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缥缈錄》共六本,我覺得寫得最好的章節是第一次讀到的《虎牙》,也就是第二冊的第一章。
那時候,年少的羽烈王姬野隻有十三歲,還在下唐國,不被自己的父親、繼母和弟弟待見,手裡依仗的隻有自己的那把虎牙槍。
那把長槍用河洛語稱為:麻木爾杜斯戈裡亞,意為“猛虎之牙撕裂卑怯者的靈魂”,簡稱猛虎嘯牙槍,或者,虎牙。
他就是拿着那把槍,放肆地在比武會場喊道:我要打敗你們所有人!
看似豪言之下,其實是内心的懦弱與恐懼。
其實他就像一個刺猬啊,碰到外來刺激的時候隻會縮起身子,用身上的刺去抵禦。
江南每每寫這種孤獨的死小孩都非常得心應手,想必小的時候也有過類似經曆吧。
然後羽烈王遇到了一個姑娘,她叫羽然。
羽然第一個拉住姬野的手、第一次對他說“我是你的”,給這個少年帶來的震撼,讓他心裡暗暗下了決心:我再也不要,追随在别人的馬後。
誰能想到,牆角那不起眼的小草,竟然最後把自己的綠色染遍整個東陸大地。
少年奮起的原因,如果帶上姑娘,無論多俗套,總是會讓看書的小青年動容。
那時候的江南文筆還不是巅峰的時候,但确實情感最充沛的時候。
一個人在美國,看着史書,做着實驗,喝着啤酒,寫着小說,寫着他的孤單和壯志,心裡覺得世界是屬于自己的。
但是再怎麼不甘,年歲漸長,明白過來,世界終究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隻能寫下:
John Lennon:No one can refuse to grow up.
誰都不能拒絕長大。——列侬
倔強的死小孩,隻能拖着長槍,孤單的走在路上,最後孤獨的死去。
每個人心裡都有欲望和不甘,但是如果你的實力跟不上,那前面就要加一個“太多的”修飾詞了。
這一點,女孩子明白得早,男孩子明白得晚。
我既然已經一無所有,又何懼失去呢?
年少的孩子,總是可笑的維護着自己的尊嚴。
隻是因為,為了活下去。以為自己能改變世界,最後卻是被世界改變。
《百年孤獨》著名的開篇:
許多年之後,面對行刑隊,奧雷良諾·布恩地亞上校将會想起,他父親帶他去見識冰塊的那個下午。
其實不止這一段,書中經常出現類似的手法,用以體現時間跨度的變化。
相比之下,《白鹿原》開篇的模仿就差了。
白嘉軒後來引以豪壯的是一生裡娶過七房女人。
這一句的跨度其實并沒有像《百年孤獨》那麼長,也就維持了兩章。對後續的情節推動也并沒有什麼用。
實際上,這種情感最早在讀史書或者曆史小說 常常可以體會到。
比如讀《史記》裡“鴻門宴”的片段,每每為劉邦擔心,但是熟知曆史結局的我們,知道最終的勝利者隻會是劉備,而迎接威武英氣的項羽,隻是死亡。
再比如《三國演義》,無論曹操、劉備、孫權多麼奮武,三國最後仍然歸于司馬懿的後人,甚至再想到後來的西晉被五胡攻占,中原人民生活水深火熱,就深深的感到命運的無力。
諸葛亮的數次北伐,依然擋不住星隕五丈原。
小時候讀到這裡,後面的故事就不再想讀了。
這也可以稱作是曆史劇透。
《缥缈錄》雖然是架空曆史,但是它的曆史設定也是早已經設定好的。
所以小說裡會時不時會出現:
這是胤朝喜帝八年八月,當姬野呼喚他的母親的時候,這個二十年後被追封為廣儀太後的女人已經死了。
我一直覺得最後還可以加幾個字:
這是胤朝喜帝八年八月,當姬野呼喚他的母親的時候,這個二十年後被追封為廣儀太後的女人已經死了七年了。
曆史感一下子增加了更多。
周星馳的《功夫》結局也類似如此。
男孩和女孩回到小時候,重新拾起那個圈圈糖。
這真的是一部好電影。
一樣的孤獨的死小孩,想要出人頭地卻在現實中不能,最後激發自身天賦,掌握一套從天而降的掌法。
他終究沒有被世界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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