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侃紅樓513：有團無圓，子孫離心賈母敗興，說生道死，陰陽兩隔賈赦意外

上一回講到賈環作詩，賈政看後雖覺得不錯，卻與賈寶玉一個風格，透露出不愛讀書的思想。便不誇反責，說兄弟二人一對“二難”，都争做溫庭筠、曹唐之流，注定志不在科舉，恨鐵不成鋼。

賈赦與賈政互看不順眼，賈政反對的他必然支持。拿過賈環的詩一看大為贊賞。不但吩咐人拿了很多東西賞賜給他，更借賈政說賈環不讀書科舉，說賈家本是世襲之家，不需要嚴格教育就有官做，幹什麼把子孫培訓的傻了呢？

賈赦話裡話外諷刺賈政二房沒有世襲爵位，鸠占鵲巢得了财富，要獲得地位卻隻能自己努力上進。

不過，賈赦最後拍着賈環的頭說“将來這世襲的前程定跑不了你襲呢”，可以肯定一語成谶。

盡管八十回後的具體結局不得而知。但從賈蘭能夠金榜題名科舉入仕來看，榮國府無疑被平反了。

那時候賈赦已死，賈琏有罪之身，賈寶玉又出家而去，第四代合法繼承人就隻剩下賈環。

皇帝為收買人心，恢複榮國公的爵位世襲，盡管有名無實，也會讓賈環成為榮國府的當家人。

從賈環元宵節作的“獸頭枕頭”燈謎，以及賈寶玉的螃蟹風筝給了他來看，都暗示他未來會當家賈家獲得世襲，更會為賈政、王夫人養老送終。正所謂莫欺少年窮也。

賈赦、賈政兄弟一番唇槍舌劍後，賈母也聽得厭倦了，就吩咐他們出去，她們娘們好再坐一會兒也便宜。

于是賈赦、賈政、賈珍告退，賈寶玉等兄弟也隻得跟了出去。大觀園隻剩下賈母和衆女眷們。第七十五回徹底結束。

七十五回一整回内容極多，不斷的轉換情節，也不斷的鋪墊賈家末世臨近的緊迫和絕望。

賈母一心向好，奈何無力回天。此時的她已經沒有辦法凝聚家裡的人心。而人心散了，家也就散了。

等衆人一走，賈母便吩咐将屏風撤去，兩席并做一席，重新擺了桌子大家坐定。

賈母見薛寶钗薛寶琴姐妹不在，就知道她們回家自去團圓去了。再見李纨王熙鳳也不在，剛才一家人團聚也沒那麼開心，不免發起了老年人的牢騷。

（第七十六回）賈母因笑道：“往年你老爺們不在家，咱們越性請過姨太太來，大家賞月，卻十分鬧熱。忽一時想起你老爺來，又不免想到母子夫妻兒女不能一處，也都沒興。及至今年你老爺來了，正該大家團圓取樂，又不便請他們娘兒們來說說笑笑。況且他們今年又添了兩口人，也難丢了他們跑到這裡來。偏又把鳳丫頭病了，有他一人來說說笑笑，還抵得十個人的空兒。可見天下事總難十全。”說畢，不覺長歎一聲，遂命拿大杯來斟熱酒。

要不說“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隻看賈家今朝中秋聚在一起隻有龃龉和龌龊，并沒有一家人的相親相愛。

賈母老了，榮華富貴對她已是過眼雲煙。家人團圓，平安喜樂比什麼很重要。可賈家此時已經不能讓她心願達成。

薛家在賈家并不受歡迎。從抄檢大觀園第二天薛寶钗請辭，賈探春說“不回來也好，親戚們好，也不必要死住着”來看。也體現出這點。

賈探春的話當然主要針對的是邢夫人的長房。榮國府如今長房、二房住在一起，才會龃龉不斷。

但探春的話也說明薛家在賈家住的時間太長。賈家一家人尚且互相看不上，對薛家又怎麼可能沒看法。

賈母就曾前後幾次明裡暗裡示意薛家要搬走。薛家在賈家的處境，肯定也是背後風言風語不斷。

然而，如今薛家不在了，賈母突然又不習慣了。還說不如往年薛姨媽她們在的時候熱鬧。是賈母後悔或者自私麼？并不是。

賈母說這番話恰恰反映出她對兩個兒子的失望。親兒子不如親戚的日子舒心，這家還叫什麼家？

沒辦法賈母隻得強打精神讓衆人大杯喝酒，而衆人其實已無心賞月，都隻是強撐着陪着賈母。這就像公司團建，即便是山珍海味，也有很多人吃不香甜。

人心私利，志不在此。

賈母為了熱鬧，就吩咐在台階上撲了一大塊地毯，将桌上的月餅、瓜果之類拿下去，讓丫頭媳婦們團坐在那裡一起賞月。人多了也就熱鬧些。

正說到如此好月當聽笛聲，傳了打十番的上來時，突然跟着邢夫人的媳婦上來說了幾句話。賈母便問什麼事？

（第七十六回）那媳婦便回說：“方才大老爺出去，被石頭絆了一下，崴了腿。”賈母聽說，忙命兩個婆子快看去，又命邢夫人快去。邢夫人遂告辭起身。賈母便又說：“珍哥媳婦也趁着便就家去罷，我也就睡了。”尤氏笑道：“我今日不回去了，定要和老祖宗吃一夜。”賈母笑道：“使不得，使不得。你們小夫妻家，今夜不要團圓團圓，如何為我耽擱了。”尤氏紅了臉，笑道：“老祖宗說的我們太不堪了。我們雖然年輕，已經是十來年的夫妻，也奔四十歲的人了。況且孝服未滿，陪着老太太頑一夜還罷了，豈有自去團圓的理。”賈母聽說，笑道：“這話很是，我倒也忘了孝未滿。可憐你公公已是二年多了，可是我倒忘了，該罰我一大杯。既這樣，你就越性别送，陪着我罷了。你叫蓉兒媳婦送去，就順便回去罷。”尤氏說了。蓉妻答應着，送出邢夫人，一同至大門，各自上車回去。不在話下。

賈赦回家路上突然失足崴腳，無疑又是個強烈的隐喻信号。

崴腳必然“失足”。聯系随後尤氏提到他們在孝中不能回家團圓。賈母才想起賈敬已經死了兩年的情節。脂硯齋[庚辰雙行夾批：不是算賈敬，卻是算赦死期也。]暗示賈赦的死期不遠。

其實，賈赦“失足”有幾層意思，都很需要重視。也是賈家之敗的重要伏筆。

首先，中秋團圓後，賈赦失足崴腳暗示他的死期臨近，賈母将失去兒女手足。

賈赦在賈家抄家前後會死，具體是有病而死，還是被治罪殺頭，則很難說。

但從原文說他被“石頭”拌了崴腳，以及後文“中山狼”的東郭先生與狼的故事來看，賈赦極可能是被人“害死”。

其次，賈赦失足還有另一層意思，就是嫡長房要“絕嗣”。

賈母兩個兒子分為兩房。二房有子有孫，長房卻隻有兩個兒子，沒有孫子。傳承岌岌可危。

賈赦兩個兒子賈琏和賈琮，這次中秋節賈琮并沒有出現，按說并不應該。之前甯國府射箭時他還去了，何以這次中秋團圓不參加？

推測不排除賈琮染病去世的可能。一如當初八九歲的賈敷。

兩個兒子死了一個，也是“失足”之意。

另外，賈琏一直無子。王熙鳳悍妒影響他生育。一個兒子流産，另一個被打掉，未來随着賈家抄家，賈琏被治罪，生子概率極低。也是未來榮國府平反便宜賈環的原因。

賈琏和賈琮的名字，屬于宗廟祭祀之大器，不是賈寶玉、賈環他們名字可比。他們絕嗣，榮國府嫡長注定斷絕。

最後，賈赦失足，作為嫡長代表，也影射了甯國府。

賈家同樣分兩房，榮國府和甯國府。

“漫言不肖皆榮出，造釁開端實在甯”，賈家的禍事就出在嫡長的甯國府和賈赦身上。

甯國府這邊，賈珍與尤氏沒孩子。賈蓉與許氏也沒孩子。未來注定斷子絕孫。

賈母聽說賈赦崴腳後，便派了兩個女人去探看，讓邢夫人趕緊回去。随後就提到尤氏和許氏婆媳。等于将賈家這兩個嫡長房放在一起與“失足”聯系。

這裡還有一個小細節，就是尤氏聽說賈母讓她回去和賈珍小夫妻團圓，竟然“紅了臉”。

按說她也是三十多歲的媳婦，如何還能為這事紅臉？隻能說尤氏與賈珍的夫妻關系，更多隻有夫妻之名，沒有夫妻之實。這也是她不生育的原因。

尤氏如此，邢夫人情況也差不多。賈蓉媳婦許氏同樣情況類似。

嫡長絕嗣，注定賈家一敗塗地不可逆轉。

那麼，邢夫人走了後，賈母又要如何過節呢？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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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君箋雅侃紅樓 插圖 ｜清代畫家孫溫《繪全本紅樓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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