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正德年間，有一個苦命的山裡娃，姓後，大家都稱呼他為苦娃。他從小父母雙亡，被三叔收養，他家的幾畝田地和三間瓦房，自然被三叔占有。

三嬸是個狠心的人，不願白養着一個閑人，便讓後苦娃放牛。她家有一頭健壯的牯牛，需要放養，後苦娃便成了她家的放牛娃，每天牽着牯牛，到山上或者河邊吃草。

時間一長，後苦娃和牯牛之間有了很深的感情。有時候，夜深人靜的時候，後苦娃思念雙親，難以入眠，就會依偎牯牛的身邊，講述着心中的思念之情。

轉眼間，後苦娃十三歲了，牯牛也成了老牛。這一天，三叔拉着牯牛犁山地，回家時，山路上突然沖出來一隻山豹。山豹可能餓極了，撲向走在前面扛着犁具的三叔。

三叔猝不及防，又扛着犁具，躲閃不及，被咬住小腿。這時，老牛叫了一聲，紅着眼睛沖上來，低頭用角去挑山豹的肚子。山豹吓得松開口，轉身就跑。老牛在後追趕，被山間的一塊大石頭絆倒，扭傷了一隻前腿。

經過牛醫的精心治療，老牛的腿傷好利索了，卻從此精神不振，胃口不佳，日漸消瘦，使不上力了。後苦娃起早摸黑地割青草喂養，卻無法讓老牛恢複健康，重整往日的雄風。

三叔的腿傷不重，早就好利索了。他感激老牛護主的壯舉，從此對老牛呵護有加。為了不讓老牛再下力，他另買了一頭牯牛回來。

但是，三嬸是個很現實的女人，她不願白養着一頭，多次斥責三叔是個敗家子，讓他喚來張屠夫把老牛殺了賣肉，三叔犟着不聽。

這一天，三嬸忍無可忍，指着三叔的鼻子罵了起來，威脅說，要是三叔不去請張屠夫來殺牛，她就回娘家去住，再也不回來了。三叔是個怕老婆的人，無奈之下，隻得去請張屠夫。

後苦娃聞言，驚得愣在當地，不禁淚流滿面。哭了一會，他跑到老牛面前，抱着它的頭，邊流淚，邊訴說着心中的不舍。

老牛畢竟是動物，不通人言，靜靜地啃着草。後苦娃擡頭看看天色，估摸着張屠夫快要到了，一咬牙，解開牛繩，牽着老牛，跑進深山裡去了。他要保住老牛一條命，不惜離家出走，反正他早已不想待在三嬸家了。

自此後，後苦娃牽着老牛在深山裡流浪，渴了喝山泉水，餓了采摘野果充饑，晚上就依偎在老牛身邊睡覺。隻不過，老牛越來越虛弱，走起路來搖搖晃晃，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

轉眼到了初冬，天氣轉寒，後苦娃在山頂附近，找到了一處山洞，開始收集柴禾，儲備幹果，打算躲在山洞裡過冬。

當冬天的第一場雪來臨的時候，後苦娃才發現自己低估了大自然的無情。老牛沒有多少幹草可吃，他的幹果也無法捱過冬季，急得他愁眉不展，卧在火堆旁不住地唉聲歎氣。

過了幾天，天氣放晴，積雪化去。後苦娃牽着老牛，到山谷裡放養，忽然發現山谷裡有幾間草廬，門前坐着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

後苦娃急忙上前施禮，詢問老爺爺貴姓？為何獨居山谷？老者摸着胡須，笑吟吟地說道：“我姓甯，特地在此等你。”

說罷，老者站起來，圍着老牛轉了轉，歎息說道：“可惜，難得一見的好牛，被庸醫害了。”他自稱擅長相牛，也擅長醫牛，這頭牛原本筋骨強健，屬于牛中的王者，可惜被牛醫用錯了藥，導緻肝髒被毒害，因此萎靡不振，弱不禁風。

後苦娃聞言大喜，撲通跪在老者的面前，懇求他醫治老牛。老者笑呵呵地扶起他，說道：“我對牛有一種特殊的感情，遇見牛中的王者，自然坐不住，不用你求，自會醫治。”

老者讓後苦娃把牛牽進後院裡，後院裡堆着一堆幹草，還有許多豆料。老者拿出一些藥丸，放在裝滿清水的大碗裡，将藥丸化去，倒進豆料裡，端給老牛吃。老牛吃後，竟然昏沉沉地趴在地上睡去。

老者把後苦娃帶進屋裡，燒火做飯款待他，晚上讓他睡在偏房裡。早上醒來，後苦娃發現老者不在屋裡，便去後院看望老牛，發現老牛很精神，一掃平常病恹恹的樣子，正在吃着幹草。

一直等到晚上，後苦娃不見老者回來，便燒了飯菜，吃後睡了。這以後，老者一直沒有露面，好在屋裡糧食充足，還有許多過冬的幹貨，足夠後苦娃過冬。後院的草料也很充足，足夠喂養老牛。後苦娃和老牛在這裡過完了冬天，盡管天氣寒冷，老牛卻越來越精神，身體恢複了以往的強健。

春暖花開後，後苦娃見屋裡的糧米快要吃完了，尋思找一條門路，賺錢養活自己和老牛。思索再三，他帶着老牛下山，幹起了拉貨的苦力。等到賺了一些錢，後苦娃購買了一輛大車，專門幹起了運輸的營生。他吃苦耐勞，吃住都在牛車上，加上價格便宜，一直有事做，日子越來越好過了。

就這樣過了三四年，後苦娃已經十七八歲了。秋季的這一天，有一位客商，雇傭後苦娃拉貨到省城。到了地方，卸下貨物後，後苦娃在城裡等了兩天，沒有找到需要拉貨的貨主，便趕着空車回家。

走到半路上，後苦娃見陽光明媚，心情大好，于是卸下車套，讓老牛在草地上啃草，他則躺在牛車上明目養神。

忽然，前面傳來厮殺聲，原來，幾個騎馬的蒙面人，沖上來攔着一輛馬車，和幾個随從厮殺在一起。随從們圍在馬車附近，保護着馬車上的人。他們漸漸處于下風，情勢危急起來。

這時，老牛叫了一聲，奮蹄沖了過來，直撲幾個蒙面人。蒙面人受到沖擊，情勢急轉，一下子處于劣勢。他們見勢不妙，呼哨一聲，拍馬逃掉了。

原來，馬車上坐着王爺，他帶着随從出城遊玩，想不到遭到歹徒的劫殺，幸虧老牛攪局，讓他化險為夷。

王爺吩咐後苦娃趕着牛車跟着他一起進城。到了王府，王爺把後苦娃喚上前，詢問他的身世。後苦娃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當王爺聽說後苦娃遇到一位姓甯的白胡子老人，治好了老牛時，若有所思地說：“莫非，是寫了一部《相牛經》的甯戚？可是，他是春秋人氏，早已作古，難道他顯靈了？”

後苦娃沒有讀過書，當然不知道甯戚是誰了，無從應答。

王爺為了感謝老牛的搭救之恩，賞賜給後苦娃一千六百兩銀子，和幾匹絹布。後苦娃回到老家，在山腳下建造了房屋，購置了許多良田，過起了安穩的生活。後來，他娶妻生子，小日子過得紅紅火火。

後苦娃曾經去過山谷，卻找不到草廬的蹤迹。至于那頭老牛，他一直養着，不再讓它下力。老牛死後，他把它埋在屋後，每一年都會祭奠一番。

水牛一直是人類忠實的朋友，陪伴人類走過了漫長的農耕時代。它吃的是草，所求不多，卻一直默默地下着苦力，為人類的生存，奉獻了一生，确實值得人們尊敬和紀念。本故事采用了荒誕的情節，在于借事喻理，勸人為善，與封建迷信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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