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代“房中術”中有不少這類的描述,其可取之處在于,通過雙方的互相觀察,來積極調整配合,以達到雙方的和諧,尋求快感。但是,人有千差萬别,以某種統一的表現特征去衡量是否得到“快感”是很荒唐的。在奧維德《愛的藝術》中,寫下了這樣赤裸裸的描寫性愛的詩句:“讓那女人打從骨髓之中感受愛的行為,讓這一行為給雙方帶來同等的快感,勸誘、恭維、挑逗,聲音很低,叽叽咕咕,在這遊戲的興奮之中,宜用性感詞語,倘若體質--哀哉我們不妨說:使她不能享受與别人等同的快感,盡管她應該享受。
故此,若是你不得不裝,就要留心裝得逼真,要盡量使對方相信,轉動你的眼球來證明你的真情,用動作、呻吟、感歎證明你得到極大的快感。嗚呼!真可惜!那裡面有獨特的标志。”在奧維德的這段描述中,實際上寫了一個虛僞的“快感”。這一虛僞的快感既是對于對方的僞裝,同時也欺騙了自己。
因為“真可惜!那裡面有獨特的标志。”究竟什麼是“性快感”呢?對此,描述性、介紹性、探索性、感受性的記載實在多得很,也可謂汗牛充棟了,可是,這的确是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因為“性快感”本來就是一種個人獨特的感受。真正對于性快感試圖b分析解釋的,是生理學的探讨。在那裡,性快感就是性交過程中由于感官刺激而産生的一種舒服、愉快、激動、興奮的感覺。
一般以男女雙方是否達到性高潮而作為檢驗。什麼是進入性高潮呢?這裡也是一種生理的、外在的描述。男子一般以射精為标志,而女性也以“射精--陰道分泌物的大量分泌”為标志。西方的盧克來修在《物性論》中的描述可謂逼真而客觀:“正如口渴的人在夢中尋水喝,卻沒有獲得半滴水來消除他體内的那種灼熱,他竭力追逐水的幻想,卻白費精力,即使當他在河流中間鲸吞虎咽的時候,也仍感到口渴。
--愛神維納斯就是這樣在用愛情幻像愚弄情人們。他們既不能借着用眼睛看所愛的肉體來滿足自己的肉體,也不能用他們的手漫無目的地在整個身體上摸來摸去,也不能從柔軟的四肢摸出什麼。最後,當他們互相摟抱着享受青春年華的果實,這時,當肉體預感到快感,而愛神即将在女體的田地裡播下種子,他們就貪婪地摟抱,口涎混着口涎,呼吸相通,牙齒緊貼對方嘴唇,但這一切都毫無用處,他們不能從那裡摸出什麼東西,也不能使自己整個肉體滲入對方的肉體,雖然他們有時使勁想合二為一;他們就這樣如饑似渴地在愛的鎖鍊中互相摟抱,他們的四肢體為強烈的快感所征服癱軟了,最後,當聚集的欲火已燃盡時,在那燃燒的情欲中就出現一個短暫的停頓;但不久,同樣的瘋狂勁力又會回來,老瘋病又會複發。這時,他們對自己究竟渴望獲取什麼,也茫然無知,想找辦法來克服這種折磨,但卻又無能為力。
在這樣恍恍惚惚的狀态中,他們由于内傷的摧殘而憔悴。”《物性論》的描述的确是十分成功的。一次成功的激動人心的性交,雖然已經嘗到了快感,但卻并未滿足,男性的射精已經完成,雙方的精力已經燃燒而盡,而雙方肉體的擁抱、耳鬓厮磨、息息相通都達到了水乳交融的程度。可是,他們渴望的究竟是什麼?似乎仍然沒有得到。
有意思的是,中國隋朝的《素女經》當中,試圖以性交中女方的表現特征,來觀察其是否達到快感。“素女曰:五欲者以知應:一曰意欲得之,則屏息屏氣;二曰陰欲得之,則鼻口兩張;三曰精欲煩者,則振掉而抱男;四曰心欲滿者,則汗流濕衣裳;五曰快欲之甚者,則身直目眠。”中國古代“房中術”中有不少這類的描述,其可取之處在于,通過雙方的互相觀察,來積極調整配合,以達到雙方的和諧,尋求快感。但是,人有千差萬别,以某種統一的表現特征去衡量是否得到“快感”是很荒唐的。
性快感是一種很特殊的感受。把性交過程中的任何表現說成是快感的表現都未嘗不可,可是要說這種“快感”已達到了性滿足,已經是美好成功的性生活,或者說性生活就是要達到這種快感,就是“受騙上當”了。在現實生活當中,我們隻要真心留意,就會發現有許多性經曆的人,從“快感”中得到的是煩感、惡感,甚至是惱怒、悔恨。在性生活中,基于複雜的因素,而“裝”出“快感”的人,是不乏其例的。
少女方某在結婚之前,被一位男子瘋狂地追求了好幾年,後來終于同意結婚了。可是,結婚後的第三個年頭,女方發現自己似乎從來沒有享受到性的樂趣。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裡,另一個異性闖進了她的生活。這位姓佟的男性青年在一次舞會以後,把方某緊緊地抱在懷裡,并狂熱地吻她。
方某的心真正地震顫了,似乎覺得第一次嘗了性的誘惑和真正的激動。在反複權衡下,她終于向丈夫提出了離婚。方某的丈夫百思不得其解。不善于撒謊,也不願撒謊的方某告訴丈夫:我們分手是因為我不愛你,我從來沒有真正地激動過,沒有那種如癡如醉的甜蜜的感覺。
丈夫如墜霧裡雲中。他實在弄不懂,在和妻子的性生活當中妻子的溫順,妻子的面紅耳赤和輕微的呻吟,說明了什麼?他堅信他們是幸福的,是妻子有了外遇而變了心,是昧着良心說瞎話。丈夫激動地說:“你愛上别人,也許是有你的道理,可是你千不該萬不該,因此就否認我們之間以往的感情,這太殘忍了!”難道方某真的是欺騙了丈夫嗎?如果說“欺騙”,其實并不是方某在說假話,而是一直在用“快感”欺騙着丈夫。她承認自己在性生活中盡量想滿足對方,在對方的激動和滿足當中自己也有一定的愉悅。
她承認自己的表現是有目的的,有一多半是“裝”出來的。可是,每次性生活之後,她都很平靜,甚至沒有什麼回味,而且潛意識當中希望這種事最好不要再發生。她承認感官刺激時自己有所反應,但同時也在心裡暗暗叫苦。所以認識了佟某以後,甚至在和丈夫性交時經常問自己:“為什麼是他而不是他?”方某和丈夫在“離婚談判”中是開誠布公的,這也許是現代“離婚現象”中比較精彩的現象。
因而使我們可以更清晰地正視複雜的性心理狀況。方某的“性快感”并不真實,真實的快感已被報答、安慰、體貼、義務等意念所淹沒。性快感的指标多麼複雜、多麼内在。這是一個人内心的,隻有自己體會得到的,并且可能是靠自己在事後,在長期的檢驗中去承認去認可的。
再來看看男性的例子。向娅所編著的《男女十人談》中記載了一位男人如下的自白:“她容忍我對她做的一切,每當我跟我老婆睡過之後,我總要設法找她發洩一次,好象隻有這樣我的心理才會平衡。在平日,我性格懦弱,可當我把她壓在身子下時,我就像個複仇犯、虐待狂,特别兇惡。我狠狠地吸吮她乳房,咬得她失聲喊痛;我用膝蓋撞她的陰部,直撞得她臉色發青發暈……我要發洩我對女人的仇恨和渴望,我得把我老婆施加給我的痛苦統統轉嫁出去,才感到我是個男人……我開始時并不是有意識地這樣做的,我是漸漸開始、漸漸加劇的。
因為我覺得這樣折騰一陣就痛快淋漓。而她對我的縱容又加劇了我這種變态的性心理。你看,男人有時候是那麼卑鄙。就拿我來說吧,在自己憎惡的老婆面前像個專供她洩欲的工具,連反抗一下都不敢,真的,隻要她要,我都不敢說不行……可在這可憐的小女工身上,我卻濫施暴虐……我這種男人哪,恐怕也隻能用這種方式對我老婆給我的性欺壓表示反抗了。
”在這兩段自白當中,可以看出,這位男性公民在小女工那裡和老婆那裡,都不會沒有達到“性高潮”,可是卻很難說得上有“性快感”。他的出于報複、洩憤心理的施虐式的性行為,和他的屈于老婆淫威、甘當洩欲工具而不敢反抗時的性行為;如果能稱得上“快感”的話,那麼這種“快感”豈不是要和心理層面上的痛苦劃等号了?人們的洩欲行為、性操作行為,往往成為實現某種心理欲望的工具--用性交來發洩和表達報複、懼怕、嘲弄、鄙夷……甚至在一個對象身上發洩着對其他對象的某種情緒。人們的洩欲行為,性操作行為,還往往成為排遣某種心理積郁的手段--用性交來沖淡、掩蓋或散解苦悶、無聊、空虛、憂愁……與“借酒澆愁愁更愁”有共同之處,其實完全可以說“借性解愁愁更愁”。完全可以說有兩種截然不同的“性快感”。
一種是甜蜜的、身心完全融合在一起的持久的快感;一種是虛僞的、短暫的,僅限于生理或器官感受的“快感”。這兩種快感有一個重要的區别,那就是在達到性高潮的前前後後。以性交之前或達到性高潮之前,你是向往的、迫切的、充滿熱情的、心甘情願的,還是冷淡的、無奈的、含有雜念或其它意圖的。在性交或達到性高潮之後,你是滿足的、舒暢的、回味的,精神上沒有負擔而感到輕松愉快的;還是悔恨的、淡漠的、厭煩的,精神上更加空虛或壓抑的。
如果僅僅是感官刺激帶來的當時的生理感覺,一種排洩、刺激而引起的、短暫的需要滿足,這實際上決不是真正的性快感。因為人畢竟是人,人的性行為有感受一定要在心理層面上反映出來。皮膚和肉體受到外界刺激而産生的單純的肉體感覺,比如疼、酸、麻、癢……都會在心理上有一定反映。當然,如果硬要把性刺激引起的感覺單純地抽象出來,完全排除心理層面的反映和折射,那麼也可以。
但你能用一個“快感”來概括嗎?如果硬要把這種不附帶任何心理感受的感覺說成是“快感”,那麼,這裡奉勸朋友們不要被這種“快感”所迷惑,它決不是性交的韻味和價值所在。僅僅追求這種“快感”,會失掉性生活,會毀了性生活,會損壞和摧毀你生命中最有價值的一部分--人生最美好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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