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感覺腿有點沉，眼晴也有些花了，不禁想到了父親母親，年到八旬，卻三天兩日做個小飯，讓我去取，早前，因那些雜事，有時會拒絕她們，現在想來，她們不隻是想給我做點飯，應該是更想看到我，母親有時剛把飯裝好，父親又說，在這兒趁熱吃吧，就開始搬桌子、拿碗筷，我眼角些許濕潤，無法拒絕，她們能看着自己兒女吃飯，就是幸福和滿足。

前些日子，我外出治病，怕她們擔心，不敢告訴，隻幾天時間，她們就感覺到情況，讓弟弟來家詢看。後又是送飯又是煎藥，好像不知疲倦，母親多病，行走不便，但對兒女的愛護，勝過關心她自己，每次問及她的身體狀況，總是“沒事，沒事，年齡大了，有點病不打緊"。在她們心裡，兒女是天，是她們的一切，自己再苦累，也不給兒女添麻煩。父母自己開了點自留地，幾乎從不會麻煩我，隻有秋收時，才會問我有沒有時間，幫她們把東西弄回家，也不記得我提示了多少遍，你們年齡大了，不要種了，但她們始終沒放下，感覺種點兒地，少買點菜，心裡也踏實。今年陪父母收點玉米，車子不能靠近，她們肩扛手提的，因我前些日子手術，執意不肯讓我幫忙，望着她們步履蹒跚，孱弱的背影，真心不舍，心緒萬千。玉米曬幹了，我說幫她們去加工一下，她們嘴上答應了，但父親還是自己拖着行李小車，乘車去附近的農村加工了，有時我都有點氣，其實她們就是不想麻煩我。

父親早年就讀萊陽衛校，但因家境原因，棄學當兵。他做事認真，内心很純，話很少，對人很客氣那種性格，我從有記憶起，就不記得他說過一句怪過我的話。記得去煙台讀大學那年，父親陪我去的，他隻叮囑我一句“好好讀書，做一個有出息的人"，我永遠記住了父親的這句話，雖然沒做成有出息的人，但在父親的眼裡還箅是滿意的。現在每每和父親通電話，講點事情，他最後都會說“好的，我明白了，謝謝”。和父親一輩子相敬如賓，有時感覺禮節多于親情，但愛确很深切。去年陪父親去濟南看病，年邁的他可能有些緊張，扯了吊針，血濺到了病床，我竟朝父親發了火。當他平靜下來，怯怯地跟我說，他要去找醫生說說，千萬别影響我的信譽，我鼻子瞬間酸到咽喉，淚眼模糊。之後每每想起，很是愧疚，父親從未對我紅過臉，而我都做了什麼，心中的滋味别樣酸楚。

不知什麼時候，父親開始翻看我回家捎的東西了，我知道他老小孩了，所以隻要回家，即便再倉促，也捎些東西回家，兒女給的心裡高興。去年父親80歲生日，母親商量我招呼家裡親戚聚一聚，父親提前打了底稿的，桌上很莊重的發言，概括了他和母親的大半輩子，也很滿意兒孫現在的事業和家庭，那天他看上去有些激動，眼角閃過淚花兒，雖然偷偷抹去，但我還是看到了，他是高興。

父親喜歡到海裡遊泳，每年從五月到十一月，風雨無阻。暑假期間，有時我和妻子也會陪老父親去遊泳，母親也會随去海邊，吹吹海風，我不會遊泳，隻是在海邊靜坐着，看着父親遊泳的身姿還算硬朗，心中一點點欣慰，偶爾碰到老熟人，總是第一時間介紹我給人家，很驕傲那種表情。

父母很滿足，感恩社會，父親企業退休，母親早年農轉非，沒有工作，雖然并不富裕，但喜歡助人，哪個姊妹兄弟條件差一點，逢年過節的會幫助一些，雖然不多，但透着親情，自己種的蔬菜，有些新鮮東西，總是分些樓裡鄰居。母親喜歡拉呱，總聊以前年輕的事，聊兒媳孝順，兒孫出息，總是滿臉的幸福。母親的眼裡，兒孫永遠是驕傲。

恰逢中秋，回憶起父親和母親往事，又想起千裡外工作的女兒，幾多淚濕眼眶，隔斷思緒，竟無法入睡。多想讓時鐘定格，歲月不再催人老，能一輩子吃到母親做的飯，能一輩子陪伴父親去遊泳，讓她們永遠不離開我的視線，那該多好，多好！

2022年9月10日仲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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