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窦昆老師

6月新成立的教育部校外教育培訓監管司，領導班子成員宣布，原基礎教育司副司長俞偉躍擔任司長。消息發布後，有媒體翻出了俞司長2020年12月出席新京報“2020在線教育論壇”上的發言，他提出：“該是學校辦的必須回歸學校。校外培訓機構要做好自律，不能代替學校去承擔學校該做的事。”此外，俞偉躍還在發言中對校外培訓機構的發展方向提出期待：“要做學校教育的有益補充，開展音體美、琴棋書畫等培訓，特别在學科類教學方面不要替代學校的教育功能。”

有人據此得出結論：校外教育培訓今後的轉型方向是開展音體美、琴棋書畫等培訓。才藝特長類培訓，是素質教育的範疇，是學校教育的短闆，不加重學生課業負擔，有利于孩子的身心健康和全面發展。國家政策一直對這類培訓是放寬的，一些地方已經放開了藝術、體育、科技類培訓的登記注冊，不用辦理辦學許可證，直接工商注冊即可。90後、00後的家長們，會越來越重視孩子的特長培訓，市場蛋糕也很大。

那麼，傳統的學科類培訓是不是可以向才藝特長類培訓大力轉型呢？有哪些雷區要提防踩踏？特長類培訓前景到底如何？

先講三個我親身經曆的故事吧。

我曾經在晉級的直營校區開過播音主持課，請的電台有點名氣的主持人授課。第一期人不多，十來個孩子，除去代課費、資料費，就當打廣告了。連續三期下來，學員越來越多，收費也開始上調。我們雄心勃勃，編印了教程，準備大幹一把。然而，到了第四期快要開班的時候，老師不來了，漲了代課費也不來，說是單位不允許，自己沒時間。趕緊又請了另一位電台主持人救場。有的老學員說，換老師了，我們不上了，退費。部分老學員留下了，加上重新招生，好歹繼續開班了。新的主持人老師上了兩期，也不來了。後來，我們知道了，他倆都自己開了播音主持班。

我也曾經開過舞蹈班，用的是我女兒的小名命名，叫“好好舞蹈”，廣告語是我拟定的：“學舞好，好學舞，學舞到好好。”專門租了個大場地，裝修成專業舞蹈室的樣子。招生用低價引流，倒是不難，最難的就是請舞蹈老師了。低收費隻能請到一般的舞蹈老師，自己會跳，但是不會講解，不會控班，不會調動氣氛，新學員試課後，留下的不多。狠狠心，花高價請優秀的舞蹈老師，帶了一期下來，老師不來了，學員也帶走了。沒辦法，家長就認好老師，好老師帶走學生易如反掌。

我還開過鋼琴、古筝、架子鼓，都是一樣的結局，都是卡在師資上。經驗不足的老師，不能留住學生。有經驗的好老師，要麼被别人花更高的薪酬挖走，要麼自己開班，把學生帶走，我們就是幫好老師打廣告、做招生了。

有人說，你把工資提高，好老師不就不走了嗎？請問，你打算給多高呢？能給到學費的一半，就算比較高了，略有盈餘，老師并不滿意，人家算得出來你賺了他多少代課費。給到百分之七八十，除去房租水電、宣傳廣告，肯定不賺錢了，你又不得幹。

我得出結論：除非老闆或老闆娘自己精通一門才藝，你才能把這門課開起來，生源留得住，否則都是為他人做嫁衣。連自己的兄弟姐妹來當老師都不行，你的親戚也算得出來你賺了他多少錢，時間長了，心理就不平衡了。才藝特長類的課程，高度依賴老師，很難複制。你自己招新手老師培養，試錯成本、前期内訓成本很高，關鍵是到了這個老師培養出來後，照樣難以留得住。

這是開辦才藝特長類培訓的第一個瓶頸：師資。容易踏上的雷區就是：好老師成批量帶走學生。

湖北武漢有一家原本做得還算成功的藝術培訓機構，名字我就不點了，網上能查到，幾個藝術科班出身的年輕人創辦的，辦好了就有了野心，開始進行連鎖複制，拿到了投資人的錢，一口氣開辦了三十多家校區，高檔裝修，高薪聘人，公司在深圳前海股權交易所挂牌，看上去挺美的。然而，同樣遇到了我前面遇到的問題，好老師紛紛離職，帶走學生。創始人本錢虧完，投資人的錢花錢，家長預存的錢花完，資金鍊斷裂，不得不跑路，跑路前留下一封告白信，檢讨自己不該盲目擴張。

我們晉級托管學堂有個加盟校長，是青海西甯的，原本在做古筝培訓，做了16年，有200多個孩子，算是不錯的了。老闆娘劉校長就是機構裡最好的古筝老師，再請點老師打下手，不管誰離開，都動不了她的根本。但是，多年來，劉校長代古筝課也很辛苦，而且很難再做大了，發展遇到了瓶頸。于是，在做古筝的同時，轉型做了托管。

這是開辦才藝特長類培訓的第二個瓶頸：難以複制，做不大。容易踏上的雷區就是：當你想做大的時候就容易崩盤。

再講一個故事。我是做文化課培訓起家，後來轉型做托管的。我們直營校總校辦公室對面，是一家婚慶公司，陳老闆很有才，是個非常棒的主持人兼流行音樂歌手。他曾經在中央電視台音樂頻道接受訪談，并獨唱一曲。我們年會請他做過主持，他也放歌一首震撼全場。有一天，看到我回去，他興沖沖地找我，說要跟我談談，合作一個項目：你們開托管、開培訓有生源，我有才藝特長，我們一起開個藝術培訓吧，文化課培訓太單一了，競争激烈，藝術類的培訓我看了外面還很少。我說：你怎麼知道藝術培訓少啊？你到大街小巷裡尋訪一下，這一類的培訓機構早就爛大街了。這就是人們常有的一個錯覺：沒幹哪一行的時候，覺得市場上很稀有，真正做了，發現到處都是同行。藝術培訓的曆史悠久不亞于文化課培訓，隻不過由于師資瓶頸、難以複制和做大，分散進行，不那麼顯眼，其實這個行業早就是螞蟻雄兵的陣勢了，再大的蛋糕，經不起太多人瓜分啊，你想要招到學生并不是那麼容易。後來，陳老闆做了一番市場調研，果然不再提這事了。

這是開辦才藝特長類培訓的第三個瓶頸：招生難。容易踏上的雷區就是：沒有學生。

準備做才藝特長培訓的老闆們，不妨先問自己第一個問題：自己能當老師嗎？再問第二個問題：你想做大嗎啊？然後是第三個問題：能招到學生嗎？

（寫于2021年7月11号）

作者簡介：窦昆，湖北人，原省報資深編輯記者，2004年下海創辦晉級教育，打造中國首個學生托管品牌，出版多部學生托管行業專著，院線電影《放學後》出品人，央視少兒頻道播出托管題材動畫片《小鷹晉級》出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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