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四傑”中,才名最大、詩名最高的當數王勃。而在王勃的藝術生命中,又數《滕王閣序》的問世為其高光時刻,一揮而就寫下的“落霞與孤鹜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實在驚才絕豔。
當然,在這高光以外,王勃也還有一些可圈可點的詩作,比如我們非常熟悉的五言律詩《送杜少府之任蜀川》,其中“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鄰”就為千古名句。
除了五律,五言絕句在他手中也得到了進一步的發展。今天讀書君要分享的這首《山中》,便是其格律相當成熟的作品,在不少名家講初唐詩時,都會被提及,備受好評。
王勃畫像 圖片源自網絡 如侵删
詩人的眼睛,不再隻盯着宮廷、台閣,詩人的筆觸,已經抵達更廣闊的山水與情感。
山中·王勃
長江悲已滞,萬裡念将歸。
況屬高風晚,山山黃葉飛。
詩題“山中”點明詩人所處的位置,在山上,就有了登高望遠的可能。立于山中遠望,詩人看到的是什麼呢?是奔騰萬裡的長江水。這在常人眼中本該是氣勢雄壯的景象,在詩人眼中,卻很不合常理,竟已至于“停滞”。
長流之水,為何不再流動?
清代洪升有一句詠雪的詩句,他描繪因為雪天寒冷而天寒地凍的情景:“溪深難受雪,山凍不流雲”。因為寒冷,就仿佛雲也被凍住而不再流動了。
秋葉
冷與悲,實際都是詩人主觀的情感,而雲與水,則是客觀外物,它們的流動都是客觀存在的。隻是因為抒情主體的“悲”,所以長江之水被情感化、主觀化,染上詩人的愁緒,所以停滞而不再流動。
第二句“萬裡念将歸”點出詩人“悲”的原因:身在異鄉,想要歸家,卻隻能遠望這萬裡歸途,不由悲從中來。此詩為王勃寓居巴蜀時所作,此時詩人已離開長安而到外地。
身在異鄉的詩人們,很容易傷懷,秋風乍起,梧桐初落,北雁南飛,孤夜寒燈,甚至月華流瓦,都倍覺凄涼。想想那個在深夜裡吟唱着“落葉他鄉樹,寒燈獨夜人”的馬戴吧,再想想“此夜曲中聞折柳,何人不起故園情”的李白呢。
落葉他鄉樹
身處異鄉,就真的看什麼都能聯想到故鄉,關于這種深切的思鄉情,王勃在《綿州北亭群公宴序》裡有兩句寫得很貼切:“離亭北望,煙霧生故國之悲;别館南開,風雨積他鄉之思。”你看,哪怕隻是一抹煙霧、一場風雨,都能引發他鄉之思與故國之悲。
不得不說,情感豐富,還會寫詩,就真的很了不起。
最後兩句“況屬高風晚,山山黃葉飛”,能隐約看到他叔祖王績《野望》“樹樹皆秋色,山山唯落晖”的影子,但兩首詩的布局完全不同。《野望》是先景後情,而王勃這首詩,隻有第二句在直寫情,一、三、四句都在寫景。
深秋之景
秋日風晚,遠山連綿起伏,每座山上隻餘黃葉飄零飛舞。詩歌以景結情,沒有繼續抒發情感,而是将這滿腔的思鄉情放在了一個開闊的情景當中。詩寫深秋蕭瑟之景,實寫思鄉悲怆之情。可參考胡應麟對其五絕作品的評價:五言絕句亦抒寫悲涼,洗盡流調。
《山中》一詩結尾言語雖盡,詩意不盡。這便是“以景結情”的高妙之處。
讀罷此詩,眼裡隻有這萬裡奔流不息的長江,隻有那秋風漸起,黃葉飄飛的遠山,而心中,卻不免與詩人産生“共情”,生起鄉思。
這隻應了他那句話:他鄉山水,隻令人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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