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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去的好友

圖文 更新时间:2024-08-14 00:19:28

離去的好友(逝去的好友)1

清晨起來,我坐在床邊怔怔的發呆。腦子還停留在剛才的睡夢中,那清晰的夢景還在腦海裡閃現,勤的音容笑貌又浮現在眼前。我清晰的記得,勤離開這個人世已經一年零八個月了,難道他在天國裡又想念起我這個好友,所以才托夢給我嗎?夢中的他依然青春洋溢,大大的眼睛,嘴角浮現着微笑,他來到我身邊,問我最近到哪兒去了?我詫異的想,不是勤已經去世了麼?但心中沒有半點驚駭,仍然像我們當年一樣,與他談笑風聲,議論着當年我們有興趣的話題。......

是清晨窗外汽車嘈雜的噪音把我從睡夢中驚醒,我有些惱怒和沮喪。假如真的如夢中一樣,勤仍然健康的活在世上,該是多麼欣慰的事情啊。但是,世間沒有假如,勤是永遠的離我遠去了,我與他隻能在睡夢中相見,往昔的交往也隻能留在遙遠的記憶裡。

離去的好友(逝去的好友)2

1970年,動亂了幾年後中學開始回複上課,我也拿到了初中入學通知書,被分配在七零一連四排。從小學升到中學,自己感到好像忽然長大了很多。周圍一切都是新鮮的,花草、藤木覆蓋的校園,蘇式帶前廊的校舍,新的老師,新的同學。眼光偷偷注視一下周圍的女同學,發現班裡有不少臉蛋漂亮、紮着兩條小辮子的美女,她們也不時的向男生這邊瞟一眼,回頭又靠在一起“嘻嘻哈哈”笑起來,搞得男生有些莫名奇妙。

男同學們則顯得文質彬彬,大家聚在一起互相詢問,彼此了解些情況。一位高個子帶灰色帽子的同學說話聲引起了我的注意,他的發音帶有明顯的當地陽谷人的咬舌聲,把“水”發音成“fei”,把“說”發音成“fuo”,“四”“十”不分。因為我的老家也是陽谷農村,隻不過跟父母出來的早,童年又在南部山區的肥城度過,所以,陽谷口音不是太重。但父母和家鄉來的親戚陽谷口音,我還是聽到很多的。所以,這位同學一講話,我馬上斷定他是陽谷人。

我注意到他不但身材很高,臉也顯得消瘦,隻是一雙大眼睛炯炯有神,嘴角細挑着給人和善微笑的感覺。

“你是陽谷來的?”我問他。

“是”,他笑着回答我:“你怎麼知道我是陽谷人?”他反問道。

我把原因告訴他,他笑起來。因為是老鄉,兩人彼此先有了好感,從此,我與勤就熟悉起來了。

課後,我們倆慢慢交談,知道他是從陽谷投奔他大哥這裡來的。大哥比他年長二十多歲,是本校的數學老師,為了讓他這個家中最小的弟弟受到好的教育,就把勤從鄉下轉到地區中學來。我與勤再交流,又有了進一步的發現。勤的陽谷老家十五裡園公社皇姑冢村,竟是我的姥姥家。回到家裡,我把這個信息告訴了母親,母親很是驚喜。又聽說勤和我母親一個姓,那肯定就是同村一個街上的了。母親一定要我把勤帶到家裡來,說不定還能續上親戚呢。

我把母親的話告訴了勤,他也很高興。這麼老遠的能遇到同村的老鄉,也是不易。他跟我一起來到我家,母親看到他,高興的問長問短,雖然不是直接的親戚,但能見到同村同街上的娘家人,母親也很高興了。

于是留下勤在我家吃飯,那時家裡生活還有些拮據,招待人也就是炒個雞蛋等家常菜,勤開始還有些拘謹,母親一直勸他不要客氣,多吃些飯菜。

父親也坐過來,用陽谷話和勤交談。父親問勤:“你們村上張街有個叫張培修的你認識不認識?”

勤說:“那是我大哥,運動中他的名字不能用,現在改名字叫張衛東了。”

父親驚喜地說:“你就是陪修的弟弟啊,我和你大哥也是初小的同學,他現在在哪裡啊?”

“他早些年調到這裡的中學來了,當老師教課,我就是到大哥這裡來上學的。”勤告訴我父親。

這真是意想不到的驚喜,父親竟然與勤的大哥是早年的同學。勤也感到又興奮又意外。父親再三囑咐他回去告訴他大哥,一定讓他來家見個面。

打那以後,我與勤的關系更近了一步,兩位大人工作忙見面的機會少,我和勤可是經常在一起,每個學期,都邀請他到家裡來,次數多了他也不再拘謹,母親還讓他給姥姥家的親戚捎帶些東西,彼此更熟悉親近起來。

離去的好友(逝去的好友)3

剛開始,班裡有些同學看不起鄉下來的勤,覺得他土氣,沒見過什麼世面。但勤人很聰明,學習用功,寫得一手好鋼筆字,不像我寫的字歪歪扭扭站不成個。他也樂于助人,别人問他個難題他從不嫌煩,認認真真的給人家講,至到對方聽明白為止。班裡的公共活動從來都幹在前面,打掃衛生不怕髒、不怕累,老師經常表揚他,慢慢的就赢得了同學們的好感。到了第二學期選班幹部的時候,勤就成了班裡的骨幹。我由于和他的老鄉關系,再加上能幫助他給班裡出黑闆報,所以也混上了班委,他也把我當成最親近的支持者。

初中一年級,到了入團的年齡,不少同學都積極要求進步,寫了入團申請書。在政治挂帥年代,如果能加入團組織,不僅是自己的光榮,也是家庭的光榮。但是,第一批入團,每班給的名額很少,班主任是優中選優,掂量了再掂量。團員報上去批下來,我們班一共三名同學,我和勤還有另外一名女同學榜上有名。

我興奮之餘,心裡清楚這裡面除了自己努力外,肯定有勤的推薦和幫助,而他也應該有學校老師子弟的背景在起作用。不管怎樣,我成為了一名光榮的共青團員,父親聽到高興了好一陣子。班級成立團小組,勤任組長,我們三人也成為了同學們羨慕的對象。

但是,同學之間争勝好強,勤在班裡也有對立面。班長于德海就對他很不服氣,認為勤是老師的子弟,班主任有偏向,讓他入了團又當上了團小組長。所以團小組和班委會共同商量工作時,于德海處處刁難勤,兩人經常因為意見不合而發生争吵,有時還要班主任協調才能統一。

于德海是本地運河船廠的子弟,班上有好幾位同學都是他們一個街道的,聽說他們放學回家後還跟同一個師傅練摔跤武功。幾個人一起上學、放學,很團結,在班裡也很有些勢力。其中就有人給于德海出主意,要找人教訓教訓勤,讓他這個外來的土包子知道當地人的厲害。

大概是一個星期一的早上,我剛走到校辦公樓前,就聽到勤在遠處喊我,我趕緊跑過去,看到勤站在樹叢邊,着實把我吓了一大跳:帽檐下他的左眼烏青,臉上還有些浮腫。

“你這是怎麼了?”我驚訝的問。

他說:“你看到了,千萬别告訴班裡任何人,我已經報告給老師和學校了,他們正在調查。這幾天你有事就到宿舍來找我。”勤告訴我,星期天晚上他在校外散步,突然從背後來了幾個人,把他推到,一陣拳打腳踢,然後揚長而去。黑暗中,他也看不清是什麼人。

我聽了,心裡很為勤感到擔心和氣憤。我立刻警覺到這應該是于德海找人背後幹的,但是找不到證據也不好認定啊。

幾天以後,勤傷好些就來上課了,他不動聲色,别人問他,他隻說自己騎車子不小心摔了一跤。對于德海的态度我也沒有看出有多大變化。時間長了,大家好像慢慢淡忘了這件事,隻是我心裡犯嘀咕,勤真的忍下去這口氣,讓于德海的這種歪風邪氣得逞麼?

這個學期快結束了,突然有一天,班主任老師召開班級會,學校的教導主任也來了,大家都神色嚴肅。班主任宣布對于德海的處理決定:鑒于于德海指使他人尋釁報複,打架鬥毆,緻使同學受到傷害,本應開除學籍,交公安部門處理。由于本人認識到錯誤的嚴重性,寫出深刻檢讨,并向受害人賠禮道歉和支付醫療費,學校決定暫時保留學籍,撤銷班長職務,通報批評,以觀後效。

全班同學都感到愕然,于德海痛哭流涕當衆做了檢查,并向勤賠禮道歉。下學期開學,他就轉到别的班去了。

後來我才從勤那裡得知,為了搞清楚自己被打情況。勤主動接觸與于德海在一起的一位積極要求進步的同學,給他講明利害。這位同學就把于德海找人報複勤的情況寫成了書面材料,勤把它交給了班主任老師。學校對此很重視,專門成立了以教務主任為首的打擊歪風邪氣的領導小組,深入調查,在大量事實面前,于德海不得不承認是自己指使的。學校明确告訴他,如果緻人傷殘,應該交給公安機關立案處理。于德海吓得不輕,不但寫了檢查,還把父母叫到學校來,帶來禮品給傷者賠禮道歉,支付醫藥費,表示痛改前非。

學校也以此作為案例,在各年級大張旗鼓的宣傳,打擊校内外的歪風邪氣,使學校的風氣大為改觀。

通過這件事,我看到了勤處理問題的冷靜和心機,也更佩服他的聰明才智。勤在班裡的威信也随之提高,形成了以勤為首的骨幹力量,各項工作推動起來就順暢多了。

離去的好友(逝去的好友)4

班級團小組成立了,除了貫徹落實上級團組織的各項日常活動外,最大的一項任務就是培養對象,發展新團員。當時,政治氣氛很濃,大部分同學都積極要求進步,争取第二批加入共青團。我和勤還有另一位女團員,每天放學後都留下來,由勤主持開會,分析同學中積極要求進步的人員情況,讨論重點發展對象,分頭做工作了解情況,忙的不亦樂乎。

分配給我的重點培養對象是三男兩女,對男同學放學後留下談話好說,問一下對方對入團的認識,團的基本知識,對入團的态度以及家庭大緻情況等等。對和女同學單獨談話,就讓人感到有些頭痛。那時學校的風氣還是男生、女生不單獨來往,很有些孔夫子“男女授受不親”的味道。但為了工作,又是團小組的工作任務,硬着頭皮也要喊女同學留下來談話了解情況。有時就有好事的男同學在教室的窗外來回走動,這更攪得讓人心神不安。被談話的女同學開始也有些矜持和緊張,慢慢的談到正題,還要做些記錄,彼此氣氛就放松些。

正當自己感到工作比較順利時候,偏偏出了問題。這天下午與另外一位女同學談完話,做好記錄,心想明天團小組會上就可彙報了。第二天早上到教室,看到黑闆上畫着一幅男女坐在一起手拉手的漫畫,旁邊寫着:工作、戀愛兩不誤。同學們都圍着漫畫嘻嘻哈哈的看。我一看,這不是含沙射影的說我嗎?心裡的怒火騰的一下子就起來了,三步并作兩步就要沖上去,拿黑闆擦把它擦掉,還要大聲追問:這是哪個缺德的幹的?

勤這時也走進了教室,他看到了我的反映,立刻拉住我讓我坐下。對大家說:“請同學們不要圍觀,回到座位做好。”然後神色輕松的問:“這是誰的傑作啊?”

沒有人回答,勤接着說:“團組織派人給入團積極分子談話,這是組織發展的必要程序。由于目前我們團員人手少,所以男、女同學單獨談話是不可避免的。再說了,我們新時代的青年,難道還有舊的封建主義思想作怪嗎?”

“如果大家對我們工作有想法,可以正當的提出來,但不能采取這種冷嘲熱諷的方式,這讓團員骨幹今後怎麼能開展工作呢?”勤嚴肅的看看大家,說:“我相信畫漫畫的同學也不是出于惡意,如果他有勇氣站出來,承認自己錯誤,我們也會原諒他。”說完,勤停下來,再次用眼光掃視在座的每一位同學。教室裡一片寂靜,大家都知道上學期處理過于德海的事情。如果勤認真起來,畫漫畫的人也會是同樣的結果。

漫長的幾分鐘過去,從教室的後排傳來聲音:“漫畫是我畫的,我向大家賠禮道歉。”循着聲音,我就知道是候光明幹的,他對我入團一直耿耿于懷,好幾次對其他同學說:“王XX怎麼入的團,還不是和勤是老鄉關系。”這次他自己主動承認了錯誤,也讓同學們看清了他的面目。

勤理智地幫我化解了危機,如果像我那樣不論青紅皂白,亂吼一通,不但找不出當事人,還丢了自己的威信,我打心眼裡感謝他。

離去的好友(逝去的好友)5

學校放了暑假,在以階級鬥争為綱的年代,人們的眼裡到處都是敵情。為了防止階級敵人趁機搗亂破壞,學校成立了以班級團員骨幹為首的護校隊,每天晚上輪流治安巡邏。

這天晚上輪到我們班治安巡邏,我和另外一名女團員玲很早就來到學校,不一會兒,勤也來到了教室,給我們每人發一個巡邏的紅袖标帶上。天剛剛黑下來,我們三人沿着預定的巡邏路線走一遍,教學區、圖書館、宿舍區、大操場,認真的查看各個角落,輕松時勤還不住地講幾句笑話。雖然感到天氣很悶熱,還有蚊子、小咬,但有位女同學在身邊陪伴,她也不時的插幾句話,“咯咯”的笑幾聲,大家都感到比較輕松,一個多小時就巡查了一遍。

回到教室稍作休息,窗外就打起了閃電,雷聲也“隆隆”的響起來,看來今晚要有大雨。按計劃上半夜要巡邏兩次,如果老天下起雨來,下次巡邏怎麼辦?我們都有些擔心。

果不其然,随着天色加黑,窗外的閃電一道接着一道劃破夜空,照得屋裡一片慘白。雷聲更大也更響亮,震得窗戶玻璃“喳喳”發響,大雨也接踵而來。等了好一會兒,雷雨沒有要停的意思,再等下去天色更晚了,已錯過第二次應該巡邏的時間。望着教室外的電閃雷鳴,大雨入注,我和玲面面相觑,轉而詢問勤,是不是這次巡邏就不要去了?

勤眉頭緊皺起來,望望外面的天氣,然後問我們:“要是戰争年代,遇到這種天氣是不是就不要出去作戰了?”我們為他的勇氣所鼓舞,異口同聲的說:“不能。”

“那好,我們把雨衣穿上,挽起褲腿,我走前面,玲在中間,你跟後,再難也要把巡邏的任務完成,越是這種天氣,越是容易發生階級敵人破壞,我們更要提高警惕。”勤說完,穿好雨衣,推開門走進風雨裡。我倆受他情緒的感染,也穿好雨衣,跟着他走到外面風雨中。

三個人深一腳淺一腳,頂着風雨在泥水裡摸索着上次巡邏記憶的路線往前走。過了教學區,前面是一片蘋果園,蘋果園後面就是學校的圖書館。雨打在蘋果樹上,“沙沙”作響,晚上聽着像有人在黑暗中活動一樣。我不由得打個寒顫。前面走的玲大概也是害怕,打聲招呼勤走慢點。一道閃電劃過,照得大地一片雪亮,接着是一聲炸雷。圖書館黑黝黝的房子似乎像一頭巨大的猛獸,想起去年在裡面吊死的圖書管理員顧老師,我不經毛骨悚然,頭發稍都立起來。玲大概和我一樣,想必心裡也吓得不輕,我隐約看到她貼近了勤,兩人緊拉着手跌跌撞撞往前走。

那真是個革命狂熱的年代,我們受這種狂熱的革命情緒熏陶,做出無知無畏的大膽舉動來。試想如果在蘋果樹林中受到雷電的襲擊,幾個人小命就沒了,後來想想都感到可怕。

巡邏完回到教室,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像落湯雞一樣。玲的頭發還在滴水,濕透的衣服緊裹着身體,顯出少女凹凸有緻的身材來,我和勤看的都有些發懵。少男少女情窦初開,感覺男女彼此有這麼強的吸引力,玲也覺得不好意思起來。不過,大家都很開心,我們用無畏的革命意志,戰勝了困難,圓滿地完成了巡邏任務。

離去的好友(逝去的好友)6

勤在學校裡住校,為了省下每學期的住宿費,他要求住進了大禮堂舞台旁的小庫房。一方面倉庫有人住可以防止東西丢失,另一方面他也省了住宿費。我下午放學後,如果沒有别的安排,就随他一起到他的住處玩。

庫房雖小,但堆放的東西很多,有錄放擴音設備、演出的樂器和服裝等等。勤把它們整理出來,放到貨架上。然後用貨架一分為二,裡面隔出空間來放上一張高低床,上鋪放自己的雜物,下鋪用來住人。一張課桌,一把椅子用來學習。床上鋪的是粗布被單和被子,空間雖小但整理的很幹淨利索。

勤在這裡有時給我推薦他看過的書,像《彜族之鷹》、《紅河谷》、《幸福的港灣》等,都是當時很難借到的,并囑咐我不要傳給别人以免引起麻煩,大概他是通過别的老師借到的。我從這些書本裡,了解到另外的世界,除了眼前整天搞大批判,還有更加火熱和激動的生活在召喚,大大開拓了我的視野。

我來勤這裡,對我還有更有趣的事情,就是他這裡有好多音響電器可以讓我操作和使用。那時,我很醉心于無線電技術,業餘時間完全用于安裝無線電收音機。隻是家中沒有條件,沒有錢來買更多的元器件,隻能組裝些初級的單管收音機玩玩而已。勤這裡收錄音及擴音設備齊全,我來了就能鼓搗一陣子,過把電子操作的瘾。電唱機放上唱片就能播出動人的音樂,着實讓我着迷了一陣子,幻想哪一天自己也能有一台電唱機;老式的錄音機像個電影放映機,放上一盤錄音帶,剛才錄上的聲音就出來了;短波收音機加個天線,電台多的聽不過來。

勤看着我有興趣的鼓搗這些電器,感到我很有本事,并一再叮咛我千萬不要把公家把這些東西弄壞了,否則他不好交代。他還告訴我,老家的父母年事已高,但仍下地勞動,每次回到家裡,看到父母過度操勞的情景和滿頭的白發,就感到鑽心一樣的痛。他最大的心願就是将來能在城裡安排工作,讓父母在有生之年享他幾天福。說到這些,勤的聲音有些哽咽,我也體會到他的一片孝心。

我們有時在一起也搞些惡作劇。一次勤心血來潮,從演出服裡找來一套女裝,大紅的中式罩衫,綠色的長褲。他把這套女裝穿上,胸脯塞進條毛巾,又找出個長辮子的頭套戴上,在我眼前出現一位身材欣長、胸脯高挺,活脫脫的大眼睛長睫毛的漂亮姑娘。我驚呼說他這一打扮可真是太像女人了,勤得意的學着李鐵梅的腔調也來上一兩句,可一出聲就大煞風景了,兩人笑的前仰後合。

兩年的初中生活在不知不覺中過去了,我不打算再上高中,準備回家幹零工等待社會招工參加工作,這樣可以減少家庭的負擔。勤因為沒有出路,大哥讓他繼續再上高中,我們知道就此要分别了。

勤把我叫到他的住處,鄭重地遞給我一個塑封的筆記本。我打開一看,在扉頁上,勤用隽秀的鋼筆字寫着留言:

魯聊學習整兩年,

兄弟之情緊相連。

光明磊落交朋友,

誓為人類做貢獻。

寥寥數語,表達了勤與我之間的感情。我把筆記本收好,眼淚也奪眶而出。初中兩年,勤像一位哥哥一樣呵護着我,使我不僅追求上進,思想進步,也學到了很多做人的道理,我為遇到勤這樣一位同學同鄉感到幸運,也期盼今後能與他再次相會。

離去的好友(逝去的好友)7

事與願違,自從離開學校後,我與勤的聯系日漸減少。在我打零工等待招工期間,也去學校找過他幾次,他也來到過我家。但每次都匆匆忙忙,他顯得更加客氣,怎麼留他也不再我家吃飯,怕給我們添麻煩。後來,我響應号召知識青年下鄉鍛煉,他也高中畢業回到了陽谷農村,彼此聯系也就更少了。

待到回複高考制度,大家都返城到學校複習考試,我見到勤的大哥張老師,向他問勤的情況,他告訴我說,勤在陽谷也在複習,準備參加高考。我聽了,很是高興,憑他當年學習的成績,參加高考一定會榜上有名。這樣,他也就能實現到城裡就業的願望了。

高考錄取成績下來,我被石油學院錄取,這與當時心目中報考的高校相差甚遠,學校地址又在偏僻的黃河入海口鹽堿灘地,心中甚是悶悶不樂。等到上了高校,第一個假期回來,才從同學那裡打聽到,勤考的也不理想,最後一批被聊城師範學校錄取了。不管怎樣,他總算從農村走了出來,端上了公家的鐵飯碗。

時光匆匆,歲月不待。大學畢業後那些年,忙工作,忙家庭,忙調動。待到稍有安定,十幾年過去,已是人到中年。這時才想起往日久不聯系的同學好友,我也打聽到了勤的消息,他畢業後工作分配又回到了陽谷,當時已是陽谷計生委的一位負責人。

心中安耐不住對往日情誼的思念,很想與勤見見面,再叙一下友情。于是,通過另外一名同學,電話與勤取得了聯系。勤接了電話,很是高興,邀請我們到陽谷與他會面。

闊别二十多年後與勤再次相見,彼此打量歲月滄桑留給對方的痕迹,再不是當年風華正茂的小夥,而是眼角爬上皺紋、神色更加沉穩的中年人。勤熱情的招待我們,談起當年的初中學生生活、熟悉的老師和同學,那些細節依然記憶清晰。大家很高興,彼此喝了不少的酒,宴罷感到意猶未盡,勤又邀請我們去卡拉OK廳,趁着酒興高歌一把,直到很晚才回去休息。

至此,算是和勤聯系上了。由于我的工作地點多次調到,回到家鄉來的機會不多,但斷斷續續也一直和勤能見上幾次面,大家在一起熱鬧一番。

待到快要退休了,時間比較寬裕,初中同學又要組織聚會,勤每次必是主要的發起人和組織者,大家也樂意聽他安排。雖然到了這把年紀,但當年的同學坐在一起,仍然像回到青少年一樣,勤也熱情依舊,仿佛找回了當年作為班級領導的感覺。

後來,他陸續發來與夫人在海南度假的照片,我還為他想得開、及時享受生活感到羨慕和欣慰。誰知那時他已檢查出患有肺癌晚期,隻是他一直保密,沒有告訴任何人。我們也一直蒙在鼓裡,他從海南回來同學相聚,依然談笑風生,誰也沒有發現他有什麼異常。

前年,他再次去了海南,還拜訪了我們同班在海南的同學,他們兩家一起遊覽、吃住,還發邀請讓我們有條件的同學也過去團聚,陸續發來些照片和錄像,其樂融融。當時我也真動了心,要不是有特殊情況離不開,說不定真的去趟海南了。

等他這次從海南回來與大家團聚,我隐約發現他有些消瘦,神态有時也有些發呆,但看他有神的眼睛和待客的熱情,以為隻是旅途疲勞所緻,也并沒有放在心上。

幾個月過後,我正在外地辦事,晚上就接到了同學的電話,說是勤下午在醫院去世了!我不相信他報來的信息,幾個月前不是他還好好的嗎?同學說:三年前勤的肺癌就檢查出來了,一直保密沒人知道,最近惡化住了醫院,他家人也沒有告訴任何人,直到今天去世才讓通知有關同學。

這對我真是晴天霹靂,我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人世無常,好端端的一個人說沒有就命赴黃泉,而且他還是我的摯愛親朋!誰會想到,幾個月前的相見竟成了永别,難道世間人的相處與相遇都有定數?真是未懂時蹉跎,開悟時晚矣。得到勤去世的那個晚上,我真是徹夜難眠,内心如翻江倒海,後背如冷水澆透一般冰涼,痛感從五髒六腑一路蔓延到指尖,冷汗津津,刺骨寒徹,久久無法散去。誠然,人人遲早都有被死神選中的那一天,但這種沒有任何預兆的死亡的降臨,真是令人潰不成軍。

等我趕回來,在殡儀館裡隻看到了勤的骨灰盒和擺放的花圈,黑框照片上的他,一雙大眼睛看着我,仿佛還有很多話要給我說。勤,我知道,你是多麼留戀這個世界啊!我深深的三鞠躬,向我的摯友勤做最後的告别。

離去的好友(逝去的好友)8

勤無聲無息地離開了這個世界,一年多來,我不時地想念起他,想起早年在一起的情景,而且時間越久越清晰。有幾次他來到我的睡夢中,讓我重溫那已消失的時光。“夜來攜手夢同遊,晨起盈巾淚莫收。君埋泉下泥消骨,我寄人間雪滿頭。”白居易的這首《夢微之》,正是這種心情的寫照。我不相信鬼神,也不相信靈魂的存在,我知道那隻是人老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而已。但對他的離世,我又願如果真有靈魂就好了,他還可以存在在另外一個世界裡,還可以托夢給我,讓我與他交流往昔的情誼。古人有雲:不知莊子夢蝶,還是蝶夢莊子?佛緣修為三界六道,亦可以轉世、輪回和托生;今人有量子糾纏和平行宇宙理論,說是可以證明靈魂存在,人在這個宇宙中消失了,在另外的一個宇宙中還會存在。

但願如此。想到此,我長噓一口氣,心也有些釋然了。

離去的好友(逝去的好友)9

(圖片來自網絡,如有問題,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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