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霑的一生,見證了香港樂壇的崛起與沒落,可視為香江樂壇興衰的縮影。
他是樂壇傳奇,也是娛樂和文化界的鬼才,作曲、填詞、演唱對他來說猶如小菜一碟,個人作品2000首以上,以詞作最為豐富。此外,他極能寫文章,報紙雜志的專欄、小說、影視劇本,統統不在話下。他是成功的電視主持人,廣告策劃人,早年甚至還自編自導過十分賣座的電影。媒體将他和金庸、蔡瀾、倪匡并稱為“香港四大才子”,實至名歸。
黃霑1941年生于廣州,8歲移居香港,畢業于香港大學中文系。他中學就讀喇沙書院 (因此成為港星孫耀威的“大師兄”),與李小龍同校。李欺負其表弟,一貫以豪俠自居的黃霑立即向李約架,結果自然是三下五除二就被打倒。盡管如此,兩人不打不相識,成了朋友。
黃霑與明星之間的交往,趣聞甚多。比如他很喜愛張國榮,每次見面一定要親他,這是霑叔表達情感的方式,對于老搭檔顧嘉輝,他也照親不誤。做《今夜不設防》的時候,霑叔邀請張國榮當嘉賓,喝酒聊天,當面誇他“眉目如畫”。黃霑也喜歡周星馳。周星馳與鞏俐合作的電影《唐伯虎點秋香》中那個喧鬧又滑稽的華太師,就是他客串的。劉德華一開始寫歌的時候,寫得不好,黃霑在專欄裡把他罵得很慘,劉德華受不了,有一次當面跟他抗議,請他筆下留情,霑叔說罵了才有進步,三年後,劉德華寫的歌果然有了進步,一首《冰雨》獲得了黃霑的贊賞。
文如其人。黃霑歌詞中那種豪氣幹雲,潇灑不羁,絕不是文人的意淫,而是真性情的表現,惟其如此,才磊落感人。
霑叔的詞作就像一位奇俠,功力蓋世,無雙無對。香港另一位作詞大家林夕評價說,以文言寫歌詞,隻有學富五車才能寫好,而黃霑不僅學富五車,而且在香港這片土地上,他還做到了融彙中西,自成一體。
他的佳作數不勝數,随便舉幾個例子,稍微有點年紀的人應該都耳熟能詳:
比如有“香港城歌”之稱的《獅子山下》(羅文演唱)、周潤發主演的電視劇《上海灘》同名主題曲(葉麗儀演唱),《射雕英雄傳》插曲《世間始終你好》(羅文、甄妮演唱)、電影《英雄本色》主題曲《當年情》(張國榮演唱)、電影《笑傲江湖》主題曲《滄海一聲笑》(許冠傑演唱)、電影《黃飛鴻》主題曲《男兒當自強》(根據古曲《将軍令》改編),此外像電影《倩女幽魂》配樂、《青蛇》主題曲《流光飛舞》,等等等等,足夠電台播個幾天幾夜了。
黃霑在音樂方面的最佳搭檔是顧嘉輝,兩人的合作始于1972年的《愛你變成害你》。1980年,兩人為電視劇《上海灘》創作的同名曲是顧嘉輝的第一首中式小調流行曲,引起了廣泛關注。此後相當長的一個時期,顧嘉輝的獨特曲風,配合黃霑飽蘊傳統中文色彩的粵語歌詞,成就了“輝黃”組合的輝煌。
“輝黃”一剛一柔,黃霑生性外向,好玩好色好酒,張揚不羁;顧嘉輝則個性含蓄,藏而不露,模樣平凡,走在大街上絕對沒人會注意。兩人一般的才情縱橫,相互輝映,相互激發,創作出了一系列經典的作品,其中,《上海灘》,《當年情》、《大亨》、《網中人》、《用愛将心偷》、《心債》、《家變》、《萬水千山縱橫》、《滿江紅》等都曾脍炙人口。
有人半開玩笑地說顧黃頗有金庸筆下劉正風和曲洋的風範,雖不盡貼切,也能道出幾分知己的情誼。《忘盡心中情》可算兩人合作的典範,豆瓣網友說此歌“三分的潇灑,五分的寂寞,七分的悲涼,烈酒為伴,長劍作友,江湖情懷,盡在其中。這首歌的詞,曲都寫得精彩萬分,相互又契合無間,簡直可以用天人合一來形容,聽後那悠遠的旋律萦繞心間,徘佯耳際,久久不能遺忘……”
1998年,顧嘉輝與黃霑在廣州天河體育館舉行兩場“輝黃演唱會”,包括張國榮在内的一衆明星到場獻唱和緻敬,堪稱香港流行樂壇盛事,是“輝黃”時代的回光返照。
從2002年到2003年,深為“輝黃”認可的歌手羅文和張國榮先後離世,巨星隕落,人才凋零,香港流行樂壇已經不可避免地走向衰落,風光不再。而從九十年代末開始,新生代的歌星都不太願意找黃霑填詞作曲,認為他的風格已經不符合時代的要求了。
黃霑一生中最後的譜曲作品,是2003年寫給歌手梁漢文的《情常在》,由林夕填詞,這也是香港兩代詞壇霸主難得的合作。
2004年,他為歌手張敬軒寫了人生最後一首詞作Blessing。
同年年底,黃霑病逝。
在生命的最後六年,黃霑回到校園,攻讀香港大學博士學位,研究流行音樂,最後寫出了15字的專著《粵語流行曲的發展與興衰》,為香港粵語流行曲,也為自己的音樂人生,做了最後的總結與謝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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