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方團隊未央
2006年,《武林外傳》橫空出世,成為國内至今難以超越的情景喜劇。那時,郭芙蓉還沒有成為女強人蘇明玉,呂秀才戲裡戲外都忙着之乎者也的考試。
兩個年輕人一邊柴米油鹽醬醋茶,一邊細細品味着江湖的浪漫與惆怅,此時最大的惆怅是如何得到位高權重的父親郭巨俠的認可。
一、郭巨俠和窮秀才
“我三歲識千字,五歲背唐詩,七歲熟讀四書五經,八歲精通詩詞歌賦......”呂秀才的話音還未落,白展堂緊接一句:“二十五歲把祖産賣給掌櫃的開客棧。”這樣一個隻會滿嘴“子曾經曰過”的酸秀才,偏偏愛上了名門千金郭芙蓉。
如果說今天還有人為了結婚彩禮發際線不斷後移,那呂秀才一定早早就是“秃頭精”本人了,嶽父郭巨俠那關,也确實難過。
八十集的《武林外傳》,郭巨俠一直到第六十七集才正式出場,但從第一集開始,郭芙蓉隻要報出郭巨俠女兒的身份,所有人都會露出一副惹不起惹不起的樣子。郭巨俠遠在廟堂,七俠鎮卻處處流傳着他的傳說。
小郭和秀才日久生情,但一聽說準嶽父要來視察工作,郭芙蓉拉着手無縛雞之力的秀才就要溜之大吉,理由是:我爹最看不起讀書人了。
果然兩個人一見面,呂秀才就遭受了郭巨俠從體力到腦力的全方位壓制,眼看着心愛的芙妹就要被帶走,好在有祝無雙出來力挽狂瀾,說服了郭巨俠,才免得小情侶天各一方。但看回幾百年前的明朝,若真有人捕快如此對待窮酸秀才,可是妥妥地“以下犯上”。
二、捕快的罪與罰
《武林外傳》中,郭巨俠的人物設定是六扇門的總捕頭,聽起來似乎身處根正苗紅的體制内,但事實上,捕快屬于衙役的一種,在明代是妥妥的編外人員。
中國古代論門第,講出身。而在明代,捕快其實是一個門檻很低的職業。大多數捕快出身于民戶和罪犯,是社會群地位最低下的兩個群體。面對這些曾經的罪犯,各衙門長官自然不敢對他們掉以輕心,管理一直十分嚴格。明代著名清官海瑞曾表示,管理衙役“此全在法度嚴明,少寬一分,事不可濟。”
反觀呂秀才,雖然暫時窩在小客棧裡當賬房,但卻是知府的孫兒,這才是真正的根正苗紅。郭芙蓉說他爹把她帶回去,就是想給她随便找個捕快嫁了。郭芙蓉得慶幸,她爹沒能成功,
脫胎于這樣的群體中,捕快自然不會被官僚隊伍真正接納。在各級衙門長官眼中,他們不過是被豪門和官府厮養的下人,屬于“賤民”,不僅自己被歧視,還會禍及下一代。郭芙蓉說他爹就是想随便找個捕快把她嫁了。
百般歧視下,捕快的日常工作也遠沒有《武林外傳》中描寫的那麼風光。在明代,捕快這份工作具有徭役的性質,是為官府跑腿辦雜事的打工小喽啰。各級衙門長官不僅随意使用捕快不給加班費,還拿捕快當“奴仆賤隸”,壓根沒把他們當作是自己人。
更為悲催的是,明代的捕快沒有參加科舉的資格,一旦服役期滿,就隻能轉做民差,根本沒有任何前途和做官的機會。古代法律規定,做過捕快的人,即使将來轉行不幹了,他的子孫也要三代之後才有參加科舉的資格。這直接影響了捕快的社會地位,導緻捕快在當時社會上的地位十分低下,就連普通的老百姓也看不起做捕快的人。
靜水流深,滄笙踏歌。郭巨俠土豪多金的背後,不過是一曲說不出的如斯寂寞。
三、秀才的特權
《武林外傳》中,呂秀才從始至終都是個窮小子。可人家窮歸窮,在當時的社會地位可不低,特别是和郭巨俠比起來,兩人的社會地位可謂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明清時期,想要成為秀才并不容易。十年寒窗無人問,是那個時代讀書人最真實的寫照。普通書生想要成為秀才,首先得通過由本地縣官主持的考試,獲取童生的身份。
成為童生的人繼續參加由省學政主持的院試,考中後才能進入官學成為“秀才”。這種考試的難度堪比如今的公務員考試,一般一個州縣來參加考試的童生成百上千,但招考名額為隻有區區十幾個。
一旦成為秀才,便是一種特權身份的象征。不管有錢沒錢,社會認同度都高到爆表。因此若論起社會地位來,窮書生呂秀才妥妥的甩了總捕頭郭巨俠三條大街。
除了社會地位高,秀才還有許多特權。比如秀才不僅自己不用承擔徭役,還可以額外免除兩個家人的徭役,一人中秀才,全家都享福。
中國人講究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對于古人來說,除了實實在在的經濟利益,更重要的是,成為秀才更象征從此跻身特權階層,比常人多了一份“體面”。
秀才見到地方長官後,不必再像别人一樣卑躬屈膝,隻需拱手叫聲老師,。有了糾紛也不用親自去衙門,而是可以讓人代理出庭。就算被控有罪,也需要地方長官先上報給省上的學政,取得學政的同意了才能來批捕,批捕後也不能上刑體罰。最後就算确認有罪了也隻需要交點罰款即可。
單單是這些特權,郭巨俠們有錢也買不來。可秀才的特權還遠不止這些,他們還擁有當街罵人不用打闆子的超值優惠。
明清的法律規定,當街罵人和回罵都要打十下闆子,但秀才們罵人是常事,最多不過是交七錢銀子了事。
想象一下,當郭巨俠們被人看不起,卻礙于法律規定唯唯諾諾時,呂秀才們卻可以在一旁歡快地罵大街,甚至連郭巨俠的頂頭上司也照罵不誤,這份快樂豈可為外人道,同一時期的東林黨人就是鑽了這條空子,才能在明中後期興風作浪。
所以,呂秀才或許比不上郭家土豪多金,但他的社會地位卻直接秒殺捕快出身的郭巨俠,郭芙蓉那句:我爹這輩子最瞧不上的就是讀書人,更是天方夜譚。
那個時代,人和人之間天差地别,金錢所能衡量。好在那個時代已經過去,如今呂秀才和郭芙蓉可以盡情的享受自由的戀愛了。
那個時代和多年前的《武林外傳》一樣,沒了續集,永遠定格在曆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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