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有沒有人看過何家勁的《大漠豪情》這部劇呢。裡面有個句子,幾乎貫穿了整部劇:杏花疏影裡,吹笛到天明。主角的名字就叫陸天明。劇情卻基本上忘得差不多了。全詩如下:
憶昔午橋橋上飲,坐中多是豪英。長溝流月去無聲。杏花疏影裡,吹笛到天明。
二十餘年如一夢,此身雖在堪驚。閑登小閣看新晴。古今多少事,漁唱起三更。
這是宋朝詞人陳與義的《臨江仙·夜登小閣憶洛中舊遊》。這首詞創作時,作者四十多歲時,此時金兵南下,北宋滅亡,陳與義流離逃難,備嘗艱苦,想起這二十多年來的際遇,想念洛中故友,不勝感慨,遂有此作。
曾幾何時,一直徜徉在唐詩宋詞的世界裡。這首詞,初三第一次讀就喜歡,喜歡到現在,每每讀來,悲怆之心難抑。當時是少年,如今已年近30,悲怆之心可謂是一次比一次更加劇烈。
少年時候,除了一本《萬年曆》,家裡幾乎沒有一本書,父母其實也并不太關心我們的學習。但是我們兄弟倆的學習還算争氣,成績一直名列前茅,一直以來,都是傳說中被人當成“學霸”的角色。這也許都得益于讀書吧。
小學五年的時光,是在懵懂、彈珠、紙闆、遊戲中度過的,也算得上很快樂。母親是個慈祥、勤勞的母親,是她給了我們一個快樂的童年。
初一開始,我從同學那裡弄來一本《唐詩選集》,封面被人撕掉了,中間也有幾頁不知去向,但我仍然對它愛不釋手。從此,我便每天晚上睡前在被窩裡背一首,有時候一不小心睡着了,燈還沒關,母親半夜醒來給我們看被子的時候順手關了。早讀課上,大家都在背英語單詞,我便賴着同桌讓他念一句,我對下一句。升初二,又得一本《中國詩歌選集》,是從少年好友劉小洋處得來,如獲至寶。初三,又從同學處得另外一本,卻忘記名字了,搜羅了各種我從未讀過的古詩詞,由此更加喜愛。此時,我不僅是背下來,還要在筆記本上抄下來。這種習慣一直堅持到初中畢業,以此留下了兩本厚厚的抄錄的詩集。
到了高中,此時的我已是“經綸滿腹”。若論背詩,相信在我當時的那個學校,絕對是沒有對手的。高中時候,能看的書就多了。此時我已不隻是看詩詞,古今中外各種書籍隻要能得來,我便照單全收。但我對詩詞的熱愛也絲毫不減,平常看到有好的句子,也會一一抄寫在筆記本上。可能是因為看的詩詞多了,隻要是詩詞,别人要幾遍甚至是永遠都背不出來,我隻要看一兩遍,明白了大概意思,就能全部默誦出來。讀書百遍,其義自現,大概就是這個道理吧。
上了大學,進入文學社。開始跟着學長們寫現代詩。18歲左右的年紀是多麼朝氣蓬勃,詩情洋溢!把從前讀過的那些“經綸”,轉化成現代人的語言,或者把自己的所想所感,結合古人的詩情,融入到自己的作品中,一首自認為不錯的詩便誕生了。18歲的我,喜歡李白,追求浪漫的愛情,喜歡登高望遠,動不動多愁善感,為的也許隻是賦一首新詞。
長溝流月去無聲,十餘年來如一夢。嘗試過人生的酸甜苦辣,經曆過人事的悲歡離合,如今的我,已是28歲的“高齡”。
人生在此時,或者說此時的我,正在經曆一個人生的分水嶺。人說婚姻是一輩子的事,對大多數人來說,的确如此。進入婚姻之後,一個人變兩個人,兩個人變三四個人。從此不再是琴棋書畫詩酒花,而是柴米油鹽醬醋茶。有了婚姻,便該有更多的責任。我不知道其他人,但是我,卻總是不勝迷茫。
有人說過,少時喜唐詩,老來愛宋詞。記得從前在學校有人問我:你喜歡李白還是杜甫呢?我不假思索地說是李白。現在呢?我想說李白和杜甫我都不再喜歡,我喜歡晏幾道、納蘭、李煜。李白是浪漫的,屬于少年人。杜甫是現實主義,屬于中老年人。唐詩着重寫情,景中帶情,情景交融;宋詞着重寫理,一景一情,情景交映。唐詩是少年人的“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宋詞是“ 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 欲說還休,卻道天好個秋。”。年齡越長,宋詞之妙,漸入人心!
回首我的前半生,正如唐詩。雖然不如别人的“同學少年多不賤,五陵衣馬自輕肥”,但是也曾“琴棋書畫詩酒花,當年件件不離它”。而今光陰倏忽,人近三十,感慨良多。我的人生越來越像宋詞了。
“憶昔午橋橋上飲,坐中多是豪英。”前幾年偶爾瞄了一眼不知道由哪個導演拍的《新水浒傳》,裡面的人物動不動就搬出這樣的台詞:我見閣下英氣逼人……然後我看到他對面站着的正是個猥瑣不堪,表情僵硬、殺人如麻的“好漢”。不知道這個導演為什麼這麼喜歡自黑。而我當年青年時,喜以孟嘗君自居,廣交天下英豪,坐中也多是真豪英。指點江山,激揚文字,腹有良謀,胸藏大志,雖處江湖之遠,卻不忘廟堂之憂。如今十餘年來,坐中豪英皆七零八落矣!
悲歡離合總無情。而今隻有避雨僧廬,登高遠望,花間柳下,荒度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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