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中國人從小到大,聽到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有用?沒用?比如小時候上學,如果你讀一些小說連環畫,家長會馬上說,淨看一些閑書。閑書,即沒有用的書。老師會教育我們,好好學習,長大後做一個對國家有用的人。等終于長大了,終于閑下來了,你抽煙喝酒打麻将沒人管你,但如果你養一盆花,玩兩塊崖柏,石頭。一定有人說,整天擺弄那行子有什麼用。
人們不知道,偏偏是那些最沒用的事情,卻往往是活着最有趣的理由。明白這個道理的人于是便開始造反。水泊梁山最聰明的人,施耐庵給他起了個名字叫吳用。吳用原本一介書生,活在一群個個武功蓋世殺人越貨的歹人群中,照理說沒用。但在生龍活虎的108将中,卻偏偏是這個吳用在策劃導演着一幕幕鮮活的畫面,操縱着天下一群最生猛的牛人。估計這本書的作者,也是一個被世人從小到大罵作無用的人。于是他開始從精神上反判,那就是我要創造一個無用的人給大家看看,看無用是怎樣的有用。詩人李白,大概也是從小到大被人罵做無用的人,所以,長大之後,抜劍四顧,仰天大笑出門去,發出:天生我材必有用,我輩豈是蓬蒿人之千古一歎。
對有用,沒用,理解最深刻的,是道家始祖老子。他在道家五千言《道德經》中專門留出一章,為人們講述有用與無用的關系。
附錄:道德經第十一章:三十輻共一毂,當其無,有車之用。埏埴以為器,當其無,有器之用。鑿戶牖以為室,當其無,有室之用。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
翻譯過來,就是說:如果一個車軸,沒有3O根輻條支撐起空間(沒用),這車就不能靈巧轉動。如果燒制一隻碗,沒有中間凹下的虛空(沒用),這碗就不能盛水。如果一座房子全是牆,沒有門窗這些虛空(沒用),就不能居住。
所以,最後老子總結道,“有”,給人便利,“無”,發揮了它的作用。有和無,利和用是相輔相成的。
民間隕石收藏有什麼用?這是收藏人常常遇到的一個問題。細想想,确實沒用:國家不希罕,百姓不理解,既不當吃,又不當喝。而且還常常遭人質疑,真的?假的?但既便是這樣,把隕石玩的不亦樂乎的還是大有人在。
在當今國内民間隕石收藏圈子裡,就有這麼一個不把隕石當有用之物的人。他發現了一個隕落帶,而且是月岩隕落帶,收藏了大量隕石,卻從來不把隕石論克價賣,卻将整塊隕石标本無償贈予網友。他說,我想無償捐獻給國家,但沒人理我。他從來不去與人争真假,也不評論他人之真假。有人說他收藏的隕石是假的,他不辯解,而是切片放大了讓人看,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在隕石收藏這個圈子裡,這個人絕對是個獨立特行的存在。天狼星是他的網名。大概是兩個月前,它發照片給我,照片是一顆鹌鹑蛋大小透着琥珀黃的石頭。我問他這是什麼。他說,女兒要結婚了,這是用月球隕岩為女兒打磨的鑽戒。他說,不要男方買,這樣的月岩鑽戒有錢也買不到。他說他打磨了一對,女兒和女婿一人一個。
女詩人餘秀華的第一本詩集叫做《月光落在左手上》。說實話,我一直心存疑慮?為什麼月光落在左手上,而不是右手上?
直到我寫這篇文字時,我才知道,原來結婚時女方的鑽戒要戴在左手的無名指上。直到這時我才恍然大悟,為什麼月光要落在左手上。那是餘秀華做為一個女人對月光一樣鑽戒的向往呵。直譯過來,就是她的左手上隻有月光,卻沒有鑽戒。
理解了《月光落在左手上》之後,我才越發佩服天狼星對女兒的眷眷愛意。
沒有人相信他,沒有人相信他的月岩隕石,但他自己相信自己,自己證明自己。他說隕石和岩石的區别就在于地球岩石是一鍋生來粒,是塊狀的。隕石是通過高溫高壓高溫熬制好了的一鍋粥。可惜,這麼簡單的道理,那些專家們卻不知道。
唉,沒用就沒用吧。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
我想,當他的女兒在花好月圓之夜,看到左手無名指的鑽戒上,泛着紫羅蘭一樣幽幽的月色時,她一定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因為他的父親将月亮鑲嵌在了她的左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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