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

燕昭王去世，他的兒子燕惠王即位，燕惠王和樂毅原本就不對付。

田單聽說了以後，就用了反間計，到燕國散播謠言：“齊王現在已經死了，之所以還留下兩座城池不攻打下來，是因為樂毅怕回國就被殺，想以伐齊為名實際上是想要自立為齊王。但是現在時機還不是很成熟，所以留着即墨，就在等一個機會。現在齊人最怕的事就是換其他的将領前來，這樣即墨立刻就會被攻破。”

燕王認為謠言非常有道理，就派騎劫代替了樂毅。

樂毅不敢回燕國，就逃到趙國，燕國士兵都為樂毅不值。

這以後，田單就命令城中的百姓吃飯以前必須在庭院中祭拜祖先。這樣飛鳥都到庭院吃食，燕人都趕到很奇怪。

田單趁機說：“這是神仙來幫助我的預兆。會有神仙下界來當我的老師。”

有一個小卒來找田單說：“我可以當你的老師麼？”說完就要走。田單馬上起來，把小卒拉回來，以師事之。小卒說：“我是诓騙你的，我其實沒有什麼本事。”

田單說：“你不要多說話。”于是就帶着老師每天到處巡查，還稱呼小卒為神師。

田單又向燕人散布謠言：“現在齊國人最怕燕人把活捉的齊兵鼻子割掉，然後放在陣前進攻齊軍，這樣的話即墨就危險了。”

燕人聽說以後，就按田單的說法辦了。即墨城中的齊兵看見被俘虜的齊兵都被割去了鼻子，都下定決心要抗争到底，生怕自己被生擒。

田單又散布消息：“現在齊人最害怕燕人去挖城外的齊人祖墳，先把齊人的祖墳挖了，就可以讓齊人膽寒了。”

燕軍于是就将齊人的祖墳挖開，将墳墓中的屍骨挫骨揚灰。氣模人從城上看見這些，都哭了，憤怒地要求出戰。

田單知道出兵的時機，他就拿着工具和士兵一起工作，把女人也都編到行伍之中，把好吃的食物都分給士兵，将精銳部隊都隐藏起來，讓老弱病殘上城防禦。然後派遣使者到燕國去投降，燕人都高興地大喊萬歲。

田單又募集了千镒黃金，讓即墨的富豪将這些黃金送給燕将，請求：“即墨馬上就要投降了，請你們不要劫掠我家。”燕将非常高興，就同意了。燕軍認為即墨即将投降就懈怠了。

田單就又在即墨城中募集了一千多頭牛，給牛化了妝穿上绛色的衣服，牛角上綁上端到，在牛尾上紮上浸過油脂的蘆葦。然後大開城門，趁夜晚點燃蘆葦，将牛放出去，再派五千精銳跟在牛後面。

蘆葦燒到牛逼股，牛就發狂向前沖，燕軍大吃一驚。牛尾巴火光閃耀，燕軍隻能看到龍紋。牛撞到的人，非死即傷。五千人在後面伺機攻擊燕軍，城中的老弱病殘都在打鼓敲鑼的配合，殺聲震天。

燕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潰逃，主将騎劫被殺。

［述評譯文］

陳勝吳廣用封建迷信邀買衆人之心。陳勝和務光商量如何起事，打算先要立威。就在丹書帛寫上“陳勝王”藏在了魚肚子裡面。

士兵買魚做魚的時候，得到了鞋子的丹書帛，很奇怪。

吳廣又派人藏在祠堂旁邊，晚上裝狐狸叫，叫聲是：“大楚興，陳勝王。”于是士卒都在夜晚被驚醒，天天議論，都對陳勝“指手畫腳”的。

王世充托夢誓師。王世充打算攻打李密，但是害怕人心不齊，于是王世充搞了一些封建迷信活動。他說自己夢到了周公，就在洛水邊進行祭祀，讓巫師說：“周公要求仆射（王世充）抓緊去攻打李密，這樣會立下大功。否則士兵就會生病而死。”王世充手下士兵都是楚人，都相信巫師的話，所以王世充就用這種方法欺騙士兵。所以士兵們都争相請戰，擊破了李密，這都是靠神師的力量。

王德征讨秀州的叛賊邵青，間諜彙報說叛賊打算用火牛陣。王德說：“這都是老掉牙的手段，用一次還行，第二次就不靈光了。他們啥玩意都不懂，隻能被我生擒。”

王德命令全軍嚴陣以待，剛一交戰，王德就命令萬箭齊發。敵人的火牛都朝反方向奔跑，王德趁機出兵将賊兵打殘。這個例子就是要那些徒讀父書警戒。陳濤斜之戰更是一個好例子。

鬥伯比以百勝的姿态虛張聲勢，蒍賈用累敗的軍隊引誘敵人。到了田單這裡，直接請降。田單的詐術實在是太狠辣了。

勾踐投降吳國然後反戈一擊，姜維投降鐘會再給鐘會挖坑。

就算是真的投降都不一定能夠相信，何況是詐降呢？

劉邦擊敗項羽，黃蓋放火燒曹操，都是詐降。

岑彭費祎，都死在了投降的人手裡。

所以面對投降這個事，一定要謹慎。

要思考敵人為什麼投降，是不是自己的威信能夠讓敵人投降。在考慮認清，兵勢，事理揣測他是不是不得不投降，投降以後是不是還有後手。這才是萬全之策。

原文

燕昭王卒，惠王立，與樂毅有隙。［邊批：肉先腐而蟲生。］

田單聞之，乃縱反間于燕，宣言曰：“齊王已死，城之不拔者二耳。樂毅畏誅不敢歸，以伐齊為名，實欲連兵南面而王齊。齊人未附，故且緩攻即墨，以待其事。齊人所懼，唯恐他将來，即墨殘矣。”燕王以為然，使騎劫代毅。

毅歸趙，燕軍共忿。而田單乃令城中，食必祭其先祖于庭，飛鳥悉翔舞下食，燕人怪之，田單因宣言曰：“神來下教我。”乃令城中曰：“當有神人為我師。”

有一卒曰：“臣可以為師乎？”［邊批：此事通竅。］因反走，田單乃起，引還，東向坐，師事之。

卒曰：“臣欺君，實無能也。”

單曰：“子勿言。”因師之，每出約束，必稱神師，乃宣言曰：“君唯懼燕軍之劓所得齊卒，置之前行與我戰，即墨敗矣。”燕人聞之，如其言。

城中人見齊諸降者悉劓，皆堅守，唯恐見得。

單又宣言：“君懼燕人掘吾城外冢墓，戮先人，可為寒心。”燕軍盡掘壟墓、燒死人。［邊批：騎劫一至墨即此。］

即墨人從城上望見，皆涕泣，俱欲出戰，怒自十倍。

田單知士卒之可用，乃身操版锸，與士卒分功，妻妾編于行伍之間，盡散飲食飨士，令甲卒皆伏，使老弱女子乘城，遣使約降于燕，燕皆呼“萬歲”。

田單乃收民金，得千镒，令即墨富豪遺燕将，曰：“即墨即降，願無擄掠吾族家妻妾。”燕将大喜，許之，燕軍由此益懈。

單乃收城中，得千餘牛，為绛缯衣，畫以五采龍文，束兵刃于其角，而灌脂束葦于尾，燒其端。鑿城數十穴，夜縱牛，壯士五千人随其後，牛尾熱，怒而奔。燕軍夜大驚，牛尾炬火光炫耀，燕軍視之，皆龍文，［邊批：應神師。］所觸盡死傷，五千人因銜枚擊之，城中鼓噪從之，老弱皆擊銅器為聲，聲動天地。燕軍大駭，敗走，遂殺騎劫。

［述評］

勝、廣假妖以威衆。

陳勝與吳廣謀舉事，欲先威衆，乃丹書帛曰：“陳勝王”，置人所罾魚腹中。

卒買魚，烹食，得腹中書，怪之。又令廣于旁近叢祠中，夜篝火作狐鳴，呼曰：“大楚興，陳勝王。”于是卒皆夜驚，旦相率語，往往指目勝。

世充托夢以誓師。王世充欲擊李密，恐衆心不一，乃假托鬼神，言夢見周公。乃立祀于洛水之上，遣巫言“周公欲令仆射急讨李密，當有大功，不則兵皆疫死。”世充兵皆楚人，信巫，故以惑之，衆皆請戰。遂破密，皆神師之遣教也。

王德征秀州賊邵青，諜言将用火牛，德曰：“此古法也，可一不可再，彼不知變，隻成擒耳。”

先命合軍持滿，陣始交，萬矢齊發，牛皆反奔，我師乘之，遂殘賊衆，此可為徒讀父書者之戒。陳濤斜之車戰亦猶是。

伯比羸師以張之，賈則累北以誘之。至于田單，直請降矣，其詐彌深，其毒彌甚。

勾踐以降吳治吳，伯約以降會謀會。真降且不可信，況詐乎？

漢王之诳楚，黃蓋之破曹，皆以降誘也！岑彭、費祎，皆死于降人之手。

噫，降可以不察哉？必也，諒己之威信可以緻其降者何在？而參之以人情，揆之以兵勢，斷之以事理，度彼不得不降，降而必無變計也。——斯萬全之策矣！

補

燕昭王，戰國時期燕國國君。繼承王位以後，千金買骨拜郭槐為師。用樂毅率領五國聯軍占領齊國七十餘城，燕國勢力到達鼎盛。

惠王，即燕惠王，燕昭王的兒子。在其當太子的時候就因為質疑樂毅被燕昭王打了一頓。他繼位以後立刻就命令騎劫代替了樂毅，樂毅逃亡到趙國。

樂毅，戰國時期燕國将領，主要業績是率領五國聯軍攻破齊國七十餘城。燕惠王向燕昭王表示樂毅有自立之心的時候，燕昭王直接将樂毅封為齊王，但是樂毅不敢接受。燕惠王時期，樂毅逃亡趙國。

田單，齊國名将。最初是一個市場管理員，在齊國隻剩下兩座城池的時候力挽狂瀾，擺火牛陣擊潰聯軍，擊殺騎劫，盡複失地。

陳濤斜之車戰，安史之亂後，宰相房琯被派遣收複兩京。房琯不懂軍事，搬出兵書中的車戰法，以兩千牛車為主力進攻叛軍。但是叛軍擂鼓呐喊，牛被驚吓導緻唐軍大亂。叛軍趁機掩殺，唐軍全軍覆沒。

岑彭，東漢開國名将，雲台二十八将第六位。在讨伐蜀郡公孫述的時候，駐紮在彭亡。公孫述的刺客謊稱是逃亡至人，前來投降，岑彭就被刺殺而亡。果然是彭亡。

費祎，三國時期蜀漢大臣，蜀漢四相之一。被魏國的降将刺殺。張嶷已經用岑彭的例子告誡過費祎了，費祎不聽。這大概就是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吧。

感

田單這個人，沒發迹之前就已經展現出過人的見識了。

還記得529晏嬰的故事麼？齊國的馬車車輪都是有凸出來的部分，齊國人以撞擊這玩意為樂，被晏嬰制止了。

田單知道齊國要潰敗的後就将這部分凸出的部分鋸掉了。這樣他跑起來非常絲滑，别人都因為這個撞到了一起。

但是，不論是樂毅還是田單，最後都不能被國君繼續信任了，都隻能逃亡到趙國。真是一言難盡啊。

王德破火牛陣，以及房琯陳濤斜之車戰，都完美的诠釋了什麼叫紙上談兵。

方法都是好方法，也都有成功的案例，但是如果不知變通隻是一味的複制，成功之神也不會這麼輕易的眷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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