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符瓊尹 李清莉

編輯 | 張友發

梁汝波是誰？

這是5月20日，很多人看到“張一鳴卸任，梁汝波将接任成為字節跳動新CEO”的新聞時的第一反應。

在媒體這兩年的報道裡，字節跳動的高管核心是“三張”架構。

字節跳動“三張”

被“三張”所掩蓋的，是梁汝波的重要性。過往關于字節跳動的創業神話和張一鳴的個人報道裡，他始終是低調的配角。即使是接任CEO的新聞爆出後，媒體也很難挖出更多過往資料。

但在字節跳動的發展中，梁汝波深度參與了字節跳動各階段的王牌産品，并和公司各階段發展環環相扣。在張一鳴的内部信中，梁汝波是公司的聯合創始人，字節跳動的産品研發負責人，飛書和效率工程負責人，以及集團人力資源和管理負責人。

從梁汝波緊随其後發布的内部信來看，這次的調整更像兩位老戰友為了更長遠目标做出的位置變化。

“現在為了公司更長遠的發展，需要一鳴從日常管理裡抽身出來，專注在對公司發展不緊急但很重要的工作上，創造更大可能，所以由我來接替他承擔CEO的職責。”

梁汝波與張一鳴 視頻來源：字節跳動微信公衆号

就像字節跳動剛成立不久時，梁汝波與張一鳴從位于天津的機房返回北京，比賽背站點的順序，看一眼，覺得記下來了，然後就轉過身開始背，看誰說得更遠。通常情況下，梁汝波比張一鳴更快，而張一鳴要比梁汝波更準。

這也神奇地對應了兩個人目前的角色：一個執行者，一個思考者。未來，他們一個将負責字節的“快”，持續着目前字節跳動的“無邊界”擴張；另一個則負責字節的“準”，以十年為期思考字節未來的戰略。

早在創立字節跳動前，張一鳴和梁汝波在南開大學就是同窗加室友的關系。

大二那年，張一鳴的電腦主機失竊，他問梁汝波是否願意買一台主機，和他的顯示器湊成一對，共同使用。并承諾大四結束後，兩者都歸梁所有。梁汝波答應，兩人從此熟絡，并一起鑽研計算機科學，學習編程、代碼。每周抽出時間一起打羽毛球、乒乓球。

在這段關系中，梁汝波逐漸建立起對張一鳴最初的信任：梁汝波發現，他對自己要求十分嚴格，對認定的事情幾乎沒有做不到的。兩人日後的信任關系就在此時建下。

2005年，張一鳴大學畢業後來北京創業，仍然和梁汝波保持着聯系。在某一天，張一鳴告訴梁汝波，他看中了一家為用戶提供及時準确的房産、旅遊、展品招聘信息的公司酷訊。談話一周後，張一鳴入職了酷訊，成為該公司第一位工程師。

離職酷訊後，張一鳴先後跳槽到微軟和飯否。到2009年，張一鳴決定再次創業，将酷訊的房産搜索功能拆分出來做成獨立産品九九房。這次張一鳴拉來了梁汝波，兩人用六個月間推出掌上租房，掌上買房等五款移動應用。2011年，九九房已經做到了房産類應用排名第一。

2012年1月29日，張一鳴在知春路盈都大廈背後的一家咖啡館裡，花了幾個小時，用一張餐巾紙繪出了今日頭條的“藍圖”：通過大數據算法，按照用戶的偏好，将信息高效精準地分發。

拿到另一筆創業融資後，張一鳴從九九房帶走了不到十個人，組成初始創業團隊，其中就包括梁汝波。張梁二人就一起在海澱區的錦秋家園組下了一間一居，白天在九九房辦公，晚上回居民樓創業。

雖然事業剛剛起步，但2012年底，在錦秋家園的一居裡，幾個年輕人開始讨論國際化的事情。“我們在取‘字節跳動’這個名字的時候，也想好了ByteDance這個英文名。”那時候，同事中也沒幾個人出過國。但他們始終覺得，“移動互聯網帶給我們的機會在全球都存在。”

圖源：視覺中國

在創業早期，“九九房”的前員工們支撐着公司前進。黃河擔任産品總監一職，并推出了“搞笑囧圖”和“内涵段子”兩款App。内涵段子火了後，團隊推出了今日頭條，産品經理陳林在字節跳動成立當月進入公司，并向黃河彙報。

一則關于今日頭條早期創業的報道裡提到，“（黃河和陳林）兩人撐起整個産品部門。”

梁汝波的角色顯然被弱化了，他當時擔任的今日頭條的技術總監。而對一款靠算法推薦信息的産品來說，技術的價值顯然不言而喻。

今日頭條僅僅上線90天，就累積了1000萬的用戶。随着今日頭條的發展，張一鳴開始尋找更多的合作夥伴來推進不斷壯大的事業。

2013年夏天，張一鳴開始挖角《京華時報》副總經理兼廣告中心主任張利東。張利東随後的加入，快速推動今日頭條商業化，并成功拉來了第一個客戶——北京國美北太平莊店。

投資成為字節跳動擴大管理層的另一種方式。在2013年，字節跳動收購了張楠創業開發的圖片社區App，張楠也加入字節跳動，負責公司的UGC業務。

根據《商業價值》報道，2014年2月今日頭條日活躍用戶1000萬，并且每月保持1000萬以上的新增用戶。這年6月，今日頭條宣布獲得了紅杉領投微博跟投的1億美元 C 輪融資，估值超過5億美元。

在宣布融資後的一次采訪中，梁汝波以字節跳動研發總監和張一鳴“大學室友”的形象出現。對此時的媒體來說，梁汝波為外界認識張一鳴提供了重要的補充視角。在報道中，梁汝波對張一鳴大學時的戀愛經曆，創業時的招聘風格侃侃而談。

在今日頭條繼續高速發展和人員擴張的2015年，黃河選擇離開今日頭條創業，在互聯網教育領域，成立了青少兒英語品牌伴魚。在管理層的叠代中，梁汝波繼續作為元老堅守在字節跳動，其中和張一鳴的信任關系，很可能發揮了重要作用。

同年，張一鳴為了準備給南方報業集團的演講，先在公司内部做了一次“彩排”。看着台上普通話依舊糟糕，但仍然濤濤不絕的張一鳴，梁汝波得出一個結論，“張一鳴不太适合演講。”

“但他就是潤物細無聲，你得經曆了一段時間，才會覺得這個人，很靠譜。”

2015年年初，張一鳴和一衆高管在沖繩的一家居酒屋裡，再次讨論要不要做短視頻。

彼時，微視的廣告鋪滿北京知春路地鐵，美拍、快手勢頭正好。經過多番讨論，字節跳動的短視頻到2016年下半年姗姗來遲：火山小視頻、抖音相繼推出。

部分頭條系産品

在之後的報道中，因為抖音優異的數據表現，張楠和現任西瓜視頻總裁的任利鋒，作為抖音創始團隊重要成員被頻繁提及。

強勁的勢頭，讓張楠成為IES部門（互娛部門）的總負責人，掌管着字節跳動重要的文娛生态闆塊。

而梁汝波的角色再一次被忽略。公開信息顯示，抖音的開發者是成立于2016年3月的北京微播視界科技有限公司，梁汝波為法人代表。6個月後，抖音面世，在天眼查和百度百科的個人信息上，梁汝波既是抖音技術總監，又是抖音創始人。

根據這些信息，梁汝波對于抖音的貢獻和今日頭條類似。技術背景出身的張一鳴，在産品上一直用“殺雞用牛刀”的方式構建産品。

始終擔任重要産品技術總監或研發總監的梁汝波，正是這把字節跳動“牛刀”的重要鍛造者。

比如在字節跳動的商業化發展中，外界往往更加強調張利東。但一位從業多年的互聯網産品經理告訴毒眸，技術是商業化的基礎，“技術不夠強的話，推的廣告轉化率不大的話，也會影響商業化部門的績效。有了足夠的技術還有數據的沉澱，才有更多用戶畫像，幫助廣告主實現精準投放。”

而在2016年，梁汝波開始負責另一項重要任務：為字節跳動員工開發提效的武器。

由于發現國内外現有的工具，無法滿足公司的效率要求，字節跳動副總裁謝欣主管的效率工程部門，開始在2016年研發辦公協同工具，如今的飛書（當時名為Lark）就是重點開發的工具之一。

梁汝波也是效率工程部門的牽頭者之一，負責Lark的開發。

一位字節跳動前員工告訴毒眸，效率工程團隊并非部分媒體所說的是養老團隊，反而是接受内部吐槽最狠最激烈的團隊。

“字節内部，每個産品都會有一個吐槽群，其中lark/飛書産品吐槽群的人數是最多的。”他還提及，字節是一家工具化傾向嚴重，能用工具就絕不用人力的公司，在這樣的公司，内部效率工具會受到更多方面的監督，“之前張一鳴也經常在lark的群裡提意見。”

作為字節跳動聯合創始人的梁汝波此時埋頭做事，直到2019年都未進入字節跳動管理架構的最核心。

2019年，科技媒體The Information曾報道，字節跳動的人才為1-14-106人才架構，即張一鳴直接領導了14名公司高管，14位一把手之下，The Information還統計到了九十幾位二把手，共106人。

梁汝波并不在這14位公司高管之列，而是要向謝欣彙報。

2020年3月12日，字節跳動啟動了成立以來最大規模的組織架構調整。

張利東擔任字節跳動（中國）董事長，作為中國職能總負責人，全面協調公司運營，包括字節跳動中國的戰略、商業化、戰略合作夥伴建設、法務、公共事務、公共關系、财務、人力；

抖音CEO張楠将擔任字節跳動（中國）CEO，作為中國業務總負責人，全面協調公司中國業務的産品、運營、市場和内容合作，包括今日頭條、抖音、西瓜視頻、搜索等業務和産品。

兩人向張一鳴彙報。“作為字節跳動全球CEO，接下來我會花更多時間精力在歐美和其它市場。”張一鳴在内部信中寫道。

此番調整過後，業界都在猜想，張楠和張利東誰才是真正的二号人物。張楠掌管着字節跳動重要的文娛生态闆塊，而張利東的名字，則頻頻出現在字節跳動相關公司的法人欄，天眼查顯示，截至2020年，其擔任法人的公司有36個。

在這一次組織架構調整的，鮮少被解讀的，是梁汝波接任華巍擔任字節跳動國内人力資源負責人，成了謝欣之後字節跳動又一位有技術背景的HR。

梁汝波任職人力資源工作的這一年，正是字節跳動瘋狂擴張的一年，公司總人數從6萬蹿至了10萬。

梁汝波與張一鳴重返創業故地 圖片視頻來源：字節跳動微信公衆号

晚點LatePost曾對比字節跳動與其他科技巨頭的擴張速度，發現中美科技巨頭裡，最短的京東也用了 17 年才完成 1 到 100000。微軟、蘋果等先驅則用了近 40 年。Facebook 和騰訊至今也沒到過字節跳動的規模。

人數的急速擴張，對應的是字節布局領域的擴張。國海證券曾在報告《字節跳動的邊界》中為其劃定六大邊界——廣告營銷、直播電商、教育、文娛（遊戲、影視、閱讀、MCN機構）、智慧大屏、企業服務。

以幾個新布局領域舉例，截止到 2020 年底，遊戲團隊規模已經從 1000 人躍升至超過 2000 人，在線教育更多，目前已有近 2 萬員工。

急速擴張的字節，對管理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而去年3月的組織調整，讓梁汝波成了字節跳動高管中唯一一位既懂技術、又了解公司人力資源工作，同時還是創始員工的人。

一位接近字節跳動的人士告訴《财富》（中文版），過去兩年梁汝波不負責産品，而在字節跳動内部負責法務、内宣、後勤、人力資源等工作。“他是這些部門的決策人，是一個大管家的角色。”。

而在張一鳴的内部信裡，如此描述這段梁汝波對外界而言籍籍無名的歲月：“他在字節跳動陸續承擔了産品研發負責人，飛書和效率工程負責人，集團人力資源和管理負責人等工作。公司創立以來，從采購安裝服務器，接手我寫了一半的系統，重要招聘、企業制度和管理系統建設，很多事情是他協助我做的。”

這一伏筆，到5月20日才揭開全局。就這樣，一位公開資料最少，也極少在公開場合代表字節對外發言的高管，被迅速推到了前台。

在字節跳動官方微信公衆号搜索張楠、張利東、梁汝波，張楠曾出現7次，張利東出現1次，而梁汝波則是在内部信發布後，才首次出現在推送裡。

這篇推送的内容，是一段拍攝于2019年3月，恰逢字節跳動成立七周年時的視頻。

張一鳴和梁汝波重新回到字節跳動成立之地，回憶起創業時的場景：每天站在陽台上吃飯，菜和飯和肉都放在一個碗裡；也曾因環境比較一般，被應聘者拒絕。

但在張一鳴看來，當時的創業環境并不辛苦。“當時就覺得是很有意思的事情，能跟一群有想法創造有意思産品的人在一起。”張一鳴說完，細數了從搞笑囧圖開始做過的産品，“現在很多團隊做的項目，我們都已經做過了。”

“我總結一下你剛才說的，always day one。”梁汝波笑着說。

圖片視頻來源：字節跳動微信公衆号

參考資料

今日頭條的暢想：廣告收入“沖500億元 保300億” ， 一财科技

字節跳動怎麼都十萬人了？ 晚點LatePost

字節跳動投資第八年：2021年已産生投資16起，或創曆史新高 ， 企查查

繼任者梁汝波，字節跳動内部的低調“大管家” ， 财富中文網

沸騰新十年 | 少年今日頭條的奇幻漂流 ， 左林右狸

字節跳動副總裁馬維英：張一鳴一句“殺雞用牛刀”把我留在了這裡 ，LinkedIn領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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