許多人都覺得陳凱歌作品太沉悶看不懂，但徐楓深感震撼：「李碧華的小說已經很豐富了，他就算想悶也悶不到哪裡去」。行動派的她隔天就找陳凱歌聊，但向來偏好文學小說的陳凱歌覺得《霸王别姬》是通俗小說，因而考慮了一年多也沒答應。但徐楓問了一句：「凱歌，你寂寞嗎？」，這句話喚起了陳凱歌内心希冀作品能與觀衆交流，能被觀衆認同的意念。陳凱歌終于答應。

以張國榮為人物設定進行小說創作的李碧華，堅持程蝶衣一定要張國榮來演，徐楓也贊同。但那時從沒看過香港電影的陳凱歌并不知道張國榮是誰。看了五部電影且親赴香港見過張國榮後，陳凱歌仍在猶豫。突然眼前的張國榮開始抽煙，正是在看到張國榮抽煙的神韻姿态後，陳凱歌認定隻有他才能演程蝶衣。

那次會面結束時，張國榮起身與陳凱歌握手并說：「謝謝你為我講的故事，我就是程蝶衣」。事後，陳凱歌表示那句話讓他寒毛直豎，并說：「我感覺到張國榮在緊追着程蝶衣，他用一種非常含蓄的方法在接近他，表達他，愛他。」

菊仙一角，徐楓原想從鞏俐和梅豔芳之間擇其一，但考量到梅豔芳已與張國榮合作過《胭脂扣》，為了讓成品有更大的火花與新意，最後選了鞏俐。有趣的是，陳凱歌因鞏俐當時與張藝謀的緊密關系，而擔心會有搶人之嫌，最後是徐楓霸氣表示：「張藝謀又不是她的經紀人，誰當然都可以用鞏俐！」

開始拍攝後，那場菊仙在花滿樓的跳樓戲，一度讓鞏俐卻步。陳凱歌邊灌酒邊勸道：「拍電影之所以有意思，就是有這種場面！」帶着七分醉意，鞏俐鼓起勇氣一躍而下。誰料到拍完的底片意外刮傷，一切隻能重新來過！這回陳凱歌隻好加強酒精濃度，請出二鍋頭來降伏驚恐的鞏俐。敬業又不服輸的鞏俐，最終克服恐懼再跳一回。

「霸王其實是我們最困難的，我們見了很多人都覺得不合适。」徐楓憶道。在瓶頸之時，陳凱歌心中有了預定人選 —— 張豐毅，遂找她讨論對霸王性格的期望。徐楓的想法是：「男的、女的都這麼深愛他，他一出場，觀衆也一定要有愛他的感覺」。但陳凱歌的角度大大不同，他認為：「這個霸王在台上是王，台下就吃喝嫖賭樣樣來」，這句話成功說服徐楓，立刻不做他人之想，同意用張豐毅。

《霸王别姬》電影的結尾，為此作不朽的藝術性提升到更高的境界。這對一部原著作者保有高度定奪權的改編電影來說，是相當難得的。

小說的句點落在年邁的兩人在香港澡堂相見，娶了妻的程蝶衣終聽到段小樓的真心話，突然從自己長達幾十年的夢中醒來，意識到「戲已終了，該走下舞台」。沒有電影裡的虞姬自刎而盡，也沒有留下太多的空間讓觀者想像。

這樣的改寫結局，要如何說服原作者李碧華？徐楓回應，團隊都覺得「在他們以前表演的地方，收一個結局，最能夠表現人不瘋魔不成活」—— 這點打動了李碧華，成功讓她點頭 ——「就像陳凱歌提出霸王就是要吃喝嫖賭一樣，隻要是對的事情，在這團隊裡大家都會同意。」

好片當然不會被埋沒。1993年上映當年，《霸王别姬》就囊括了戛納電影節金棕榈獎、金球獎最佳外語片、英國電影學院獎最佳外語片，同時獲得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獎提名。2005年《霸王别姬》入選美國《時代周刊》評出的全球史上百部最佳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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