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建社會裡,講究男尊女卑,女性不僅難以維護自己的正當權益,還很容易淪為權貴的附庸,過着沒有尊嚴的生活。曹雪芹在《紅樓夢》中,塑造了許多個性鮮明的女性角色,但這些女性中,真正能體面地活着的,實在少得可憐。
無論是原著還是影視作品,平兒這個角色一直深受大家喜愛。盡管大家有很多喜歡平兒的理由,但歸根結底,主要還是因為她是個十分善良的姑娘。可是,這個善良的女人,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卻過着很卑微的生活。
平兒原本是王熙鳳的陪嫁丫頭,後來在女主子的安排下,做了通房丫頭。在曹雪芹生活的時代,通房丫頭、姨娘都是很常見的,但地位卻很尴尬。比如,賈政身邊就有個趙姨娘,雖然受寵,卻得處處看王夫人的臉色。
衆所周知,王熙鳳是個“鳳辣子”,更是個醋壇子,她對于丈夫賈琏看得很緊。在之前的文章中,曾經談到,王熙鳳之所以安排平兒做通房丫頭,主要是為了便于約束。
此前,賈琏屋裡原本有兩個丫環,可王熙鳳一嫁過來,便把她們趕了出去,随着又讓平兒做了通房丫頭。如此别有用心的安排,可謂是一箭雙雕——既為自己塑造了一個賢良淑德的形象,又能全方位、無死角地控制平兒與賈琏的關系。當然,平兒也有自己的處世哲學,并非處處對王熙鳳言聽計從,比如賈琏與多姑娘的醜事顯露端倪時,平兒還有意幫着賈琏隐藏證據,并沒有向王熙鳳告發。
平兒聰慧、善良,但并不愚蠢。許多解讀《紅樓夢》的朋友,都很認同這樣一個觀點:平兒最有力的武器就是善良。我們無法斷言平兒的善良是與生俱來,還是有意為之。不過,我相信大家的感覺是一緻的,那就是平兒是書中很少的能讓人倍感親切的人。
可就是這樣一個令人喜歡的角色,在《紅樓夢》裡卻僅僅是個徒有虛名的通房丫頭。第六十五回中,賈琏的心腹小厮向尤二姐講述榮府的“八卦”,還特意提到平兒的尴尬處境:
雖然平姑娘在屋裡,大約一年二年之間有個一次到一處,他還要口裡掂十個過日子呢,氣得平姑娘性子發了,哭鬧一陣,說:“又不是我自己尋來的,你又浪着催我,我原不依,你反說我反了,這會子又這樣。”
從小厮的話中,我們基本可以确定,平兒這通房丫頭的頭銜是王熙鳳硬張羅着給的,可反過頭來又偏偏不讓賈琏碰平兒,甚至淪落到了“一年二年之間有個一次到一處”。顯然,平兒處于賈琏和王熙鳳之間,過得頗為尴尬。
如果僅僅是尴尬也就算了,如此善解人意的平兒,還要作王熙鳳的出氣筒。王熙鳳生日當天,賈琏把鮑二媳婦哄到了屋裡,兩人的醜事恰巧被王熙鳳發現。結果,在窗外聽聲的鳳辣子,一下子變身為潑婦:
鳳姐聽了,氣的渾身亂戰,又聽他倆都贊平兒,便疑平兒素日背地裡自然也有憤怨語了,那酒越發湧了上來,也并不忖奪,回身把平兒打了兩下,一腳踢開門進去……
這一回中,賈琏與鮑二媳婦做出醜事,王熙鳳不問青紅皂白,擡手就打了平兒。這一情節被搬到熒屏後,王熙鳳那一巴掌落在平兒臉上,着實讓人心痛不已。當然,王熙鳳毆打平兒的舉動,徹底暴露了平兒在榮府的辛酸。
雖然平兒僅僅是個徒有虛名的通房丫頭,終究也是有名分的。然而,平兒的處境反倒不如一個沒有名分的襲人。這種強烈的反差,便更讓人為平兒感到惋惜了。
襲人是賈母身邊的丫頭,因其忠心而深受信賴,故而被送給了賈寶玉。在賈寶玉身邊,襲人是首席大丫頭,這樣讓她萌生了做寶玉姨娘的野心。賈寶玉神遊太虛境後,襲人借機與之偷試雲雨,成為了有實無名的姨娘。
在賈寶玉處,襲人過的日子雖不及林黛玉、薛寶钗等人,倒也頗為受寵,以至于連李奶娘都嫉妒襲人的待遇,不惜在衆丫環面前撒潑,不顧體統地咒罵襲人。相比之下,平兒隻有表面的光鮮罷了,隻能将滿腹委屈埋在心底,戰戰兢兢地度日如年。
當然,平兒也好,襲人也罷,這些出身卑微的女子,隻是舊時萬千蒙受苦難女性的縮影。相對于書中其他女性,平兒和襲人的結局倒也算不錯,盡管續本的結局或許與曹雪芹的本意不甚一緻,但對讀者而言,或許也是一種慰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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