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神宗熙甯二年 (1069年),王安石被宋神宗任命為參知政事,并主持變法。王安石變法遭到朝中很多大臣的反對,包括司馬光、韓琦、富弼等名臣也反對王安石。此時剛服完喪回到京城的蘇轼僅任殿中丞、直史館、判官告院,其政治地位與王安石相關甚遠。蘇轼仍對王安石變法提出了批評意見,以至于蘇轼被王安石打擊,自請外放出京,任杭州通判。元豐二年(1079年),蘇轼身陷烏台詩案,被變法派以詩詞誣告或诽謗朝廷為由進行打擊。從蘇轼的經曆來看,蘇轼顯然是反對變法的。
話劇蘇東坡
宋神宗去世以後,宋哲宗繼位,司馬光任宰相,蘇轼被調回京城,任禮部郎中。司馬光向來反對變法,官拜宰相會更是将新法一一廢除,蘇轼看不順眼,于是上書朝廷要求保留變法中一些對百姓有利的措施。此舉惹怒司馬光,蘇轼自覺沒趣,又自請外放。按理說,蘇轼一直反對變法,又被變法派的人陷害過,理應最痛恨變法,為何還會為變法說好話呢?于是,後人得出結論,蘇轼既不是變法派也不是保守派。
蘇轼于熙甯元年(1068年)年十二月回京,于熙甯四年(1071年)四月自請出京。在這3年多的時間裡,蘇轼見證了變法從籌劃到實施的過程。這段時間裡,蘇轼與王安石一共有4次交鋒:
少年蘇轼
1.熙甯二年(1069年)五月,王安石想對科舉進行改革,提出廢除詩賦科目,專考經、義、論、策。蘇轼正好被授命處理科舉事務,他上表反對“陛下生知之性,天縱文武,不患不明,不患不勤,不患不斷,但患求治太急,聽言太廣,進人太銳。願鎮以安靜,待物之來,然後應之。”蘇轼言下之意是認為變法應認真觀察效果,再慢慢應對。可見,蘇轼認為如果宋神宗要變法,應該緩緩進行,步伐不宜過快,應如溫水煮青蛙,在潛移默化的過程中達到變法的目的。事實上,蘇轼曾于嘉佑八年(1063年)作《思治論》,認為宋朝的現狀是“财之不豐,兵之不強,吏之不擇,此三者,存亡之所從出,而天下之大事也”,即點明宋朝面臨的冗費、冗官、冗兵問題,并提出宋朝應該變法革新的觀點。可見,蘇轼認為宋朝應該變法的觀點與王安石是一緻的。不同的是,王安石認為變法應該雷厲風行、大刀闊斧地改革,而蘇轼卻認為應該緩緩而行。
蘇轼作品
2.熙甯二年(1069年)十一月,王安石制置三司條例司,專門負責變法事宜。蘇轼給宋神宗上奏《上神宗皇帝書》,從道德層面進行讨論,認為國家法律應該以仁為主,才能使民衆齊心。國家執法要寬大,用人有次序,要體諒人的過錯。最後蘇轼提出不應輕易變更舊的法規。不過這道《上神宗皇帝書》顯然不會引起宋神宗和王安石的注意,王安石的變法本身就是為了國家謀利,過分講究仁義或守舊并不利于變法。宋神宗繼位沒多久,正躊躇滿志,想改變大宋,多少都會有點激進,自然不能因循守舊。蘇轼拿道德說事,其内容也隻是以講大道理為主,顯得很空泛,這說明蘇轼在政治上不成熟的一面。所以,宋神宗并沒有采納蘇轼的主張,奏書也石沉大海。
蘇轼作品
3.熙甯三年(1070年)三月,蘇轼被受命為科舉編排官,即确定考生名次。在确定葉祖洽的考試名次時蘇轼與變法派二号人物呂惠卿發生沖突,葉祖洽在考卷中表明他支持變法的主張,呂惠卿認為可以欽點葉祖洽為狀元,蘇轼卻認為葉祖洽故意迎合皇帝,拍皇帝馬屁。王安石在變法時對反對變法的大臣進行打擊,使得他手中可用之人缺乏,他不得不通過科舉吸納人才。在用人上,王安石素來是誰支持變法就用誰。葉祖洽本身才華極高,又支持變法,正是王安石所需要的人才。葉祖洽明知宋神宗支持變法,故意在考卷中隐晦地透露他支持變法的主張,肯定是有投機之意。蘇轼作為受到傳統儒家教育的人,對這種投機之人是看不起的。這次交鋒隻是科舉中的一次小插曲,本與變法無關,但在王安石看來,蘇轼所為卻是在阻撓變法。王安石當着宋神宗的面說蘇轼“轼才亦高,但所學不正,又以不得逞之故,其言遂跌蕩至此”,這話說得非常嚴重,表明他對蘇轼已經非常反感。
蘇轼作品
4.熙甯四年(1071年)三月,蘇轼又向宋神宗上奏書《再上皇帝書》,系統地分析變法過程中出現的問題。與熙甯二年(1069年)的《上神宗皇帝書》不同,蘇轼在政治上顯然成熟很多。蘇轼在《再上皇帝書》中不再給宋神宗講大道理,而是對青苗法、市易法、募役法等變法措施提出相應的意見。例如對青苗法,蘇轼提出:“青苖放錢,自昔有禁,今陛下始立成法,每歲常行,雖雲不許抑配,而數世之後,暴君污吏,陛下能保之與?”蘇轼指出執行青苗法,其重點是必須約束官吏,如碰到暴君污吏,則成害民之法。朝廷雖聲明百姓可自願借貸青苗錢,但實際上這是紙空文,蘇轼說:“朝廷既有著令,職司又每舉行,然而買絹未嘗不折鹽,糧草未嘗不折鈔,乃知青苗不許抑配之說,亦是空文。”官吏為了政績,強行攤派青苗錢,給百姓帶來極大的負擔。當時青苗法已經實施近兩年多,蘇轼顯然是看到青苗法實施後的惡果,才會提出這些問題。
王安石與五先生雕像
更重要的是,在這篇《再上皇帝書》中,蘇轼對王安石設三司條例司,并在變法的過程中獨斷獨行的做法進行嚴厲批評。為推進變法,王安石向宋神宗建議設立三司條例司,作為變法的最高指揮部門,統籌變法所有事宜。由于宋神宗的支持,使得三司條例司獲得非常大的自由權,其權力比政事堂還大,所制訂的變法條例甚至不需要宰相讨論,就可以直接施行。蘇轼說:“今陛下亦知人心之不悅矣。中外之人,無賢不肖,皆言祖宗以來,治财用者不過三司使副判官,經今百年,未嘗阙事。今者無故又創一司,号曰制置三司條例使。”
蘇轼更是點明“陛下欲去積弊,而立法必使宰相熟議而後行事。若不由中書,則是亂世之法,聖君賢相,夫豈其然?必若立法,不免由中書熟議,不免使宰相,此司之設,無乃冗長而無名。”,認為國家法律從來都不是某個大臣說了算,立法應通過群臣的讨論,分析其利弊,才能有利于執行。一個人拍拍腦袋就輕易決定的法律是不成熟的,如果草率執行的話,則會成為亂世之法。
王安石雕像
蘇轼這篇《再上皇帝書》可以是說當時反對變法的典範之作。王安石看了這篇奏書以後,對蘇轼非常厭惡,他感覺到蘇轼已經成為變法的障礙。《續資治通鑒》說“安石見而深惡之”,在王安石的施壓之下,蘇轼最終隻能自請外調出京。
由此可以看出,蘇轼對王安石變法确實是持反對意見的,但這種反對意見并非一開始就有,而是慢慢滋生,慢慢升級。蘇轼認為宋朝弊病很多,理應變革,但變革宜緩慢進行,才能不傷及宋朝的根本。對于王安石的變法,蘇轼一開始持謹慎态度,并不輕言反對。當看到王安石變法過于激進時,蘇轼才上書宋神宗,表達了他的看法和憂慮。兩年之後,變法深入執行,蘇轼卻看到變法效果不理想,反倒給百姓帶來困擾,蘇轼就開始嚴厲批評,并與其他保守派站在同一戰線上。
東坡肉
保守黨反對變法的原因不盡相同,一般有兩個原因:1.實施變法後自身利益受到侵犯;2.就事論事,認為變法不可取或有待改進。蘇轼的父親蘇洵早年隻是個普通的秀才,20多歲時才發奮讀書,大器晚成,曾任秘書省校書郎,權勢不大,且沒過幾年就病逝了。從蘇轼的家世來看,他出身一般,并非權貴之家,王安石變法不會跟蘇轼有什麼利益沖突。那麼,蘇轼反對變法的原因就是後者了,他隻是作為一名大臣,為國家着想,就事論事地提出自己對變法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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