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文化博大精深,源遠流長。
天南海北之間所誕生了宗教信仰卻也是天差地别。
單從“請神”這一簡單儀軌來說,中華大地之上便有着諸多門派别類,神拳派有“神打”一說,南方有“觀落陰”,閩南地區有“扶乩”一事。
當然,最為世人所知曉的還得是東北地區流傳甚廣的“出馬仙”一派。
扶乩
出馬仙作為東北地區典型的民間信仰,“出馬仙”在當地有着廣泛的民衆基礎。
如果說“赤腳醫生”是舊時鄉鎮的主力身體治愈者,那“出馬仙”便承載着心靈治愈這一更高難度課題。
在東北,人們将“找大仙兒”實為家常,家中兒媳不懷孕,找大仙兒破破;身體不舒服,找大仙治治;丢東西了,找大仙問問;甚至是最近麻将桌上手風不順,也能找大仙兒幫你算算。
算準了,那便是你找了個好仙,若是沒算準,那多半是仙兒的法力不夠,再換個瞧瞧罷了,對“大仙兒”的信仰卻是難以動搖的。
出馬仙,在有些地方被稱為頂神、頂仙。
古時對這種不被官方祀典記錄在冊的民間信仰,有一個稱呼——“淫祀”,這裡的“淫”指的是泛濫,多。
與正統宗教的燒符、念咒、開壇不同,出馬仙在治病、驅邪、算卦的手段走的是另辟蹊徑,走的是仙家附身的路子。
這裡的仙家,通常是“五大仙”——狐、黃、白、柳、灰。
其中“白”是刺猬,“灰”是老鼠,“胡黃”是對狐崇拜的發揚,包含了民間的胡仙崇拜,又增加了黃仙這個新成員;“蟐蟒”、“柳”,來自于蛇神崇拜,亦帶有龍圖騰的影子的存在。
後來有拜魚、猴之類,但大多還是以“五大仙為主”。
這些仙家們想借行善受香火供奉修煉,便靠着出馬仙行事。
所謂的“出馬”,則是附身的一種形式,被附身者是被稱為“弟馬”的有緣人。
這一套看似完整的信仰邏輯,其實形成卻是在近代。
這主要追溯到東北地區更早的“薩滿教”信仰。
薩滿教是一種原始的宗教信仰,以滿-通古斯語族各部落稱巫師為薩滿而得名。
薩滿一詞,國内最早出現在南宋時期的《三朝北盟會編》中,“兀室奸滑而有才,國人号為珊薩滿”。
所謂薩滿,起源于滿洲通古斯語,意為“癫狂”。
其教義中信仰“萬物有靈和靈魂不滅”,認為“宇宙萬物、人世禍福皆由鬼神主宰,神靈賜福,鬼魔布禍”。
正因為如此,薩滿神為了保護族人,特在氏族内選派自己的代理人和化身——薩滿,并賦予其特殊品格和通神,為本族消災求福。
最早崇拜薩滿教的地方是伏爾加河流域、芬蘭人種居住的地區、東西伯利亞與西西伯利亞。
由于滿洲人的祖先是女真,,清朝皇帝把薩滿教和滿族的傳統結合起來,運用薩滿教把東北的人民納入帝國的軌道,同時薩滿教在清朝的宮廷生活中也找到了位置。
自此以後,無論是民俗還是政治文化上,薩滿教在中國曆史上都打上了不可磨滅的烙印。
當然,薩滿教并不是“出馬”的全部,“出馬仙”中的另一半則是中國華北地區的保家仙。
狐、黃、白、柳、灰的“五大仙”,原脫胎于華北地區“胡、黃、白、柳”四大門。
在當時的華北地區,每個月的初一、十五家裡都要擺上貢品進行供奉保家仙。
人們一般将“仙家”寫在紙上貼在牆上,亦或是用木闆制作的胡黃常蟒的牌位,有的人家也有小廟;供奉保家仙一般不用做儀式,直接寫上供奉即可。
在清代的《閱微草堂筆記》便有女狐附身講人言的故事:
“女巫郝媪,村婦之狡結者也。餘幼時,于滄州呂氏姑母家見之。自言狐神附其體,言人休咎。凡人家細物,一一周知,故信之者甚衆。”
光緒年間的天津的《津門雜記》也記載了一個女狐巫的故事:
天津地區有個叫“胡娘子”女巫,自稱是個頂神,能看香頭,會治病,周邊人家也多半來她那兒尋醫問診。
其儀軌也與如今“出馬無異”——爐中點了一炷香,片刻就開始搖頭晃腦,呓語不斷,自稱黃少奶奶、白老太太、胡某姑姑,接着就給人看病問蔔。
這些動物仙信仰原本隻是盛行在華北地區。
清朝初年,因滿族入關等影響,大量原籍東北的滿人和蒙古人,遷徙至關内定居,導緻東北地區人煙稀少。
1855年,黃河決口,改道渤海。
百年不遇的大洪災,讓中原地區的百姓生靈塗炭,運河漕運也因為洪水而改行海路。
無地可耕的農民們将目光投向了那片黑土地之上。
1860年,清政府正式開禁放墾,鼓勵移民實邊。
在接下來的50年間,河北、河南、山東地區近大量人口遷居東北。
粗略統計,從1860年至1912年,東北地區人口,從300萬增加到了1800萬,到20世紀中期達3700萬人,其中山東人高達2500萬人。
自此以後,東北構建起了一個以北方漢民族為主體的新社會結構。
也正是在此基礎上,動物仙信仰正式進入東北。
“保家仙”與“薩滿教”在當地雜起來,還融合了道教的“鬼仙”學說中的觀念與儀軌。
在《鐘呂傳道集》中寫道:
“鬼仙者五仙之下一也,陰中超脫,神像不明,鬼關無姓,三山無名,雖不入輪回,又難返蓬瀛,終無所歸,止于投胎就舌而已。”
《武術彙宗》中也有:
“一味閉目寂坐,冥心寂照,則靜中尋靜,而未滅盡定,隻煉得一個強定之陰神,到氣盡時,陰神一出.便為靈鬼,謂之鬼仙。”
可見,從修煉角度上看,鬼仙為修煉雖為最下乘,但在道教的典籍中還是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迹的。
說到“出馬仙”,“跳大神”就不可不提了。
跳大神也産生與薩滿教中。
在薩滿教儀式中,薩滿身穿神衣,頭戴神帽,左手持鼓,右手拿槌,雙眼半睜半閉,打幾個哈欠後,開始擊鼓,然後起身,邊擊鼓,邊跳躍,邊吟唱,音調極其深沉。
《雙城縣志》記載:
“跳神時,其人腰系鈴铛,手執皮鼓,先擊鼓,搖身振鈴,喃喃作咒。”
是時,當地人也笃信薩滿教的跳大神——“滿人病,輕服藥而重跳神,亦有無病而跳神者,富貴家或一月一跳,或季一跳,至歲終,無有弗跳者。”
但是,從嚴格意義上來說,“跳大神”隻屬于“薩滿教”一系,與“出馬仙”還是有一定區别的。
在儀式上來看,跳大神請來的大多數都是“債主”,然通過跳大神的“二神”來調解處理事情。
而“出馬仙”則是堂口的人馬去給你辦事,上弟馬身的隻能是堂口仙,堂口仙是不會讓債主捆弟馬竅的。
舊時,沒有先進科學文化支持的情況下,民間信仰便成了支撐起社會生産運轉的一股重要力量。
時至今日,傳統的民俗信仰在民間依舊有着頑強的生命力與廣泛的影響力,其雖然不被官方認可,但其依舊是宗教文化系統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對于社會進程的發展,有着無可取代的曆史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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