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宛安

214年前的今天，漢斯·克裡斯汀·安徒生( Hans Christian Andersen )降生在丹麥奧登塞城的一個貧困的鞋匠家庭。出生社會最底層的他，曾把自己比作“沼澤地裡的一株植物”，在縫隙中艱難求生。

214年後的我們，仍然對他筆下的童話津津樂道。歌頌愛情永恒、靈魂不滅的《海的女兒》，講述成長和蛻變的《醜小鴨》，諷刺在位者愚昧無知的《皇帝的新衣》，充滿社會底層關懷的《賣火柴的小女孩》……相比于安徒生創作的小說、戲劇和詩歌，這些數量十分有限的童話反而成了安徒生本人、甚至丹麥這個國家的标簽。

剪出來的童話

其實除了童話作家、詩人，安徒生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身份——剪紙造型藝術家。據說他随身攜帶一把剪刀，常常一邊剪紙，一邊為孩童們即興講述幻想故事，故事講到最後他把紙片展開，故事中的人物形象就活靈活現地蹦出來。安徒生這種邊說邊剪的才能給許多孩子留下了終身難忘的印象。裡格默爾·斯坦普是衆多觀看安徒生表演的孩子之一，她長大後寫道，安徒生的剪刀下有“舞蹈的姑娘、天鵝、仙女、鹳鳥、棕榈樹、宮殿、廟宇、魔鬼、愛神、天使、美人魚、巫婆、清真寺、人形風磨、法國啞劇中的醜角皮埃羅等等多姿多彩的主體”。

安徒生本人也寫過：“我的剪紙就是一篇童話。” 梵·高讀了安徒生的童話，就斷定他會畫畫，因為他的童話具有強烈的可視成分。而安徒生的剪紙造型藝術就是他童話的視覺呈現形式。安徒生在給孩童們講完故事後，會把剪紙送給他們，因此這些剪紙沒有完整保存下來，現存的大多數收藏在丹麥安徒生博物館中。安徒生出版的童話集和他給孩子們講的口頭幻想故事也不盡相同，但如今我們仍能從他的剪紙藝術中窺見一些他筆下的童話人物。

這幅剪紙被貼在一張硬紙闆上，紙闆的背面有文字說：“這幅剪紙是安徒生在巴斯奈斯剪成的，表現的是醜小鴨。1932年5月我從尼爾戈夫人處購得。埃納爾·蒙克斯戈（簽名）”摘自林桦編著《安徒生剪影》

從醜小鴨到天鵝

有人說《醜小鴨》是安徒生的一部自傳。安徒生終身未婚，其中一個重要原因是他的相貌醜陋，再加上他出生卑微，因此理所當然地不受異性歡迎。從童年開始，安徒生就是孤獨的，他難以融入身邊的群體，常常獨自坐在一邊沉浸于自己的幻想世界。安徒生不同于其他下層社會的孩子，他的鞋匠父親常常給安徒生讀霍爾堡的戲劇作品，或講《天方夜譚》裡的故事。他也在街坊鄰居之間徘徊，聽受過良好教育的牧師家庭講莎士比亞的戲劇。

也許是因為這個原因，安徒生成為了一個特别沉溺于夢幻的孩子。在他的自傳《我的童話人生》中，安徒生寫道：“我極有興緻給布娃娃縫制衣服，或者在院裡僻靜的醋栗灌木叢旁，以掃帚柄和牆作支撐，用媽媽的圍裙拉起一頂遮陽擋雨的帳篷。”安徒生被莎士比亞的戲劇中的幽靈、暴力和瘋癫的李爾王深深吸引，自己也興緻勃勃地寫了好幾部戲，在他腦海中的“木偶劇場”上演。他還跟着牧師夫人學做針線活，這樣就可以為他的木偶縫制“戲服”，由此不難理解安徒生為什麼如此心靈手巧。

十四歲時，安徒生離開他的家鄉，隻身前往哥本哈根追尋他的戲劇夢想。在那些“受過良好教養”的上流社會中，安徒生被排斥為異類，因為他們認為“下層社會”的人絕不配成為一個作家。安徒生就如醜小鴨一般，再次處于孤立無援的境地。然而，最終安徒生沖破了命運的牢籠，完成了醜小鴨向天鵝的蛻變。這都得益于安徒生蓬勃向上的生命意志和他對童話幻想的笃信：“對我來說，發生在童話裡的事都是真實的，我也期待着所有夢想變為現實。”

有舞蹈演員的舞台造型，剪紙上方是安徒生的手迹：

從安徒生的剪刀下，

猛地蹦出了一篇童話，

剪紙歸了你，

你是溫和的評判家。

右下方是安徒生的簽名。

安徒生的“仲夏夜之夢”

在安徒生剪紙中，處處可見睡神奧列·路卻埃。“路卻埃”在丹麥文中意為“閉起眼睛”，他是丹麥孩子夜晚的好朋友。他戴着耷拉下來的睡帽，每條胳膊下面都夾着一把傘，每晚在孩子們睡着了之後，就穿着襪子輕輕地走到孩子床邊坐下來，把繪着圖畫的傘在好孩子上面撐開，這樣孩子們一整夜都能夢見美麗的故事；他會把什麼都沒有畫的傘在頑皮的孩子上面張開，于是當他們在早晨醒來的時候，會覺得什麼夢也沒有做過。

睡神奧列·路卻埃和安徒生剪刀下的樹精、玫瑰花精、蝴蝶、天鵝等等，共同構成了一幅仿佛莎士比亞《仲夏夜之夢》般奇谲的幻想世界。事實上，我們不能否認莎士比亞對安徒生的重要影響，安徒生曾以筆名“威廉·克裡斯蒂安·瓦爾特”發表自己的第一部戲劇作品，而這個筆名包括了威廉·莎士比亞和安徒生自己的名字。除了睡神奧列·路卻埃，女芭蕾舞者、絞刑架上的偷心人、聖誕樹裝飾物在他的剪紙作品中反複出現。

伊麗莎白·穆勒寫道：“安徒生和我同時在霍爾斯泰因堡做客。一天，我們正要進餐的時候，他走過來送給我一束花。’真該有個支托’，他說道，從口袋裡拿出一把剪刀，拿出紙剪起來，我在一旁看着。”

有大幕的舞台，兩位女芭蕾舞蹈家在跳舞，樹從後面向前窺視。

1848年安徒生在索榆英厄曼家剪成這幅作品送給時在索榆學院任教的植物學家朗厄，剪紙是植物學家的象征。

吊在心形絞架上，作于1856年。安徒生手迹：

心中的陰郁啊，趕快走開！

明天，将陽光燦爛，

生命的歡歌是如此短暫，

遠不如憂愁之綿長。

安徒生在1835年三十歲時，出版了他的第一本童話集。後來，每逢聖誕節，安徒生就會出版一本新的童話集。很快形成一個慣例，每年的聖誕節樹上不能沒有安徒生的童話集。此外，安徒生還會裁剪各式各樣的小人來裝飾聖誕樹。以上分别為穿綠衣服、戴圍裙的夫人，穿綠上衣、戴花帽子的海盜，穿有黃色圖案的黑裙子和綠襪子、戴面具的紅心女人，被塞在瓶子裡的女芭蕾舞蹈家。

*參考資料：《安徒生剪影》，林桦編著，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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