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聞記者 燕磊 實習生 王婧怡

近日，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公布了一則裁定書。該裁定書顯示，因哔哩哔哩（B站）未經授權便大規模向公衆提供CBA職業聯賽2019-2020賽季賽事視頻的點播服務，侵犯中籃聯公司對涉案賽事節目享有的信息網絡傳播權。

對此，中籃聯體育有限公司（CBA公司）起訴至北京市知識産權法院，向哔哩哔哩的經營者上海幻電信息科技有限公司、上海寬娛數碼科技有限公司索賠4.06億元。

4.06億元！中國體育版權史上最大索賠金額

CBA公司此次索賠4.06億元，是中國體育版權侵權案件中索賠金額最大的一筆，創造了我國體育版權侵權案的曆史。

根據《民事裁定書》顯示，B站一共被取證到281個涉案CBA視頻，涉及167場CBA比賽，以及416個該賽季賽事節目集錦視頻，時長折合54場CBA聯賽比賽；以上合計221場比賽。

而CBA公司當賽季出售給咪咕等三家新媒體的賽事版權價格為每家1.7億元，折合每場比賽的版權使用許可費約為35萬元。因此，哔哩哔哩涉案的221場比賽，對應權利使用費達7800萬元。

根據2021年新修訂《著作權法》中規定的懲罰性賠償機制，“侵權人惡意播放他人有權利的視聽作品的，可以在權利人的實際損失、侵權人的違法所得、許可使用費這三種計算方式的基礎上再加判1到5倍給予賠償”。所以，CBA公司主張适用懲罰性賠償，而主張的賠償額為賠償基數的3倍，即2.36億元。

此外，CBA公司認為，B站存在不正當競争行為，其造成的競争利益的損失，區别于著作權利益損失，因此，根據《反不正當競争法》，主張其損失應參照該賽季的整體商業合作轉播權費用計算，即1.7億元。

同時，由于B站的侵權行為持續時間長、地域範圍廣、涉及場次規模大，CBA公司為調查和公證侵權行為所花費的取證成本頗高，再加之起訴成本，共為57萬元。

綜上合計，CBA公司主張賠償的總金額高達4.06億元。

相關視頻已下架，“二次創作”成短視頻平台“雙刃劍”

事實上，這并不是B站第一次陷入版權糾紛之中。自2018年上市以來，B站收到的版權糾紛相關起訴的數量迅速增加，多家視頻平台都是原告席上的常客。

B站多次版權争議，幾乎都是因PUGC内容而起，即用戶的“二次創作”。“二次創作”包括通過解說、配音、音軌、剪輯等手段對原素材進行的重新包裝。

四川蓉城律師事務所凡俊俊律師在接受封面新聞采訪時表示，短視頻平台上“二次創作”行為是否構成侵權的實質，就是判斷這種行為能否認定為新《著作權法》中規定的“為介紹、評論某一作品或者說明某一問題，在作品中适當引用他人已經發表的作品”的情形。

“因為目前這個規定中‘适當引用’的标準并不明确，所以判斷‘二次創作’是否構成侵權需要綜合考慮許多因素，在判定上較為複雜。”

盡管B站核心的PUGV内容一直處于版權争議的風口浪尖，但這确實是其無法割舍的“流量密碼”。今年6月，B站公布的2022年一季度财報顯示，其月均活躍用戶接近3億，月均投稿量達1260萬，同比增長44%。

而此次與CBA公司的侵權争議，就有不少内容是來自B站用戶的“二次創作”視頻。

記者在B站檢索發現，CBA職業聯賽2019-2020賽季賽事完整視頻已經全部下架。目前相關的視頻類型以球迷通過剪輯，二次創作的比賽“名場面”或“燃向視頻”為主，播放量較高的為B站擁有轉播權的兩個賽季CBA比賽錄播，而其餘賽季的比賽視頻，均為删除畫面的純解說視頻。

可見，目前B站雖對比賽視頻采取了一些規避措施，但用戶“二次創作”的内容仍舊是主流與核心。

目前，B站方面還未對此次涉CBA的侵權起訴作出任何回應。

律師：判決結果将對同類型案件裁判具有指導意義

在談及本案的争議焦點時，凡俊俊表示，司法實務中對于體育賽事信号和節目的可版權性、版權客體定性等素有争議，從而導緻大家對于能否通過《著作權法》對體育賽事節目進行保護存在争議，這也是本案的重要争議焦點之一。

長期以來，《著作權法》秉持的是損失填平規則，即權利人隻能主張其因侵權人的侵權行為所遭受的損失，使其權益恢複至未被侵害的狀态。

因此該規定對于侵權人來講，最多就是向權利人賠償其本應支出的許可使用費。而且考慮到知識産權類案件取證的困難程度，大多數案件中權利人的損失都無法得到全面的補償，侵權人實際上始終處于“穩賺不賠”的局面。

而2021年新修訂的《著作權法》不僅酌定了賠償金額，從以前規定的50萬元上限一舉提高到500萬元，還突出了對惡意侵權的懲罰性賠償機制。此次CBA公司就主張了懲罰性賠償，賠償總額為賠償基數的3倍。

“懲罰性賠償制度的引入，一方面會調動權利人的維權積極性，另一方面無疑會成為侵權人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将對潛在的侵權人形成有力的震懾”，凡俊俊說。

而對于該案件的未來走向，凡俊俊表示：“就《民事裁定書》披露的事實來看，B站及上傳相關侵權視頻的UP主應該會認定存在侵權，但CBA主張的侵權損失能夠支持多少，還有待法院結合雙方的舉證等因素予以認定。”

“同時，CBA主張B站侵權行為持續時間長，那麼CBA發現該侵權行為後，是否及時通知B站下架侵權視頻将影響到最終結果，若CBA未及時通知，則其對于侵權損失的擴大就存在過錯，B站的侵權責任就應當相應減輕。”

該案因4.06億的巨額索賠費用，引發了社會廣泛關注，對此凡俊俊認為，“該案作為新《著作權法》實施後出現的體育賽事類信息網絡傳播權侵權及不正當競争案件，不僅對于素有争議的體育賽事信号和節目的可版權性、版權客體定性等疑難問題有涉及，還涉及到新《著作權法》下懲罰性賠償的具體适用問題，可以預見，該案判決結果将對同類型案件的裁判具有重要指導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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