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郊(751-814),字東野,中唐著名詩人,活了64歲,一輩子都窮困潦倒,沒過過幾天好日子。他比大詩人韓愈大17歲,倆人是忘年交,韓愈特别喜歡孟郊的詩,身為文壇領袖,他到處給孟郊做宣傳,他寫帖子高呼:“東野動驚俗, 天葩吐奇芬”,東野大叔常常驚世駭俗啊,就像天上的奇葩芬芳無比啊。他還說:“我願身為雲,東野變為龍,四方上下逐東野”(《醉留東野》),我希望東野變成龍,我就變成雲,東野走到哪兒,我就跟到哪兒,粉,粉,粉,往死裡粉!宋朝大牛人蘇轼,對孟郊的态度就截然不同,他是既鄙視又有點兒小認可,他說孟郊“詩從肺腑出,出辄愁肺腑”“我憎孟郊詩”“何苦将兩耳,聽此寒蟲号?”沒錯兒,老孟的詩都是出自肺腑的真情實感,但一讀之下就能毒害到肺腑,能愁死個人!我讨厭孟郊的詩,我好好的兩隻耳朵何苦要聽他這個寒酸蟲号叫呢?他還把孟郊的詩比作炸小魚、煎小螃蟹,不吃吧還挺想那一口兒,吃吧又沒多少營養成分,總之是又愛又恨。
孟郊的詩以苦寒著稱,他的朋友“詩俠”劉叉說他是“酸寒孟夫子”,蘇轼也說“郊寒島瘦”,“郊”指孟郊,“島”指另一位詩人賈島。今天咱隻說孟郊。
說起孟郊的詩,最為人熟知的無非兩首:第一首《遊子吟》,第二首《登科後》。
孟郊的《遊子吟》是歌頌母愛的金牌詩,中國人從小學起,懂不懂它的意思的,都得鹦鹉學舌地背誦: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
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晖?
出身貧寒的孟郊,為了謀生找出路,常常要外出漫遊。古時候,交通不便,最高檔的交通工具也不過是騎馬,但孟郊是窮人,配不起這高檔裝備,最奢華的隻能騎個驢子,甚至步行出門也不少在少數。出遠門,啥時能回來,沒法确定。所以,出門前老母親總是要給他準備行裝。其中縫補衣服就是一項重要内容。《遊子吟》就是寫他老母親在他出門前給他縫補衣服的畫面。詩的前四句是一個層次,說:母親手持針線,拿着兒子的衣服,默默無聲。在兒子即将出遠門之前,母親的針線密密麻麻,縫了又縫;因為擔心兒子不能早去早回,也許要在外鄉過秋過冬,把衣服縫厚點、縫結實點兒,免得兒子受苦受凍。這四句抓住媽媽縫衣服,這個典型的生活事件,又抓住“密密縫”這個細節,寫母親對兒子的深愛,一腔母愛全關注在密密麻麻的針線當中了,确實生動形象,能打動人心。
第五六句是另一個層次,寫母親的愛太偉大,就像春天的陽光一樣,而兒子則像小草,要想報答母愛,是永遠報答不了的。這内容也是寫得相當深沉、真摯。與前面一個層次相呼應,還算不錯。
但是,我說它有一個大缺陷,就是後兩句與前面四句,銜接得太突兀、甚至生硬。從寫詩章法來說,第一二句是“起”,第三四句是“承”,第五六句“轉”,第七八句“合”。這個第五六句轉得非常怪異,是一百八度的大轉彎。給人的感覺像是,孟郊寫完前四句,下面不知道該寫什麼了,憋了好長時間,突然想起了這個比喻,于是,就生硬地把這兩句給怼上去了,怼上去之後,又沒了下文,像個半拉子工程,我讀着總感覺到氣短、擁塞,有一種不适感。
這首詩可以說完全靠思想内容取勝,在藝術形式上是失衡、殘缺甚至是笨拙的。
不知道您是否同意我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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